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女生 完本 排行 书单 专题 原创专区
汀兰水榭 > 科幻灵异 > 王爷,能不能不撩我! > 第 21 章

王爷,能不能不撩我! 第 21 章

作者:水墨染 分类:科幻灵异 更新时间:2022-03-17 18:44:35

皇城上方, 琉璃瓦顶笼罩着厚重的青灰, 阴沉的天空压抑地好似触手可及。

离苏果消失已有两日, 尚膳监和监栏院的一众太监们不眠不休,找了她整整两日, 四个宫门无人闯出, 可在偌大的宫殿楼宇之间寻一个人也不啻于觅颗滴入湖心的水珠。

尚膳监最西处的廊房, 昏黄的灯烛连上了十几个时辰, 烛泪溢出,窜起摇曳不定的火光,将房内两人的斑驳背影倒映在白墙上。

方元顺干皱的手掌拄着交凳的木制扶柄, 眸光黯淡,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

“安洛,这是我凭记忆画出的整个皇宫舆图, 红圈内, 是尚膳监已走过的地方, 你让监栏院的人,继续再找。 ”

他离开镇北王府这些年, 再不理会朝中纷争,只想做个烧火厨子, 没想到到头来活得太过舒适, 连自己手下的孩子都护不了。

苏果的性子素来乖巧, 除了来尚膳监就是监栏院, 偶尔趁着白日, 偷溜去王爷的衍庆宫, 也不过是眼巴巴等着王爷回来,她自己又怎么会胡乱走动呢,想来也是遇到了歹人。

“倘若,若是看到些枯井深湖,也可以...也可去看看。”

方元顺的嗓音听起来像是枯枝被车轮碾压了一般嘶哑,他推过桑皮纸,示意给在旁的陈安洛,说这话时候,眼底暗沉无光。

“好,我知道了。”

陈安洛手里捏着那份地图,俊秀的脸上始终面无表情,但紧咬绷紧的齿关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

门外传来拖沓跌跌撞撞的脚步声,二人循声望去,进来的是个不认识的八品太监。

“总管公公,总管公公。”太监跑得很快,他身量不矮,步子跨的太大差点被门槛绊倒,没稳住身形直接摔进了门来,带起蓑衣上的雨水溅了一地。

方元顺先前下过嘱咐,许多别处监司也都帮忙寻人,是以他并未留意到来人过分陌生的模样,而是只顾急着询问: “怎么,是不是有苏果的消息了?”

“是,是的,大公公!”

陈安洛站在案桌旁,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眼前的‘太监’,莫名觉得他很眼熟,他皱眉往下,看到他藏在袍缝线后的手掌,赫然少了一指!

他的眉头几不可见的轻颤,怎么会,怎么会是,那苏果就是被...可明明他先前确认过的。

太监像是没看到陈安洛直白震惊的视线,继续跪在地上,垂下脑袋‘惊慌失措’地道:“是这样,总管公公,奴婢经过幽霞宫,看到有人开殿门。”

“然后呢,快说!”方元顺跑下堂,急地焦头烂额,恨不得拖起他来问。

“然,然后,我跟在后头,发现门缝能看到个人,像是苏公公被绑着,可,可那儿有太后的侍卫,不许我再靠近啊。”

太监丑陋到有些假的面色露出‘难堪’,“总管公公,事情紧急,您还是快点去瞧瞧吧。”

“安洛,我去看看,你继续查剩下的。”方元顺急声吩咐完,冲往外跑,他一门心思在幽霞宫那处,全然没发现身后的八品太监还留在尚膳监里,和陈安洛对站着。

...

后宫里的幽霞宫早年是先帝某个宠妃的居所,因为一度甚得圣心,是以将她的寝宫修造在离乾清宫不远的西侧,方便晚上伺候。

曾经听闻,那里也是彩画梁枋,青瓦花堵,台基下的两对凤鹤铜炉都能彰见当时的盛宠。

然而过了十年,颜彩褪尽,主人成了一抔黄土,院落最终只剩下断壁残垣。

细雨横斜,方元顺半白的发丝沾上雨水,他将遮眉的湿碎发撸到脑后,抬头看了眼额匾,腐朽的木头凋敝得被秋风吹得晃荡,下一刻好似就能砸下来。

这甚至比冷宫还要败破的地方,竟然在门口守着数十侍卫,他本来尚不确信,现在是当真信了,苏果就被关在此处。

既然还被关着,那就是会让他活。

方元顺眼眶有点热,随即低头抹了把眼睛,真好,还来得及。

他舒了口气,大步跨上前,忍下心头怆然,堆起笑脸对其中两个官服与众不同,显然为首领的守门侍卫作了一揖,

“两位管事,我是尚膳监的总管方元顺,尚膳监里一个小太监似乎不小心闯入了幽霞宫,可否方便让我进去瞧瞧?”

