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女生 完本 排行 书单 专题 原创专区
汀兰水榭 > 科幻灵异 > 王侯归来时 > 第十三章

王侯归来时 第十三章

作者:赏饭罚饿 分类:科幻灵异 更新时间:2021-12-16 17:05:57

燕山是今早才从伏首山谷回来的。

他这趟由圣旨钦点, 专程自西北被调到西南,就是为了给剑南道办事不利的驻军善后, 眼下上千群龙无首的前朝俘虏丢在面前, 烂摊子堆积如山,便不得不通宵达旦地连轴转。

永宁城的知府颇会来事儿,原本替他在城郊收拾出了一座大宅院, 可不知为什么, 燕山最后却选择了宿在城内的刺史府上。

刘刺史官不大,宅院也不大, 乍然一看还有几分简陋的委屈。

接到这份殊荣, 刘大人着实受宠若惊, 生怕有丁点怠慢, 每日忙前忙后, 连茶水点心都要亲自过问。

山谷的军械库还在进一步的调查当中, 燕山听完天罡军的汇报,正一路朝书房走,他便碎步跑上来, 陪着点小心翼翼:“侯爷, 半个时辰前有您的一位故友登门求见。”

“把战俘招供的内容整理好送到房里来, 一会儿我要看。”燕山一向走得快, 也不管身形臃肿的刘大人能不能跟上, 等吩咐完了侍从, 这才抽空搭理他, “我的故友?”

后者应了声是,“对方说,她姓观。”

他的脚步倏忽一滞。

因为来者报的是定远侯的名号, 刘大人定然不敢如府衙那般将人拒之门外, 不管是真故友还是假亲朋,一律好吃好喝,奉为上宾。

“是个年轻姑娘,下官也不知与侯爷您有何交情,所以暂且让她去偏厅等候了。”

燕山眼底闪过一瞬可以称之为错愕的神色,脸上短暂的露出几丝竭力遏制的表情,但很快就淡漠下来。

刘大人在边上瞧不出他的喜怒,试探性地说:“这个……侯爷若是不想见,下官便寻个由头将她打发了。”

他没说是,却也没说不是,只问道:“她还等着?”

“对,似乎有什么要事……”

燕山挂着一副泰然平心的神色,颔首抛下一句“知道了”,刘大人见状,立马知情识趣地作揖告退。

两侧的院墙圈出一条狭窄的长廊,细碎的树影从镂空的窗格中斑驳地打在地上,有很长一段时间里,四周悄无声响。

随侍心下诧异地陪在原地,等隔了许久,燕山才似骤然回神,倏地眨眼侧目,将这片刻的尴尬轻轻遮盖过去。

他像是才发现身旁还站了个人,若无其事地道:“你去办吧。”

随侍:“是。”

幽静的夹道间只剩下他一人,温热的初夏黄昏送来晚风拂面,燕山沉默地立在哗哗摇曳的树梢下,忽然用力握了握拳,旋即转过身。

那方向,是朝待客的小院而去的。

正值傍晚昼夜交替的时候,日头不及白天毒辣了,和煦的光线从直棂中闪烁出来,屋内的陈设便随着视线的推移而影影绰绰。

燕山抬脚跨过门槛,尚未走近,先就看见窗边那道纤细颀长的背影。

时下的寻常女子极少能有这样的身高,即便过去这么多年,她依然是他平生所遇的,最高挑的姑娘。

仅只一个背影,他已感觉有某种熟悉的气息冲自己袭面而来,像是穿梭回了数年前,一并连这微光似银的夕阳也仿佛是当年的旧物。

她迎着日暮的晚霞而站,和在谷地时的装扮并无太大分别,还是喜欢穿长裙,软剑贴在小缸青的带子上束出腰身,有种干练而内敛的隽秀。

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

燕山忽然不知道如今该用什么样的称呼。

是叫她“大小姐”,还是叫她“观亭月”?

约莫是听到背后的动静,观亭月将眼光从桌前的花盆中撤开,缓然回头,窗棂流转的光影便打在一张清逸鲜明的脸上。

在看见燕山的时候,她其实是有些许意外的。

毕竟等了那么久,原以为他可能不会现身了。

观亭月于是礼貌地一颔首,嘴角落上点弧度:“燕山。”

听闻她开口,燕山收拢的五指便又陡然扣紧,紧到连骨节都泛着青白。

“你找我?”他的眉眼间平静到堪称毫无表情,字却咬得很慢,“不是说,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我了吗?”

