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媛扫视了众位贵女一眼,发现其中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便朝她点头,含笑道:“白芳芳小姐。”
白芳芳一愣,她没想到媛媛还记得她的名字,刚才在水榭里,她挤不过别人,全程都没和媛媛交流。她和媛媛见过的一面,只有在彩衣坊的那一次,没想到媛媛居然记得她。
“各位慢慢聊,我先告辞。”
媛媛转身离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位贵女。
她们没想到,媛媛会这样想,也敢这样说,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气氛变得很尴尬,毕竟在背后说坏话刚好被正主儿撞上,在场各位都不大自在。
“这位甄小姐,很大气,而且也很明理。”半晌,白芳芳道,“何况她说得很对,反正茹王妃已经过世,不可能和她争抢。我们在场的某些人,丈夫不止不喜欢,还把宠爱的小妾弄到房里来。这些小妾都活着呢,不止活着,还生了一儿半女。”
一番话说得其中几个贵女面色发白,手指绞着手帕,几乎都要把手帕撕碎了。
白芳芳不理会贵女们的异样脸色,沿着媛媛离去的方向追上去,刚刚她才得知,周晴居然早就有病,故意落水嫁给宁王才因病去世,她的死根本就不是宁王造成的。
那么,京城里那些关于宁王克妻的流言蜚语,恐怕也是假的。
想起当初自己在彩衣坊里拦住媛媛,说的那番有关薛珉之的坏话,不由有些汗颜。
她要向甄小姐道歉,也要向王爷道歉。
媛媛在前方走了一段距离,激动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昨天纠结了一晚上的事情,就在刚才突然就想通了。
其实被当成替身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人已经死了,不会和她争的。
王爷待她有恩,若能做她的替身,也是好的。
她强行安慰自己,虽然依旧有点儿郁闷。
“甄小姐,甄小姐。”
身后传来陌生的呼唤。
媛媛转过头,看到穿着白色衣裙的白芳芳,提着裙摆快步跑到身前。
媛媛不明所以,“白小姐?”
白芳芳气喘吁吁地跑到她身边,说:“甄小姐,我刚才没说你的坏话。”
又道:“甄小姐也不必把那些话放在心上,她们是嫉妒你呢。”
媛媛有些惊讶,她没想到白芳芳居然会跑过来向她解释。
“我发誓,我真的没有说你坏话!”见她没说话,白芳芳举起手,着急地发誓,“若我所言为虚,必定天打雷劈。”
媛媛被她逗笑了,“别紧张,我知道你没说。”
白芳芳松了口气,疑惑:“你真相信?”
“嗯。”媛媛点头。
白芳芳拍着胸脯,“那就好,那就好。”
媛媛道:“白小姐有事吗?”
白芳芳道:“甄小姐,我要为以前说的话道歉。今天听人讲周晴的事,才知道王爷克妻的流言不实,亏我以前还相信了。”
媛媛眨眨眼,想起之前两人在彩衣坊的谈话,微微一笑,“王爷听到你的道歉,会很高兴的。”
她到有些高看白芳芳,觉得她是个善良的女子,毕竟当初在彩衣坊,知道宁王克妻之事的人那么多,只有白芳芳一人上前提醒。
在刚才,那么多贵女说她坏话,媛媛也没听到白芳芳的声音。
“甄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话,能带我游览一下王府吗?”白芳芳期待地问道,她觉得媛媛长得好看,她就喜欢长得美的女子。
媛媛笑道:“当然可以。”
白芳芳便走到她身边,两人有说有笑地逛王府。
和白芳芳在一起聊天,才发现两人爱好有很多相似,比如都爱吃美食,喜欢蓝色和红色,喜欢刺绣……
不一会儿,两人已经荣升为手挽手的好姐妹了。
媛媛很高兴,她交到了京城来第一个朋友。
到了傍晚时分,女眷们陆陆续续地离开王府,白芳芳也依依惜别,王府渐渐恢复宁静。
媛媛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站在门口一一送别女眷,即便知道她们中有很多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她的表情也没有泄露一丝一毫。
媛媛的内心并不愤怒,也无仇怨,因为这些人都无关紧要,嘴长在别人身上,想怎么说,总不能捂住别人的嘴巴。
而且,仅仅因为几句话而心怀愤懑,那以后的日子恐怕都没法过了。
凡事往好处想,让自己开心最重要。
比如今天虽然被几个人碎嘴巴了,但只要自己不在意,就伤不了分毫,何况她还交到了第一个朋友,明明是好事嘛!