“你是方总管?”

其中一个褐衣侍卫上下唆他两眼,浑然不屑道:“老子不认识,这里是后宫,没有太后的旨意,此处不得擅闯。”

边上蓝衣侍卫狠拉了他一把,语气稍事缓和:“方总管,不是我等不方便,实在是我们在这儿职责所在,太后的命令不可违。”

“我不带人走,就是想先看两眼,成不成?”

蓝衣侍卫容色纠结,“方总管,大家都依命行事,你不要让我们难做啊。”

方元顺见两人此般唱和,不得已拿出王爷的名头,凑上前压低声道:“里面关着的是摄政王的送膳太监,王爷对他向来很是上心照顾,若是出了闪失,我怕王爷回来要怪罪,对你我都不是好事。”

相较温和的蓝衣侍卫脸上果然松动,可他们是瑞王的人,再说这个老太监说的话真假难辨,谁知道是不是诓他们的,他忖了会儿道:“ 方总管,你可有王爷的令牌?”

方元顺耐着性子,好言好语这么久,已是有点急了,“事出突然,我去哪里要王爷的令牌随身带,再说王爷他此时也不在宫里啊!”

若他有王爷的信物,直接去找锦衣卫不是更省事么,何苦来求瑞王和太后的人!

褐衣服侍卫闻言,立刻摆脸道,“呵呵,那就不好意思了!有本事,自己去求太后娘娘和瑞王,别在老子面前碍事!”

“求求两位通融通融,我这还有点银子...”

“不行,拿开快走开,走开。”

侍卫皱着眉要赶人,方元顺借着这个空挡探头看了眼幽霞宫内损坏的殿窗木门,也不知是被谁刻意的用些烂破布遮盖住了破损,居然密不透风,丝毫看不到里面。

方元顺心下一狠,不管不顾地就要冲上去,准备先看两眼苏果现况如何再说。

可他快,也快不过操练过的士兵,站在大门两侧的侍卫齐齐聚拢,挡出宽厚人墙,直接将方元顺撞弹摔下了石阶。

“滚,再如此,休要怪我们不客气。”褐衣侍卫上前,站在高处,黑着脸呵斥。

方元顺扶地起身,低头拂过发际磕撞出的血迹,半响没说话,往回走的时候,能听得身后有窃窃私语。

【你对人何必如此不客气,怎么说也是摄政王的人...】

【呵呵,老镇北王死了这么多年,摄政王心狠手辣,六亲不认,还会把个旧府的老阉臣放在心里?我们是瑞王府的人,摄政王为了个太监想动我们,也要掂量掂量咱们王爷的面子。】

【你这都乱说些甚,快别说话了!等等怎么死都不知道!】

【怕啥,我不是趁着他不在皇宫里么,你看多好玩儿啊,里面是小阉人,外头是老阉人,哈哈哈。】

当越走越远,到最后,他们的笑声也都听不太真切。

方元顺脸上静默了几息,转身往太后所在的寿康宫走,到门口时,他脸上早已看不出任何方才隐忍下的难堪情绪,而是重新又堆上了笑脸,笑湿眼尾都褶起了皱。

苏果还等着他去救,被骂几句算得上什么大事。

“是方总管吗?太后娘娘已经等了您一会儿。”寿康宫六菱花槅殿牖前,年纪不大的宫女身着浅兰色的宫衫,朝方元顺浅浅颔首。

方元顺对此并不惊讶,他低头施礼,“是老奴,还请带路。”

...

