湖水清澈,有鱼在笑笑脚边游来游去。不远处的小岛上,野鸭子在树阴下打盹,黄羊则在岸边悠闲地吃着草。
笑笑把身上的汗渍和泥沙搓了下来,然后把脏得打结的头发慢慢梳理顺畅。岸上的衣服被太阳晒了一阵,也渐渐有了动静。只见那黑色小虫受不了热,一个接一个从衣服缝隙里爬了出来,掉到沙地上。沙子温度更高。它们纷纷鼓胀起来,不再动弹。
笑笑再把衣服洗干净了,重新晒在地上。
时间还早,白玉妆不会水,洗完澡之后就在岸上等着衣服晒干。笑笑见她躺在芦苇丛中十分惬意,于是就说了一声,自己游了一阵,潜下水里。睁开眼,只见无数条肥鱼从自己眼前悠闲地游过。
笑笑摸了摸肚子,心生一计。
她回岸拿了裤子,把裤脚打了个结,然后重新潜回水里。
鱼实在是太多了,笑笑一边游着一边拿裤子网,一下就捞了十几条。
笑笑把裤腰捆好,丢在浅水里泡着,朝着湖心小岛游过去。
沙漠里的野鸭子没怎么见过人,也不知道害怕。见到人来了,傻乎乎地站着。笑笑游过去抓着一个,脖子一拧,那鸭子叫都不叫一声就呜呼了。
笑笑见这么容易,顿时大乐,如法炮制,一连捉了七、八只鸭子,顺便还摸了十几个野鸭蛋,一并带回去丢回岸上。
这么一弄,不免上了瘾。笑笑回头看着那群吃着草的黄羊,蠢蠢欲动。
笑笑知道自己一个人可搞不定那么大的黄羊,不过好在有壮丁可用。
遂马上游回去,穿好衣服,披着头发噔噔跑了回去。
树下堆着柴火,放着行李,却不见一个人。
这是大家都还没回来吗?
笑笑沿着水走,绕过了一丛一人多高的灌木,忽然听到水声,然后就看到一个男人站在及腰深的水里,正在梳头发。
那人挑高劲瘦,皮肤白皙,肌肉紧实,因为是背对着笑笑,笑笑一时没认出来是谁,便随口叫道:“王爷?”
那人转身过来,长眉秀目,清俊非常,居然是樊璃。
眼见的毕竟是成熟男子的身体,越是熟人反而越有点尴尬。笑笑的脸哄地一下烧了起来,急忙转过身去。樊璃也啊呀叫了一声,蹲到水里,只露出脖子以上的部分。
“你这丫头,不声不响得跑别人后面干吗?”
笑笑没好气,“你自己耳朵不好,怎么能怪我没出声音?”
樊璃长长的头发浸在水里,四下飘散开,从笑笑这个角度看过去,他倒更像一个水鬼。
“好了,看你一下,又没什么损失。”笑笑抓了抓头,“其他人呢?”
“那人妖王爷嫌这边水浅游着没意思,就到西边水深的地方去了。温玉安怕他搞什么名堂,就跟了过去……哎我说,你没觉得他们俩这一路来,真是出双入对,形影不离吗?”
都到这份上了还有心情散布闲话,笑笑也算服了他了。
笑笑比较实际,还是从填饱肚子的角度出发说:“你快点弄好,我看那边有黄羊,想捉一只来今天烤着吃。你过来帮我一把。”
樊璃一听有吃的,也是兴冲冲站起来。不过他走了几步就不肯再走了,红着脸对笑笑说:“你,你先去树后面等我。”
笑笑笑嘻嘻地跑开了,就听樊璃在那里嘀咕:“笑什么笑……这丫头越来越没大没小的了!”
樊璃穿好了衣服,扭扭捏捏想个小媳妇一样,被笑笑拉着去捉黄羊。
“那么多羊,咱们这是怎么捉?”樊璃爬在草堆里问笑笑。
“你去那边,把羊往水中间的岛上赶。到时候我自然有办法。”笑笑说着,脱了外衣要往水里钻。
樊璃一把拉住笑笑,板着脸道:“你别下水了,一个女孩子家的,我来,你去赶羊。”
笑笑想,自己一个女孩子,一身湿漉漉的跑来跑去确实不像话,便让他去了。
樊璃下了水,游到小岛边的草丛里潜伏着。得了他的暗号,挥舞着树枝朝羊群奔过去。
受惊的羊群纷纷朝着湖中的小岛跳过来,还有不少羊跳进水里。
樊璃潜下水,捉着羊腿,把那只羊拽进了水里。没多久,他就乐滋滋地拖着肚皮鼓胀的羊上了岸,把羊丢到笑笑面前,豪气万丈道:“去,剥了皮烤着下酒。”
笑笑一脸狗腿样腻上去,赶紧把外衣给他披上,高呼道:“殿下威武!”
樊璃则是仰天一笑,这等时候了,倒是并不觉得此时的处境有多难,还是很开心的接受了这么一个恭维。
笑笑和他俩拖着羊,抗着野鸭子和鸭蛋,大摇大摆地摆驾回府。
温玉安已经回来了,正在生火,见这两人满载而归,惊讶笑道:“哪里弄来的?”