突然被翻旧账,观亭月并未显得十分狼狈,语气里仍旧游刃有余:“在谷底的时候,那支箭是你先射出来的。

“既然当时就已经见过了,再多这一回不也没差?”

反正她永远都有道理。

纵然没有,也会无理搅上三分,这是她一贯的作风了,自己又不是不清楚,何必为此较真。

燕山便似是而非地哼笑一声,“我以为看到我,会让你觉得恶心。”

观亭月不置可否地扬眉:“难道不是看见我,会让你感到厌恶?”

他身形微微顿了一下,眸色晦明难测,“原来你也知道。”

还以为像她这般的人,是没有心的。

燕山的目光蜻蜓点水地掠过去,足下未停,一路行至偏厅正北的矮几后落座。

此前在山间遥遥一望,没有功夫细瞧,这会儿隔着不远的距离,观亭月才发现他较之少年时长高了许多,五官褪去青涩与懵懂,长开了,却也锋利了,仿佛还隐着一点若有似无的戾气,这是燕山以往所不曾有的。

观亭月轻松平淡道:“看起来离开观家之后你过得不错,我虽阴差阳错,却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他闻言抬起眼,意味不明地望着她,“你觉得,我现在过得很好?”

“不好么?”观亭月理了一下散在胸前的头发,“官拜侯爵,功成名就,家喻户晓。不好吗?”

她还揭不开锅呢,还想怎样?

燕山盯着她的神情注视一会儿,口气便带了点争锋相对的意思,“异姓王侯,也就是在西北替皇帝看大门的而已,比不上观老将军声名远播。”

观亭月顺口回道:“再怎么声名远播,现如今也已黄沙埋骨,你还有几十年的岁月,足够超越他。”

“几十年?”他模棱两可地轻笑,“我活不到那么久,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战死沙场了。”

“不一定,新王朝如日方升,眼下的时局可比当年稳定多了。他壮年而亡,你要活过他还不容易?”

……

氛围就此诡异的静默了。

双方似乎都意识到言语的走向不太庄重,有点鞭尸先辈的意思,故而皆哑然地闭了嘴。

屋中悄无声息,安放在角落里的铜壶滴漏啪嗒作响。

一种名为“尴尬”的气息开始在四周蔓延,一时间像是连炉子里燃着的香也静止不动了。

燕山觉察到这个话题或许起得不妥,他捡了一本搁在手边的书册随意翻阅,“刘闳说你有事找我?”

“你肯亲自前来,想必不是专程与我叙旧的。说吧。”

“……”

从两个人的第一句话起,观亭月其实就已经后悔了,今天这场交谈注定得是阴阳怪气的混战,现在又明嘲暗讽地怼到这个地步,叫她如何开口。

难道要说对不住,我原本是想找你帮忙的,结果没忍住跟你吵了一架吗?

她在那里骑虎难下地沉默良久,最后风轻云淡地一抬头,“也没什么……就是想找你要一两颗石善明制作的火/药。”

大概是意外,燕山放下手里的书,带着疑惑打量起来,“你要那个作甚么?”

观亭月避重就轻地回答:“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理由。这东西原本便是观家遗落的旧配方,只想瞧瞧那姓石的到底做得几分相似罢了。”

燕山静静瞧着她,道:“你没说实话。”

她从来心高气傲,骄矜又自负,轻易不向旁人折腰。正如那天在山谷里,哪怕双方已经避无可避地相遇,哪怕此后擦肩而过,抬头不见低头见,观亭月也决不会拿正眼看他。

这样小事的分量不够,还不足以使她放下身段来寻自己。

后者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为何要骗你?有那个必要吗。”

燕山在心中自嘲一声。

也是,她凭什么非得对自己讲实话,横竖是当年壁虎断尾,弃之不用的那节尾巴。有这个必要吗?