这样一想,媛媛便真的高兴起来,脸上的笑意也真诚了几分,让一些并不讨厌她的贵妇贵女们心生好感。
眼看着只剩下几个人了,白芳芳也准备告别,一个婢女忽然急匆匆地跑过来,脸色惊恐地边跑边喊:“不好了!不好了!”
媛媛在大门送别,王妃在附近凉亭坐着,听到呼喊,众人纷纷转过头。
媛媛很惊讶,到王府两个月,第一次见到下人如此惊慌失措。
“何事喧哗?”王妃很不高兴地站起身,走出凉亭。
今日有宴会,客人们还没走完呢,下人居然如此不懂规矩,实在丢她的面子。
婢女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道:“王妃娘娘,后门……后门……”
“后门怎么了?”王妃挑眉,脸色不愉。
那婢女忽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附近的媛媛,面上露出慌乱的神色,“王妃娘娘,这……”
“到底何事,还不快说!”王妃怒道。
几个还未离开的贵女贵妇,也好奇地打量着这边。
婢女咬咬牙,躬身道:“王妃娘娘,茹王妃回来了。”
王妃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婢女说出来后,语气顺畅了许多,“回王妃娘娘的话,茹王妃回来了,她没有死,如今人就在后门呢!”
王妃大吃一惊,猛然抬头看向院子后门的方向,想到什么,又赶紧转过头看向媛媛。
媛媛面色怔忪,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茹王妃回来了?
王爷的第一任妻子?
和她长得相似的女子?
她回来了?
白芳芳惊讶地捂住嘴,“茹王妃没死?”
其她几个贵女贵妇也露出震惊的神色,怎么会呢?都七年了,茹王妃居然没死?
当初不是众目睽睽下跳进河里,连尸体都捞不着么?
可是宁王府的婢女,不可能拿茹王妃的事开玩笑,那不是找死吗。
如果茹王妃真的回来了,那她就是宁王明媒正娶的妻子。她一回来,媛媛的地位就很尴尬。那茹王妃不止是原配,更是御赐婚姻,和王爷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才见两个月的甄小姐,如何与她相比。
偏偏今日,王妃又以未来儿媳妇的身份向众人介绍了媛媛,还特地开了宴会,表明了抬举她。
如今,这甄小姐就被架到了高处,下不来台,也不知后面如何收场。
一时间王府大门前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心情都很复杂。
过一会儿,王妃先反应过来,指着那婢女道:“我去瞧一瞧,如果你敢撒谎,就拔了你的舌头,卖去牙行。”
那婢女吓得连忙磕头,害怕地说:“王妃娘娘,奴婢怎敢撒谎呢!奴婢从小在王府长大,是见过茹王妃的呀!当年奴婢还伺候过她一段时间,就算茹王妃化成灰,奴婢也认得!”
听她这么一说,王妃的疑惑之色更重,皱皱眉,看了一眼媛媛,“行吧,你把她叫进来让我看看,莫不是哪个长得一模一样的来冒充了。”
“是。”婢女叩头起身,赶紧退出走廊。
涉及王府家事,那余下的几个女眷,哪怕心里猫抓似的难受,特别不是茹王妃死而复生,却也不敢真的留下来,连忙告辞。
白芳芳也道:“媛媛,我先走了,咱们寻个机会再聚一聚。”
媛媛勉强一笑,对她说:“好啊。”
白芳芳跟着几个贵女贵妇离开王府,王府终于安静下来,奴仆们关上门,面色略微紧张。
太阳没入云层,阳光收缩,天空显得略微昏黄。
王府里的奴婢们知道,这天儿,很可能要变了。
所有客人均离开,王妃走到媛媛身边,拉着她的手道:“媛媛,别担心,我们先看一看是真还是假,或许是有人冒充的。”
媛媛勉强一笑,没说话。
她毕竟年轻,从未经历过此等离奇事情,不知道如何反应。
明明她都和宁王互表心意,商定婚期,连嫁衣都定好了,结果原配却忽然冒出来。
原配死了七年,薛珉之娶的第二任妻子都死了几年了,现在又冒出来,而且还是这种节骨眼儿上,媛媛就像吞了个苍蝇似的,恶心得要死。
偏偏她还不能说出这种恶心,毕竟论现在的身份,她还未正式过门儿,而茹王妃却是薛珉之的第一任妻子,明媒正娶,皇帝赐婚。
如果她现在表现得不舒服,就很像话本里的恶毒女人,抢别人的丈夫,嫉妒原配,坏透了。
所以她不能够表现出不高兴。
于是,媛媛道:“如果真是茹王妃回来了,也是一件好事。”
也罢,事情都发展到这一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媛媛跟着王妃到寿康苑,刚坐下没多久,婢女便引着一个女子走进大堂。那女子穿着葛布麻衣,头上一只简单的发簪,身段窈窕,面容娇美。
样子和自己的确有些相似。
夏雪和秋霜见到那女子,也忍不住吃惊,视线来回在自家小姐和那女子身上转来转去,发现真的很像。
见到了女子,原本有些生气的王妃表情骤然变了,她一开始想的是有人冒充,可见到女子本人,这个念头便烟消云散。
“你是……你是……茹儿?”王妃从圈椅上缓缓站起身,声音颤抖地问道。
那女子进入大堂后,目光快速在周围人的脸上扫过,看到媛媛时微微一愣,似乎想再仔细看,却又听得王妃的叫唤,连忙转过头,面容悲切地跪倒在地,“王妃娘娘,是茹儿啊!茹儿回来了!”
