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痛苦中的时光总是过的极慢。
——学习中的妮翁语
学渣永远享受不到学习的乐趣, 在甚尔和惠逐渐入门,进步速度快了起来的时候,换了一位昂贵的名师的妮翁虽然终于出现了进步, 但是还是毫不热爱学习。
好在她暂时也不必学习了。
十月底, 可怜巴巴地缩在公寓走廊远远看了会“别人的万圣节”后,妮翁终于靠着肚子里的奈奈短暂地逃离了学习,住进了米花中心医院待产了。
“奈奈啊奈奈, 你什么时候才出来呢?”
妮翁正挽着甚尔在医院里散步, 惠也跟在旁边。
惠哥哥最近热衷于和奈奈妹妹说小话,期望妹妹赶紧出生。
当然惠不至于不知道自己和妹妹说话的时候妈妈肯定也听得到,所以他只是这样说一些一般的话,比如“等你出来带你去玩”啊, “可以让你骑在玉犬上”啊之类的可爱的话。
像是“长得像妈妈可以, 但是脑子还是不要像妈妈那样了”这种话,惠都是摸着妮翁的肚皮用意念告诉妹妹的。
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的妮翁克制地笑了笑,她现在已经随时可能生产了,如妮翁这么大大咧咧的家伙到了这种时候也难免开始谨慎小心了起来。
溜达了几圈, 妮翁正要说回去吧,就感觉腹部一阵剧痛。
她抓紧了甚尔的手臂。
“甚尔……好像,开始阵痛了……”
场景一下子变得乱糟糟起来。
甚尔一把抱起捂着肚子说不出话的妻子,平稳又快速地跑回了医院大楼中,找到了负责的医生和护士。惠也吓了一跳,追在自己老爸身后就往回跑。
负责的医生检查了一下,发现才刚刚开始宫缩,便劝说他们先等等,等到宫缩更剧烈了再进产房,还建议趁时间还早, 产妇的丈夫去准备一下晚饭,以免产道开后产妇血糖不足,没有力气。
“虽然顺产不顺利还可以转剖腹产,但我们这边还是建议尽量顺产……”
医生的话没说完,疼过了一阵的妮翁就开始举手表示:“当然要顺产!剖腹产要留好丑的疤的!”
甚尔没搭理她,只是仍在和医生沟通晚餐准备些什么才好补充体力,惠则无语地看了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老妈一眼。
“这种时候还要想着疤?”惠实在不明白这是什么思维。
“当然!”妮翁哼哼唧唧地伸出有些无力的手捏了一把惠的婴儿肥,“生你的时候就差点顺转剖了,我才不要剖!本来生完就会身材变差了,要是还留一道那么长的疤我可怎么办啊。”
“生我的时候差点顺转剖?”惠从来没听老爸老妈讲过生自己时候的事,难免有点好奇,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果然还是:“老妈你现在还疼么?”
“啊,你这个称呼是从哪里学的啊!你妈妈我还没有三十岁呢!不要这么叫我啊!”果然抓错了重点的孕妇先是不满反驳,才嘟囔说:“现在还好啦,‘阵痛’嘛,自然是一阵一阵的,要折腾好久的。”
“‘好久’是多久?”惠皱眉担心道。
“这个嘛,我也说不好啦。”妮翁又戳了戳儿子的额头——这几个月惠都不会躲开不让她掐脸了,把妮翁惯得手欠得不要不要的——“别这么担心啦,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你看你老爸现在多淡定。”
惠默默看了一眼已经生怕自己记不全,掏出了最近开始随身携带的小本本奋笔疾书的壮得跟大猩猩似的的老爸。
淡定?
妮翁也默默地扭头看了一眼甚尔,强行为他在儿子面前挽尊:“……甚尔表现得已经淡定很多了……生你的时候他直接踹开产房的门冲进来了,把医生都吓了一大跳呢哈哈……”
她的声音逐渐变小,似乎也发现这并不是在“挽尊”,而是在“毁尊”。
妮翁现在还是有点难受的,不知道别人怎么样,反正妮翁她阵痛的间隔期里并不是完全不痛的,偏偏根据生惠时的经验来看,她从开始阵痛到生产结束用时虽然算是短的,但也有四五个小时。而就算是训练过体术,最近几年她压根没受过伤,对疼痛的忍耐力甚至还不如第一次那时候——起码七年前她还在甚尔手下训练体术时挨过揍,锻炼过疼痛忍耐力。
不过就算不舒服得想要哼唧、想和甚尔撒娇,心里也紧张,惠还在一边呢,所以妮翁还是强撑着面子和儿子乱七八糟地说着话,也借着这个方式转移一下注意力。
“说起来,小惠你生你时候的事么?”
“……难受就别说话了吧。”惠看着妮翁有些苍白的脸说。
妮翁一下子把本来就很圆的蓝眼睛瞪得更圆了:“哪有!”
