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祭台之上摆放着的,是那墨黑色的铁架,那悬挂在架子上摆放着的黑色的铁面具,在暖阳之下仿佛透着几分寒气,这是木玉瑶生前所穿的军甲,站在这祭台之下,看着那铁甲犹自有些恍惚的想到,木玉瑶当初穿着这铁甲的样子。
太后的忌日,似乎在莫名的情况下成为了所有人都记挂着的事情。
天下百姓都记得,木玉瑶是何等英武,如何平定天下,华夏国的建立,华夏军的存在是怎么存在的。
顾瑞华来到祭台之时,前来祭祀的众人都已经到齐了,那所出现的一张张都是熟悉的面孔,曾经跟着木玉瑶征战天下的将士们,在今日都得到了特许来祭祀木玉瑶。
“参见皇上。”众人俯身跪拜,顾瑞华抬手叫起,转头看去之时就看到了那独身站在祭台下的一抹墨黑色的身影。
顾瑞华脚步停顿了一下,随即转身朝着那边走了过去,祭台这边显得尤为安静,只有那火台在燃烧,顾瑞华靠近之后停住了脚步,微微低头之后俯身道:“儿臣参见父皇。”
那一抹墨黑的身形动了动之后回身看了过来,墨黑色的衣服穿在顾冥渊的身上,似乎衬的顾冥渊越发的冷了,抿起的唇没有弧度,那眼眸之中像是藏着深渊大海。
“嗯,来了。”顾冥渊目光触及顾瑞华之时,才有几分波动,看着顾瑞华那与木玉瑶有些许相似的眉眼,顾冥渊眼神闪了闪迈步朝着一边高台走了过去。
“是,父皇今日也跟往年一样,亲自为母亲的盔甲擦拭吗?”顾瑞华与顾冥渊并肩走着,垂眸问道。
“……”顾冥渊听到顾瑞华询问之后,脚步好像有一瞬间的停顿,过了一会儿之后才回答说道:“今年,你去吧。”
顾瑞华有些惊讶的扭头看向顾冥渊,似乎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会将这个事情推给自己,往年自己可只有站在一边的份啊,顾渊停下脚步看向北冥瑞华说道:“昨夜孤梦到她了,她说想你了……”
顾冥渊这话很轻,站在顾冥渊身边的北冥瑞华听言却猛然觉得鼻尖酸涩,侧首看着自己的父亲,无法去诉说自己的父皇究竟有多想母亲,这么些年仿若度日如年。
以前顾瑞华尚且年幼不知,如今却是知道了。
若非因为自己,父皇怕是会随母亲去了吧?
父亲总是说母亲还活着,母亲离世的那一年,父皇不知出动了多少人寻遍天下寻找母亲,顾瑞华不理解,他亲眼看着母亲的尸身被抬回来,为何父亲却说母亲还活着。
“父皇还不愿放弃吗?”顾瑞华看着顾冥渊问道,
“……”顾冥渊苦笑摇头,回望着顾瑞华说道:“华儿,你忘了你年幼之时,你的母亲都跟你说了什么吗?孤相信她会回来,这一生……”
顾冥渊后面的话语并未说出口,顾瑞华愣了一下,幼年之时曾今从母亲口中听得故事已经记的模糊不清了,只记得是很神奇的故事,或许那时候就没当真吧。
锣鼓声清脆的响起,显得有些刺耳,原本随意站在一边的众人也都随着这锣鼓声站直了身躯,朝着顾冥渊这边靠了过来,那在暖阳下照耀的黑色的军甲让人心生肃穆。
“十三年了……”舒五月穿着素白的衣裙,挽起发髻站在柳禾铭的身边,目光看着那军甲隐约泛着泪光,微微垂下了头。
“时间过的可真快啊。”柳禾铭伸手揽住了舒五月,微叹了一口气之后说道。
“……”舒五月动了动嘴唇没说话,心有痛意,想到了木玉瑶也想到了穆桐,当年在邢台之上,木玉瑶的话语犹在耳边,同生共死奔赴的战场,最后回来的只有她和任新月。
这多年过去了,任新月投身军营再未回京,如今与袁侯镇守在边关,已有五六年不曾相见了,当年一起征战四方的兄弟们,在这盛世之下都归于平静,好像从未出现一样。
特种营的建立依旧存在,但是当年最早的那一批人都走了,走的时候正是木玉瑶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
军中将士们,得知了木玉瑶的死讯之时,就像是信中的信仰消失了的感觉,那种支撑他们在军中的力量突然就没了,华夏平定了天下,这一片盛世也无需征战了。
女子可入军营的规定并未更改,但是许多人都选择离开,不曾接受封爵加官的赏赐,得了些银钱便离开了,顾冥渊和顾瑞华都不曾阻止。
“不知他们都还好吗……”舒五月不曾一次的怀念过当年在军营之中的日子,却是在每每回忆起的时候,心中苦涩难忍。
这人啊真是可笑。
当年没有一天不是在期望战争结束,可是现在太平盛世终是来了,却又怀念当初?
“你信吗?我觉得……将军会回来的。”柳禾铭顿了顿,微微眯起了几分眼眸看向了那高台上的黑色军甲,想着初识慕灵的点点滴滴,想到第一次见到慕灵站在高台上,穿着军甲的模样。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是尊敬,是信仰,是臣服。
他自认为心有傲气,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对一个女子心悦诚服,俯首作辑唤的那一声将军,唤的心甘情愿。
那是他们的大将军啊。
“是啊,会回来的。”舒五月闻言顿时扬唇笑了,目光灼灼的看着不远处的黑色军甲树立在那高台之上,眼眸之中隐约带着几分亮光说道:“我们都在等,等将军归来。”
这一声等待,是一种执念吧。
明知道木玉瑶已经死了,可不想去相信,不愿去相信。
顾冥渊当年寻遍天下的举动,没有给出理由,就是固执的去觉得木玉瑶没死,有人觉得是太上皇不愿接受这个事实自欺欺人,有人抱着跟顾冥渊一样的想法,不愿相信木玉瑶死去的真相。
明明天下都安定了啊……
那么多艰难的时刻都走过来了,怎么会在天下安定之时……
舒五月压下了眼中的泪,抿唇带着笑听着司仪宣读木玉瑶生前所经之事,那一桩桩一件件仿佛还历历在目,谁能想到木玉瑶已经亡故十三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