此时的寿康宫里,错金离兽铜炉中上着的苏合香袅袅,白色雾朦缭缭,缠绕上数道水晶垂帘,将殿中的寻常百物都衬出几分不似凡间的虚幻。

帘幕后,六尺宽的碧云木美人榻上,女子生的美艳,斜斜倚着腰后软枕。

她单手轻点太阳穴,半坐着似睡似醒,披着一件软绸披风,裹在锦纱宫衣下的一双玲珑玉足,赤.裸地踩在和田暖玉凿成的脚踏上,由粉衣宫女趴跪在地,将脚捧着心口替她涂指甲丹蔻。

太后十四岁进宫,十五岁诞下皇子,如今也不过二十有五的年纪,正是女子的大好年华,长得正当娇艳,普通的举手投足之间,柔媚百态,宛若成熟红透的摽梅,鲜□□滴。

寿康宫新晋的大姑姑素芠站在木榻后面,手上拿着象牙梳篦替太后阮妍祯轻轻地顺发,语气放得很是轻柔,“太后,这个小太监不知怎的被丢进后宫,奴婢生怕是旁人的诡计。”

昨个深夜,宫里被人送了张字条,上面只写了‘幽霞宫’三个字。

素芠得了太后的命令派人前去查探,万万没想到发现里头竟是关了个小太监。

瑞王大半个月前曾传密信进宫,信上说摄政王带着个太监去了长春不夜留宿,素芠犹记得当时太后在震怒之下,摔碎了大殿中所有瓷器。因此她不敢耽搁,今早将小太监报给了太后,于是,便有了侍卫守幽霞宫一事。

但很奇怪的是,尚膳监那头立马就有了动静,不说有人通风报信,她都不信。

素芠心里觉得太后作此事太过急躁,但这种话,她不能讲,只能从旁打边鼓。

阮妍祯将涂了一半丹蔻的脚指甲收回,抬起来看,怎么看怎么不满意,皱着秀眉不答反问道,“你是见过那个小太监了,他长得如何。”

“奴婢并未细瞧...”素芠看到太后眸里火光大放,立马补了句,“区区劣等残缺的人,自然是不能与高贵的太后娘娘您比。”

“哼。还以为,他眼界有多高,没想到喜欢这种龌龊玩意儿,连青楼都带着去尝鲜。”

阮妍祯眯了眯美眸,她能派人刺杀陆则琰,是因为知道陆则琰不会那么容易死,但她绝不能接受,他身边出现别个能被他放在心上的人。

“奴婢以为,摄政王只是贪图新鲜。”

素芠不敢说其他不好听的话,宫里曾有传,太后钟情于摄政王,皇帝还幼年时,太后甚至执意让幼子喊摄政王亚父。

之前的大宫女被锦衣卫绞死,素芠才被瑞王派进宫伺候。但进宫短短时日,她发现,连寿康宫里熏衣用的香料,都必须和衍庆宫一个规制,那些传闻又怎么会只是传闻呢。

既然都跟了主子,别无他法,素芠忍不住再次提醒,“娘娘,奴婢担心,有人想离间娘娘和摄政王的关系...”

或者说,是更想看瑞王和摄政王大闹干戈,应天府城中,瑞王有三万侍卫,摄政王有六万锦衣卫,真斗起来,怕是两边都讨不得好。

阮妍祯却是丝毫没听出素芠的言外之意,“不过是玩玩罢了,陆则琰还能为了个太监,将皇宫翻个天么。”

说到底,她最难受的,是她肖想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那么多年,他对她不屑一顾,最后竟然对个太监假以辞色!

主仆二人说话间,外头通传了声:“太后娘娘,方公公来了。”

素芠噤声,收起手中发梳,屈身退到了帘子外的正堂,垂首站着不再多言。

“宣他进来。”

阮妍祯的声音柔腻,似拌了浓厚的花蜜听得人耳朵发疼。地上的宫女被她一脚踢开,宫女心窝吃痛的不敢出声,瑟缩跪到角落无声啜泣。

方元顺被人领进门,恰巧隔着帘看到这一幕。

他皱了皱眉,立在门口的金辉兽面青铜架前,躬身行礼, “老奴,参见太后。”

“起来吧。”阮妍祯的声音隔着两层珠帘,懒懒地飘出来。

方元顺心里揣着苏果的事,没时间与太后迂回,“太后娘娘,其实老奴来,是为了——”

“既然来了,先吃口茶罢。”