“明明就是。”
甚尔终于放过了主治医生,他把从餐厅取餐的事交给了护士,自己紧绷着一张脸坐到了妮翁的另一边,温热的大手握住了妮翁有些凉的手。
“逞什么强,脸都白了。”
“呜……你又拆我台,”抓住甚尔的大手后,妮翁紧张的情绪也沉淀了一些。她好久没做美甲了,但是指甲依然保养得很好,透明色的指甲修剪地圆润可爱,此时正掐在男人的虎口上,“而且这么疼不是都怪你么。”
“嗯,都怪我。”
自妮翁二次怀孕以来一直压在心底的心疼,就像是碳酸饮料中的气泡一样咕嘟咕嘟地涌上来,在妻子明亮依赖的目光中一个个炸开,炸得甚尔心中酸涩。
甚尔当然是很盼望有一个女儿的,但是惠出生后六年都没二胎就说明他原本没打算要第二个孩子,并且也一直有做措施。谁知就算这样,妮翁还是怀了孕,又总不能打掉吧——那样对身体也没好到哪去——最后只能生下来。
他任由妮翁掐了一会后,又对着自己的手揉揉捏捏了起来,心里下决心不要第三个了。
站在床的另一边的惠又一次觉得自己如此多余。
“扣扣。”房门被敲响了。
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的惠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打开了门。
进门的是取餐回来的护士小姐:“是惠啊,伏黑先生托我取的晚餐到了哦。”
和护士道谢后,惠关上房门,拎着包装盒回转,甚尔则已经把桌子支了起来。
“又是汤,原本还说今晚要吃米饭的。”妮翁看着摆在面前的食物叹气,自从住进医院,她已经吃了好多顿的汤了。
甚尔又给惠也盛了一碗,嘴里还道:“这样才好消化啊……乖,再忍两天,等你出院,我们去吃大餐。”
“那我要去音乐餐厅吃,不要外卖的哦?”妮翁端起那份加了各种滋补的食材的甜汤,狡黠道。
“好。”甚尔有些好笑。别看现在这么要求着,以甚尔对妮翁的了解,等到奈奈生下来,妮翁肯定就全天抱着不撒手,把什么音乐餐厅抛到脑后了。
妮翁又撺掇儿子说:“小惠也陪妈妈喝了这么久的汤啊,小惠,你有什么想去吃的店么?”
伏黑·喝汤·最近胖了两斤·脸都圆了·惠埋头道:“我都可以,妈妈你帮我决定吧。”
“好啊,那就……”妮翁乐呵呵的话被又一阵阵痛打断。
她手里喝了一半的汤差点撒出来,妮翁颤抖的放下碗,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这次……好像有点……快啊……”
妮翁强笑着,看见甚尔焦急的脸和惠惊慌的眼神。
……
疼疼疼疼疼……
好疼啊……
不是说二胎会比第一次好生得多么?怎么还是那么疼啊?
妮翁疼到眼前一片模糊,无影灯雪白雪白的光在眼前晃来晃去,晃得她眼更花了。
她的第二次生产不太顺利,明明密集的阵痛开始得那么早,产道却开得那么慢。
主治医生的声音像是从天外飘来的,朦朦胧胧的,妮翁好不容易才听出来她在说现在的情况还是可以顺,但是用时会比较久,问她还有没有体力坚持。
“当然啊……我、才不要留疤……”
妮翁自觉自己是在很大声地喊,结果出来的声音却很弱。
开产道的时间太久了,尽管练过体术,妮翁也自觉体力绝对超过普通人,她的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更糟糕的是,明明这么疼了,当钟表的时针指到了十,妮翁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困意。
她努力抵抗着这股困意,更加分不清今夕何夕。
又挣扎了不知多久,产道终于打开了。
妮翁顶着累和困的双重debuff,再一次用力后,清亮的哭声终于响了起来。
奈奈啊……你可真把妈妈累死了……
妮翁在昏睡过去前迷糊地想。
……
甚尔从妮翁被赶来的护士推进了产房就开始焦躁地在产房前踱步。
他像只愤怒又找不到宣泄口的猛兽,从神情,到姿态,都显示出不安和烦躁。
惠也又忧又怕,因为老妈被推进去时的脸实在是太苍白了,甚至连话都说不完全。
不过他却不会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外显出来,而是静静地低头坐在座椅上,把所有的情绪都压在心里。
在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焦急的等待中,时间一晃而过。
直到隐隐的婴儿哭声响起。
产房上方的灯灭了,随后门打开,小护士推着昏睡着的妮翁和哭了一会哭累了的皱巴巴的小婴儿的小车走了出来。
“妮翁怎么了?”
护士其实已经为妮翁进行了简单的清理,但是流的汗太多,把刘海都一绺一绺地粘了起来的妮翁看起来实在太苍白,也太脆弱,甚尔甚至不敢去碰她,只能皱眉慌乱地问主治医生。
“您别担心,伏黑太太只是累得睡着了,”主治医生也显得很疲惫,但还是微笑安抚道:“睡一觉就会醒来了。这次生产虽然不太顺利,好在母女平安。”
“母女平安……那就好……”甚尔眉头慢慢松开,看惠已经踮起脚去看奈奈了,他也微微笑了起来。
他伸出手指,想把妮翁汗湿后黏在额头的刘海捋到一边去……
男人高大的身体一滞。
……合目睡着的妮翁的额头上,赫然出现了两道浅浅的竖线组成的红色咒纹。
作者有话要说: 爆破ptsd让奶茶在机场候机厅里也要给你们发个提前预警:这个咒纹不致死,原著里出现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