“我和樊璃一起弄到的。”笑笑得意洋洋。
“这下不愁饿肚子了。”温玉安为了表扬,丢了两个野果子给笑笑们,“这是我从对岸摘来的,味道还不错。”
笑笑和樊璃啃着野苹果蹲在胡杨树下纳凉。忽然见水里哗啦一阵响动,一个人从水里钻了出来。
那男人身材高大修长,黑色软绸亵衣打湿了水贴在身上,一身紧实的肌肉看得清清楚楚。饶是笑笑这样见惯了男人赤膊的,看到这副光景,也不禁脸上发烫。
不过笑笑也只慌了片刻,就听樊璃用一种掐着脖子的声音说:“居然是庆王殿下。”
笑笑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黑衣男人撩起了湿漉漉的长发,露出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刚吃下去的果子哽在喉咙里,让笑笑差点呛着。
庆王一步步走上岸来,一双丹凤眼笑得弯弯的,浑身上下都在淌水。对于笑笑和樊璃这两个看客,他也丝毫不扭捏羞涩,反而一脸得意,大大方方地开始解衣带。
笑笑埋头啃自己的野苹果,啃完之后,见那厮还在好整以暇的展示自己的身材,遂终于忍不住提问:“王爷,您一天之内,要脱几次衣服才舒服啊?”
樊璃噗地一声把野果渣子喷了出来,庆王则是瞬间黑了脸,哼了一句:“不懂欣赏。”
大家这次是难得的饱餐一顿之后,个个都是一副前所未有的满足表情。休息了一会之后,天色也暗了。劳累了数日,大家都特别累,于是吃饱后都纷纷躺在火边昏昏欲睡。
笑笑听着草丛里一阵阵的虫鸣,看着夜幕里的星海,恍惚间觉得有些时光错乱的感觉,这么一想,不免有点挂念自己从前在现代时的朋友和亲人。
笑笑翻身坐起来,轻推了一下温玉安,说:“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在大昭的时候,到底经历了一些什么事情?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说,要是万一咱们走不出这个沙漠,那我岂不是没机会知道了?”
温玉安躺着没动,头枕着手,望着天,轻声说:“你肯定会活着走出去的,放心。”
“你怎么这么肯定啊?都这么多天了,我看咱们现在就是在苟延残喘。”
“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的。”
“你就这么有把握?”见他死活不开口吐露半个字,笑笑闷闷不乐地躺了回去,“不过也是,反正我在这里也就认识你门几个人,要是我死了,估计也没有其他人为我伤心。所以,不知道也是好的,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
“你别这样想。”温玉安眼神温柔地望着笑笑,“你若没了,我想,很多人都会伤心的。”
这个话题实在有点不大吉利,而且还是在这么一个大沙漠里,笑笑真心还是不想死的,于是就转了方向,问:“那你说,你跟着咱们在这里,你在大昭的那些亲人呢。”
“他们都挺好的吧。”庆王冷不丁插口。原来他也没睡着。
笑笑见他没睡,于是就问道:“可之前说,波斯皇帝最近要举行祭祀大典,来确定太子的人选。现在樊璃跟咱们困在这里,还不知道外面怎么样呢?”
庆王依旧闭着眼睛,说:“你就放心好了,波斯皇帝心中有数的。你其实完全不用为他担心,樊璃这人,因为母亲去的早,打小吃了不少苦,看着没什么心机的样子,其实是不动声色中有着一份心狠手辣,心计多端。姜皇后的儿子年纪小,本身也只是空有美貌机智不足,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我看这个樊璃,是做定这个波斯皇帝。不过他肯定是要娶邻国的公主为王妃的。所以,小王劝裴小姐您也就不要把他时不时献的殷勤当真啦。”
笑笑差点跳起来,结结巴巴大叫:“你你你,你别瞎说!”
庆王见怪不怪地瞟了笑笑一眼,“你别不承认了,我假扮国师这么久,对于男人那点心思,我看得很准。樊璃这小子对你有心思,又不好说,哈哈,因为旁边还有个温玉安,他还顾忌着自己的皇位,所以,才不敢跟你说”
“是啊,原来我这点心思,你们都知道。”樊璃也在那头冒了一句。
笑笑见大家这会儿都醒来了,个个都盯着她看,于是少不得抓狂道,“怎么你们个个都这样?这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樊璃鄙夷又高傲地扫了笑笑一眼,“人多嘴杂,其实这事不但我们知道,就连宫里扫地的阿婆都知道。”
笑笑郁闷地抱住膝盖缩在火边,“我才没多想呢,不过是关心他罢了,谁知道被你们说成这样。”
“卖人情嘛,谁不会呀?他一个王子,带你们回波斯不过是顺道而已。”庆王冷哼一声,“我还以身涉险,带你们横穿沙漠呢?”
笑笑顿时呲牙,“王爷,您忘了当初是谁带着我们去隔壁里看日出的?”
庆王翻身坐起来,摆出那副熟悉的哀怨面容,道:“奴家本是一边好心做个东道主。更何况,奴家连自己也搭进去了呢。”
一阵冷风吹过,笑笑的鸡皮疙瘩唰地全部站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