太后瞟了眼方元顺身后的素芠,素芠马上会意,慢悠悠地走到花梨桌上,从比翼莲花纹路的奁匣里,慢悠悠地拿出茶叶,再开始慢悠悠地煮起新茶,水都要来回泡三次。

她一步走作三步,手势也是顿了又顿,简直将敷衍怠慢宣之于口。

方元顺心里着急的发抖,但在太后这,他没办法随意,只能等。

待素芠将一套工序行完,方元顺接过她递来的茶盏,忍着烫嘴快速喝了口。

阮妍祯见他饮的这么快,抱着纤臂,明知故问地笑道:“方总管,是何事惹得你急成这样,来求见哀家。”

方元顺撇撇嘴,都派宫女在门口等他了,如何会不知道他要求什么,分明是拿乔。

他无奈开口:“太后娘娘,老奴是想来向您告罪,是老奴治下不严,若是小太监哪里得罪了您,要罚还请罚老奴。”

呵,一个老太监都敢替人受罚了。

阮妍祯拢了拢身上的睡袍站起身,伸手掀开珠帘,边吃吃笑了笑,“你说的...哀家怎么听不懂呢?”

“太后娘娘,苏果他身子弱...关在那处...”

“他弱,关哀家什么事,又不是哀家抓她进的幽霞宫。”

方元顺有刹那的疑惑,他一直以为是太后抓的人,难道不是么。虽然现下还有许多事未解开,但苏果的命显然才是最重要的。

他往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头,“太后娘娘,苏果是衍庆宫的送膳太监,老奴求您看在王爷的份上,网开一面啊。”

不说还好,说起陆则琰,阮妍祯瞬间变了一张脸,她扯下最外侧的珍珠帘,珠子落地,哗啦哗啦得响。

她挣起几颗握在手心,厉声道:“哀家告诉你,小太监没得罪我,得罪我的是陆则琰,他想要人,那就亲自来要,不然休想哀家和瑞王放人!”

“太后,王爷他要中秋才回来,老奴就怕两日后——”

虽说太后关着人,当不会让苏果死,但方元顺心想,能早一天出来总是好的。

阮妍祯站在他面前,容颜娇美,但眸中的癫狂却使得整个人看起来可怖阴森。

她居高临下,睥睨着道:“不怕告诉你,那个太监这两日都无食无水,哀家关他也不会保他的命,等陆则琰回来见我,我或许能给他一条全尸。”

怎么会....无食无水...

方元顺闻言颓然坐在地上,眼睛怔怔无神,满心悲怆倏然而起,饿倒还能忍,没有水,苏果要怎么活。

他先前还以为人被关着,性命无虞...可现在,这人,到底还活着么。

...

幽霞宫前崇礼道的转角,陈安洛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那片荒芜的宫殿。

他的两条手臂藏在长袖之中,露出的手背上被包缠了白纱,轻轻提手,都能引出朱红血色。

一个蒙面男子慢慢现出身影,手掌缺了一指,正是易容来尚膳监透露消息的‘假太监’,更是将苏果带进宫的人。

他看着陈安洛的手伤,低声道:“少主,以后不要动手,你打不过我,也都做不了任何改变。”

陈安洛恍若未闻,只看着那几扇紧闭着的殿牖,咳了声,轻道:“她还好吗?”

蒙面人犹豫了下,“摄政王回来之前,她不会死。”

“我不是问她会不会死,我是问她还好吗。”

“对不起,少主,这是主人的命令。”

陈安洛沉默片刻后,苍然笑了笑,“影,我从来不知,我需要亲手送她去摄政王的身边。”

被唤作影的男子低头,“她与摄政王....所以,主人说,计划有变。”

陈安洛转过头,眼眸微垂,“果儿,她是何时认得摄政王的?”

“摄政王五月回宫那日,还有,很多次。”

“是么。”原来,她真的瞒着他许多事。

陈安洛才受了重伤,心念动起,又是咳嗽好久,才恢复了淡漠的神色,“告诉我父亲,我知道他最想要的,如果苏果出事,我会亲手毁了一切。”

“少主,主人说了,这次以后,苏果都还会是你的,不会有变。”

“不,是你们不懂。”