宁王妃上前拉起她的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关切地从头打量到脚,“真的是茹儿!没错,是茹儿没错!”
望见宁王妃激动的神情,旁边坐着的媛媛一颗心沉到谷底,宽大衣袖里的手指,紧紧地扣住掌心,近乎要抠出血来。剧烈的疼痛让她保持清醒,不让她的脸色变得太过难看。
宁王妃已经忘掉了一切,关心地问道:“茹儿,你没死?这些年你到哪儿去了?为什么没有回来?”
张茹抹着眼泪回答:“王妃娘娘,当年我跳下河被人救了,失去记忆,最近才恢复记忆,想起一切,就赶紧回京城见您和王爷。王妃娘娘,茹儿好想你啊!茹儿以为这辈子都会见不到你了!”
眼眶一红,张茹的眼泪汹涌而出,浑身颤抖。
宁王妃看得心头一颤,连忙拉着她的手安慰道:“怎么会呢?活着回来就好,活着回来就好。”
“母亲!”
一声殷切呼唤后,张茹扑进王妃怀里,一边哭一边喊我好想你,好想王爷。
王妃被勾请恻隐之心,顾不得其他的,赶紧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好一会儿才让张茹止住了哭泣。
等张茹终于不再哭了,宁王妃让她先在凳子上坐下,转过头,面色复杂地看着媛媛。
这下子可难办了,张茹回来了,薛珉之不可能再娶一个妻子,即便要娶妻,恐怕也只能娶个侧妃。
只是,都已经和媛媛的家人商量好娶媛媛为正妃,现在忽然要改为侧妃,不止甄家不愿意,她自个儿心里这一关也过不去。
要不就忍痛割爱,让媛媛离开,再寻一门亲事。以媛媛的条件,什么样的青年才俊不能嫁呢?
可真让媛媛走,王妃心里又舍不得。
王妃看看抹着眼泪的张茹,又看看坐在椅子里一言不发的媛媛,感觉头痛无比。她突然有点儿理解臭男人们为什么会烦恼,这个也好,那个也好,两个都想要啊。
还好不是我要娶妻。
这一刻,宁王妃心里升起一股庆幸之感,反正用不着她来裁决。
只有等薛珉之回来,看他如何处理。
宁王妃暗自叹气。
假如她心狠手辣,直接把张茹赶走,就当今日的事从来没发生过,也是可以的。可张茹是张将军的女儿,恩人之女,不可能将她赶走。
可假如留下张茹,那媛媛的地位就变得十分尴尬,偏偏今日还以儿媳妇的身份介绍了她,若是让她走,那王府和媛媛都会成为笑话。
王妃头痛无比,完全拿不出主意。
“这位是……”
王妃还没有想好如何处理后续,张茹反倒先发问,目光好奇地盯着媛媛,像是在疑惑她的身份。
王妃心头一紧,莫名有点心虚,略显尴尬地指着媛媛介绍道:“这位是……甄小姐。”
“甄小姐?以前没见过呀。”张茹问道,表情就像很单纯地询问一个陌生人的来路。
王妃顿了顿,踟蹰片刻,说:“她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
媛媛心头一凉,王妃只介绍她作为远房亲戚的身份吗?