他遂公事公办道:“石善明是朝廷钦犯,他的东西无论贵重与否,尽数要收归刑部以待审查,何况这种火/药不同于常,牵扯兵部与城防的利害关系,我不可能轻易交给外人。”

观亭月:“前日围剿叛军,我也算出过一份力。再者,这批火器或多或少源自观家军的传承。”

她本意是想提起一点旧情分,但貌似适得其反,燕山那态度不仅没缓和,更有些变本加厉,“观家只是研制出了配方而已,不代表全天下与之沾边的半成品都是你们的所有物。”

他淡淡道:“你站在什么立场上向我讨要,我又凭什么给你?”

观亭月迎面挨了一通挖苦,只能无声地感慨。

果然想要从他手上拿到东西,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她斟酌须臾,另换了一个思路,“从道理讲上是这样——不过情义上呢?”

燕山一怔,好像不明所以:“情义?”

“观家如今已覆灭,兵书典籍甚至祖传之物也付之一炬,我作为后人,讨一枚流落在外的失传火器留作纪念,应该不算过分吧。”观亭月又补充,“或许在后期的改良上我还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些建议,互相也都不亏。”

不知为什么,当她说到“覆灭”一词时,他突然自心底里感到些微的苍凉,冷硬地一别视线:“你们观家现在怎么样,与我何干?”

“是吗?”观亭月抱着怀,故意拿他的短,“你不是在密道里都还见缝插针地打听我们家的事?”

燕山唇角微动,旋即笑得十分漫不经心:“那算什么。”

“我在将军府毕竟待过一段时日,兴致来了随口问两句而已,这你也当真。”

“好,就当是我误会了。”她点了下头,也不执着于此,“——那么,从前观家于危难之际收留了你,一两个火器作为回报,这要求算不算合情合理?”

这话一出,燕山的脸色立刻冷了几分,“你在威胁我?”

“谈不上威胁。”

观亭月迎着对面毕露的锋芒,“三箱火器仅仅是失败品,若只取一二,纵有遗漏也无关紧要,不至于有什么影响。对你而言很划算。”

她有意搬出以恩相挟的理由,说来是有些卑鄙,但毕竟他最不喜欢欠的,就是人情债,或许十年、二十年里,在观家的那段岁月都会成为他内心深处的芥蒂。

既然如此倒不如明码标价,这其实是个很好的台阶,观亭月以为他必然不会拒绝。

然而燕山的表情较之先前竟更加肃杀了,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或是被什么刺到一样,漆黑沉寂的双目凛冽得仿佛刮过一场疾风骤雨。

“你错了。”

他一字一顿道:“我欠你们家的,早在数年前就已经还清。”

“退一万步讲,倘若我真的要报答谁,这笔债也该观老将军本人来讨。”

“大小姐。”燕山定定地看着她,眼瞳又黑又沉,“我不欠你什么。”

我不欠你什么。

观亭月蓦然一愣。

旧时的叹息声忽然漫过厚重的光阴,从窃窃私语到朗朗高谈,无比清晰而深刻的,狠劈在她耳畔。

——“他等那场雨等了三天三夜,回常德只看到一个大门紧闭的将军府。亭月,他在雨里追着大军一路追到了前线,这个人,太执拗了。你堵死了他所有的后路,往后便最好期待你们不要有再见的机会。”

——“哎,我这么说,你到底懂吗?”

她短暂的垂眸缄默片刻,仿佛改主意了似的,忽抬眼从善如流地一笑,“你说得对。”

“是我打扰了。”

燕山的眼神不甚明显地动了一下,有什么情绪一瞬间从其中闪过去,很快却又隐没不见。只冷峻地瞧着她告辞转身,举步出门。

*

出刘府时,头顶的天色变暗了。

寒酸的永宁由远及近稀稀拉拉地亮起灯火。这里的夜市并不盛行,所以一到晚上就格外安静,连打更声都清晰得不可思议。

观亭月正走在回家的路上……空着手。

街巷两旁迎接节日的灯笼喜气洋洋地随风摇晃,将她侧脸映出一团鲜亮的大红。

跑了半日光景,可谓一无所获,西北风倒是喝了不少。

我真不像是去求人的。

她边走边在心里叹气——我像是去要债的。

明明居人之下还那么不服输,看来自己恐怕这辈子都学不会怎么低声下气了。

观亭月仰起头,朝天无声地吐出一口怨怼。

匪夷所思地自省:她到底跑这一趟是干嘛呢?

活得太开心了,所以给自己找点罪受当七夕贺礼吗?

真是脑子有坑。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