陈安洛看了眼自己掌心的入骨割伤,这次之后,她就真的再也不会是他的了。

因为他眼睁睁得看着她受苦,却救不了她。

***

八月十五的中秋,从初十晚上开始下了三四日的延绵细雨,非但没停,还隐隐有瓢泼之势。

东华门外,一顶深蓝色的华盖轿辇堪堪停下,银顶皂帏,轿缘纹路为融金绣线雕饰,显然不是寻常官员的规制。

锦衣卫指挥使若枫冷冰冰地在雨站得笔直,从午时三刻起,他便带着宫内常驻的锦衣卫队伍等在宫城外。他们这些人早年是从镇北王的军营中选出,比普通侍卫,周身气度要凛然得多,不管雨势大小,他们都像是上百座塑雕,表情是一脉相承的肃穆。

石板地上,褚色轿帘被掀起,陆则琰弯腰探身而出。

他方从地方巡查回来,白蟒金龙的官服未及换下,身形高大以碧玉红鞓束腰,及足长袍轻动时带起挂佩的黑玉,簌簌作响。

陆则琰站定,抿唇敛眸看了众人一眼,随后往宫门行去,他身后的随侍低着头,将手抬至最高才能勉强替他撑起油纸伞,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

才跨进门槛,方元顺却是闻讯从尚膳监急忙赶来,整个人可见的瘦了圈,双目浑浊地看起来像是彻夜未眠——他每天都去太后宫里替苏果求情,一跪就是半日,脸色的确好看不到哪里去。

陆则琰稍看清远处来人,脚步微顿,轻笑出声,“她是又犯什么错了?”

记忆中,应天府里的中秋很少落雨,小太监是第一年进宫,倒衬得她特别。

苏果胆子虽小,但既能惹到他,宫里也没甚是她不能招惹的,也不知他不在的这个月,苏果有没有好好听他的话。

陆则琰是带着笑意问的,但及近的方元顺听到这清浅的笑意时,眼眶忽然就红了。

他跪下凄声,“王爷,求求您快去救救苏果吧。”

陆则琰脸色瞬变,看了眼他眉心磕肿,冷下了声,“说。”

事态紧急,方元顺敛起这积攒多日的满腔愤懑情绪,挑他所知的重点讲起,“苏果被太后关进了幽霞宫,老奴去寿康宫,每日都求,但太后和背后的瑞王不肯放人,她要您亲自去——”

陆则琰语气森冷,打断,“几天。”

方元顺急了半响,竟然忘了说最重要的,他长哽一声,“王爷,已经第五天了,食水未进。”

“苏果走的那天,老奴,才,才跟她说了给王爷中秋送膳的事,没想到---。”

方元顺说话在抖,他不敢确信,王爷真的会去救苏果,所以他只可求,不能问,那般温顺柔弱的孩子,他甚至不敢说,苏果还活着。

已至黄昏时分,天际震响惊雷阵阵,滚动的乌云阴沉如帘幕重垂,狂风开始大作,仿佛山雨欲来。

木质的裂帛声从细微的吱拉,到逐渐密布的破碎,方元顺抬眼看向王爷,才发现他的手掌嵌在漆朱宫门,毫无声息的,十尺有余的黑楠木就在下个刹那,应声而裂。

陆则琰的嘴角带起的笑意有些渗人,“呵,敢。”

——“主子。”

——“王爷。”

这一声掌风之后,若枟闪身而出,和以若枫为首的宫门百余锦衣卫皆单膝跪地,膝盖与石板地磨出整齐的碰撞声,回响整个宫门口。

其实并没有停顿几息,但时间却像静谧流淌了万年。

陆则琰眼中升腾起浓重的阴翳,周身的戾气盛大的仿佛能吞天没日,他没有再多分一丝视线给任何人,抬脚直往西边。

若枫和若枟紧随其后,方元顺半楞了会儿,撑着地板起身,紧紧跑了上前。

...

通往幽霞宫最近的崇礼道上,顶头的男人,颀长挺拔,身着白蟒金龙九爪蟒袍。

风驰雨骤,蓝银线勾绣的江牙海水被带起湿痕,立水如潮,横水如波,当平地一声雷鸣电闪,襟背上的靛蓝行龙张牙五爪,几欲勃然飞起。

他无俦俊美的容色沾染了滔天怒意,凤眸凌厉,雨水从日角珠庭顺着深邃的轮廓下沿,薄唇轻抿出残酷冰冷的下颚弧线。

在他身后,左右两边是长相同样冷峻的双生子。

一红一黑,腰佩各一把绣春刀,面色沉敛。

跪在两边的石板路上的宫人,看到来人纷纷垂头跪下,被丢弃的伞具到处四散,当摄政王都走在雨下,还有何人敢避呢。

风声飒飒,吹起男人的袍角猎猎作响。

他的步子太快,好似是在走,但却需要方元顺大跑着才能赶上。

方元顺眼看着陆则琰不是往寿康宫的朝向,颤巍巍边跑边问道:“王爷,这,这不是去太后宫里的路。”