如果是这样,王妃的选择已经不言而喻。
可是也不能怪王妃,毕竟茹王妃是王爷的正妻,自己什么也不是……
媛媛的心里乱作一团。
一方面她不喜欢这位茹王妃,这种不喜欢纯粹是一种本能,当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出现情敌要抢走自己的男人,所有女人都会产生的自然而然的反应。
另一方面,她的理智又知道,茹王妃是正妻,自己充其量只订过婚,自己是没资格生气,也没资格和她争的,甚至会对因为不喜欢茹王妃而产生愧疚感。
可是,她又不是故意的,宁王都娶过两任妻子了,所有人都当茹王妃死了,她才愿意嫁给他,若是早知还有妻子,谁会莫名其妙地跑来京城相亲呢!
总之,十分复杂。
“噢,原来是王妃娘娘的远房亲戚呀,幸会幸会,我叫张茹,是宁王的原配妻子,很高兴见到你。”张茹笑着站起身,客气地对媛媛说。
张茹表现得彬彬有礼,温婉大气,面上的笑容也很真诚。
媛媛只好站起身,福了福身,客气地说:“见过茹王妃娘娘。”
见到媛媛蹲身行礼,喊她王妃娘娘,张茹的眼中划过一抹笑意,她有多久没听到这样的称呼了?
也有多久没受过这样的礼了?
七年时光,再次被人行礼,感觉依旧很好。
而且向她福身行礼的,是情敌,是要抢她位置的人,她的感觉就更好了。
却在这时,旁边的张嬷嬷忽然开口道:“茹王妃娘娘,恕奴婢多嘴问一句,当初成亲,茹王妃娘娘为何要跳河自尽呢?”
她看得出宁王妃已经被张茹完全迷惑住,毕竟宁王妃当初抚养张茹的时候,真心实意,是真的把张茹当成亲女儿在抚养,感情十分深厚,容易被张茹打动,从而蒙混过关。
但她作为宁王妃身边的老人,有必要提点主子,为主子排忧解难。
经过张嬷嬷提醒,宁王妃忽然想起这件事儿。
不错,闹成今天这个样子,起因都是因为张茹忽然跳河自尽。
宁王妃的目光疑惑地投向张茹,脸上的心疼也收起了几分。
张茹脸上露出悲伤恐惧的神色,“王妃娘娘,那一夜真的太可怕了,我不想提那件事。”
张嬷嬷平静道:“茹王妃娘娘,若您不解释清楚,恐怕今日没法进这个门儿。何况当年的事闹得太大,若是由官府介入,恐怕不大好收场。”
她知道宁王妃也心有疑惑,不好开口,她作为奴婢,又是个老人儿,是有资历替王妃问的。
张茹心头暗骂了一声老虔婆,宁王妃都不管,你却开口在那唧唧歪歪,算个什么东西。
她咬了咬唇,委屈地望向宁王妃。
宁王妃已经从一开始见到乖女儿的感动中抽离出来,想的事情也多了许多。
如果是张茹自己跑去跳河,那这王妃是肯定不能让她当的,她必须要解释清楚当初跳河的原因。
就因为她跳河,薛珉之受了多少罪,克妻的流言蜚语传遍天下,害得他到现在都没娶妻,自己也被福王妃欺负。
何况张茹失踪七年才回来,如今也是个妇人模样,这七年她到底做了什么,这些都是必须要知道的。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被人救了七年,还失去了记忆,她还是完璧之身吗?
想到这里,宁王妃心里就梗得难受。
有些问题不能深想,越是想越是不舒服。
张茹见宁王妃不说话,知道她必须要自己回答,想了想,便哭着说道:“王妃娘娘,当年我是被逼的呀!”
“谁在逼你?”宁王妃问道。
张茹流着泪说:“成亲那天晚上,你们都在外院,我一个人在屋子里,天黑后,我的屋子里忽然闯进来一个黑衣人,把我掳走了,还逼着我跳河,否则就要侮辱我再杀了我。那黑衣人说王爷害死了他全家,要拿我抵命……我没有办法,想着反正都难逃一死,若能为了王爷保持清白也是好的,所以就跳河自尽了。”
“当真如此?”宁王妃和张嬷嬷的脸色巨变,如果真相是这般,那茹王妃就是王爷害的呀。
薛珉之在西北领兵,杀过的人不计其数,树敌自然也多,有朝堂上的政敌,也有西戎人,还有一些被他责罚的将士,甚至京城里无意中得罪的纨绔。
这些人日日夜夜都在想杀薛珉之。
真有可能干出这样的事!