漫天风雨,无人有任何停留。

方元顺还想上前问,若枫和若枟,同时伸出左右手臂将他拦在身后。

他的视线被溅起的雨水打乱,也终于明白过来,王爷从来都没准备去太后抑或是瑞王爷那处。

离开镇北王府,他安逸了太久,竟然忘了,堂堂镇北王爷,当年能以一己之力平定北乱,击退胡族的男人,而他的儿子,如何会丝毫看人眼色。

十年前殁了的大世子是,如今的摄政王更是。

方元顺迎着风眼眶彤彤,小苏果啊,你再等一等,王爷他回来了。

...

滴答,滴答,水滴从幽霞宫琉璃瓦顶破漏的孔洞里落下。

正殿内,早就被宫人们偷偷搬空的七七八八,剩下一张厚重的黑梨花木案台,在皇宫里委实算不上贵重,连宫人都嫌重,懒得贪了去。

不知何时无意闯入的野物饿死在角落里,腐朽的尸体,使得殿内弥漫着难闻恶心的气息。

案台后,有人影正在微微耸动,身上的太监衣裳被尘土滚的看不出本来面目,她的脸因为饿,虚弱的发白,手脚皆被反背捆绑着,每往前挪一寸,都要歇息小会儿,像是每次都在耗尽所有力气。

但她还是在爬,爬到脸被地板粗粝蹭破皮,透出血痕,她终于到了屋顶漏雨处,落下来的水慢慢沾湿她嘴里的封布,渗下几滴湿意传至舌尖。

水太少,滴了许久,苏果的喉咙口终于感受到了点湿意,凭着这些雨水,她活了四天。

总有侍卫进来,看到苏果这般,就会将她拖开远远的,而后她只能重复动作,来换取一些生机。

在壸道上被拖走醒来的瞬间,苏果也以为她会离开皇宫,但没想到却是被扔在这个和冷宫差不多的地方,她前两日还会想蒙面人这次又要她作何,但最近两天,她脑袋越发混乱,也越发想不起来甚么。

已经好几次,她出现了幻觉,有姆妈,安洛,大公公,还有大人。

苏果耸了下袖袋,从里头掉出了两块玉,青白两色,她蜷起身体,用下巴将玉佩推至自己的身前,而后没了力气侧倒,将自己压在玉佩上。

想想她到现在,行囊也不过只有这两块玉,竟然都在身边,真是庆幸啊...

苏果觉得有些累,困倦感越来越强烈。她转而换了个并不舒服的姿势,侧躺着却仰面,她想透过漏缝,再看眼外面的天空。

她每天都有数日子,数到今日是中秋,大人终于要回来了。

苏果的眼皮越发的重,在将要‘昏睡’过去之前,她想,至少还是等到的,就是天色阴沉,今晚的月亮约莫没办法与大人一起看了。

就在她闭眼的霎那,门外忽地亮起一道闪电,犹如利剑,刀锋豁亮,划破黑暗门牖上的厚沉阴影。

轰雷作响,苏果被吵的双眼不得不再次睁开缝隙,这次,难道她又出幻觉了么。

‘砰——!’

一排殿牖尽数在电光火石间被人踏平,苏果半阖着眸,背着光,她看到了纯色的袍摆,那象征着江牙海水,国土永固的九爪蟒袍的袍摆。

这情景,让她怔神回到了那日,她跪在地上,偷偷抬头,想看眼传说中整个皇宫最大的官。

她的视线吃力地往上移,少了遮蔽空旷大现,她仰望门口高大的男子,他身后是蓝云电闪,风雨晦暝。

苏果的耳边听不见任何声音,眼里看不清任何影像,但那个人却像是一昼白光,亮过世间万物。

她张开口动了动,无声地说道。

“大人,我没有乱跑。”

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

球收藏个作者~笔芯~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