张茹早就准备好了一切说辞,反正事情过去了七年,有没有旁观者,还不是任由她说。
于是,张茹举起手,面色严肃地对天发誓:“我张茹在此发誓,若我有一句谎言,此生不得好死,父亲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见她发毒誓不说,居然还拿张将军发誓,宁王妃心头大震,心里信了□□分。
若是如此,那张茹就完全是被自家儿子给害的!
即便张茹失去清白,也必须得扶正她的位置,毕竟她是因为薛珉之才变成这样的,她是无辜的。
“好的,我明白了,茹儿,你受苦了!”宁王妃赶紧拉住张茹的手,面色诚恳道,“这些年你受了那么多苦,我刚刚居然质问你,是我不对。”
张茹放下手臂,面色真诚地道:“母亲有此疑惑是应当的,茹儿理解。”
见她如此识大体,宁王妃更是感动不已。
大厅里的气氛,渐渐没那么严肃了。
旁边站着的媛媛本来觉得不舒服,听到张茹的话,也大受震撼。
如此说来,茹王妃是真正的被害者啊!
明明该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却因为王爷的缘故跳河自尽,失去记忆,受了七年的苦楚。
自己有什么资格不舒服呢?
媛媛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惭愧,可是想到王爷,心里又难免失落遗憾。
她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喜欢他的一切。
果然世间之事都不完满。
果然,她不属于京城,也不属于宁王府。
张茹环顾四周,像是在寻找什么,声音期待地问道:“王妃娘娘,王爷在哪儿,我能见见她吗?”
她仰头望着,眼睛里充满了爱意。
望着她的眼睛,宁王妃胸口疼痛,更加疼惜张茹。茹儿被儿子害成这样,居然还喜欢他,不怪罪他。
宁王妃心中愧疚,声音温和得不可思议,“允宁有公务外出,可能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这样啊。”张茹表情很失望,“七年未见,我好想他……”
话语里的真情实意,让众人动容。
宁王妃神情复杂,意识到媛媛还在此地,觉得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连忙说道:“茹儿,你刚回来,肯定舟车劳顿吧,赶紧去休息休息,等允宁回来了,再慢慢闲话家常。”
转头吩咐张嬷嬷,“秀萍,带茹王妃去鸣翠阁。”
“是。”张嬷嬷恭声道。
宁王妃拉着张茹的手道:“你不在的这些年,鸣翠阁一直留着,无人入住,如今也算等回它的主人。”
张茹听到宁王妃的话,心头雀跃。
宁王妃能七年时间保留她住的鸣翠阁,说明是很喜欢她、怀念她的。
果然,她回来是正确的!
她看向旁边的媛媛,那女子身着华丽蓝色叠裙,面容娇美,纤腰削肩,美得惊心动魄,恐怕很难有男人能抗拒。
张茹下意识地低头打量自己,发现自己穿着粗布麻衣,便咬咬牙,不想再继续待下去了,便跟着张嬷嬷离开大堂,回到鸣翠阁去。
等张茹离开,宁王妃才转过头,不知该如何说起似的,迟疑道:“媛媛,张茹是允宁第一任妻子,你该听过吧。”
媛媛的心情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点点头,“王妃娘娘,我听过的。”
宁王妃道:“我们都以为她死了,没想到却能回来,她似乎吃了很多苦……”
后面顿了顿,没再说话。
媛媛知道她想说什么,可能碍于情面不好挑明。
但是,所有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媛媛不是那种死缠烂打,不识进退的人,想了想,认真地对宁王妃道:“王妃娘娘,茹王妃是王爷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与王爷相处时日尚短,还未成礼,自然不能再嫁给王爷。”
宁王妃又是松了口气又是难过,她动了动嘴唇,想问她愿不愿意做侧妃,到底没问出来。
因为她想起薛珉之喜欢媛媛,是因为媛媛长得像张茹,如今正主儿回来了,还要替身做什么?
允宁不见得会娶媛媛,就算娶了,也不见得会对她好,何况张茹也会伤心。
最好还是让媛媛走吧。
此后,媛媛用不着做替身,儿子能寻回心爱之人,张茹重归原位,一切都算完满。
宁王妃笑着道:“想必今日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谢王妃娘娘。”媛媛福了福身,带着夏雪秋霜回荟萃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