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毁灭转瞬即逝?’
‘取死, 永远都是‘过程’。’
画卷展开,诸神晚宴全然展现其上。
十数道形态不同的金色纹章在天空中显现,它们各有自己在星空中的对应位置,却又只得于此一界往来。
每个神都与另一位大神对坐, 祂们不是神职相对, 就是相辅相成:如‘**’与‘战争’, 如‘爱’与‘商贸’。
背生双翼面目模糊的侍者们穿行于宴会场内, 为每一道纹章下的主从神们呈上美食酒水。“文明的发展如此使人满足!”祂们大笑, “岁月的变迁如此令人痛苦!”
在这漫长的宴会中, 诸神伸手拨动世界与轮回, 导演了一幕幕悲喜故事, 肆无忌惮的玩弄万物。
可漆黑幻影般的毁灭之神却长居角落之中, 只是在黑暗中透出一双猩红的眼睛,饶有兴味的旁观一切。
祂的对面, 没有任何纹章存在。与会十七位大神, 祂是唯一落单的那个。
但这场宴会,本就是他的乐趣所在了——
诸神皆为祂的猎物, 正在祂的国里经受漫长的毁灭,又向死而求乐。
地上的人们怎样……没谁在乎。
夜幕即将覆盖神的国。
一位英雄,出现了。
……
那是一道孤单的身影。
英雄走进华美光耀的天上之宫,衣衫褴褛, 手持戈矛。他身形高大、长发杂乱, 说是英雄,可看起来就像个乞丐逃兵,同一切靓丽外表的修饰词都毫无关联, 甚至不配步入神宫之中。
但他的确走了进来, 无人可挡。
而直到他站定在宴会场内, 将长矛顿于地上,撩起长发挺直身形,才有人看出:那不是‘他’,而是‘她’。
那是个高大强壮的女人,容貌带着粗犷的锋利,浓重的侵略感与力量感自她身上弥漫而起。
可她看起来并不年轻了,脸上都多出细密皱纹,只是深邃的双眼一如既往的明亮,泰然直视身影通天彻地的诸神。
诸神正视了她。
因为她的强大。
也因为,上一个给祂们这种感觉的,是‘生命女神-列克西妮娅’,而祂的双生兄弟‘毁灭之神-列克辛斯’就在一旁看着祂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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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与‘毁灭’也是一对相对的神职吗?”名叫维斯特的少年神职者小声问,“祂们为什么会是双生子?”
“因为‘它们’并非‘相对’的,孩子。”柯瑟尔波德温声道,“‘生命’指的是‘开始’,而有开始,就会有终末。”
生与美的存在,将使毁与死的存在更加稳定,反之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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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你为何而来?”诸神问。
“为求生路而来。”英雄说。
“你要往哪处去求生路?”诸神问。
“从‘生命的繁衍’、‘文明的发展’与‘岁月的变迁’里。”英雄说。
“那你要去地上找、去人中找、去梦里找。”诸神说。
“地上没有了‘生命’,因你们的残酷冷漠。人中没有了‘进步’,因你们的麻木不仁。”英雄说,“至于梦里,这不就是一场梦吗?在终末到来之前,自欺欺人的梦。”
众神哈哈大笑,泰然饮酒。于是岁月的变迁就流入祂们喉中,世界就又少了一份‘可能性’。
“总比一块活着的墓碑来说话强!”战争之神笑道。
“总比一份无望的挣扎来说话强!”智慧之神笑道。
“总比一朵将败的鲜花来说话强!”四季之神笑道。
“我不是来说话的。”英雄说。
她从腰间解下一个钱袋,掷于地上。于是华美地面就被麻布的袋子砸中了,从中溅飞出零散铜币来。
指腹大的轻小铜子儿滚落在地上,发出丁丁零零的声音。
“我十五岁走出家门,现在我五十五岁了。”英雄说,“不得不承认,这条路很长。”
“我第一次死亡时,是看到一颗我生命中的太阳陨落,后来她成为了我灵魂的一部分,我成为了她的墓碑。”
“我第二次死亡时,是看到一颗众人的太阳陨落,后来他也融入我的灵魂,我刻上了新的名字。”
“我第三次死亡时,是看到一群世界的太阳陨落,后来他们都融入了我的灵魂,我成为了一个群落、一个纪念碑林。”
“我的第四次死亡,是看到大地之上混乱不堪,人们被你们玩弄如玩偶,上演永无宁日的绝望与背叛……”
诸神没有人看上去在乎她,祂们转回了身,欢欣鼓舞、饮酒作乐。
“……你们知道吗?”英雄缓声问,“在人间,十三枚铜子儿能买到一块面包,也能买到一个人。”
黄金的毁灭徽章自她身后浮现,淡薄而脆弱,却令诸神陡然转回头来。
“新毁灭……?!!”祂们失去了从容镇定,惊声尖叫,“为什么?!”
祂们看向毁灭之神,只看到悄然毁灭的毁灭,又看向衣衫褴褛的英雄,看到了神光渐亮的毁灭。
“现在,我将要第五次死亡了,就像我是第五颗太阳一样。”
英雄说。
“为十三枚铜币,为我的同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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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啪’。
黄金之书合上了。
“这就是《十三枚铜币》的故事终章。”柯瑟尔波德柔声道,“一个英雄的冒险结束了,旧世界也结束了。从那以后,‘十三枚铜币’就代表了‘一个人的全部’。”
“等等……维斯林老师,”嘶哑的童声带着惊讶响起,“那个世界,就那样毁灭了?这个英雄……她毁灭了世界?”
柯瑟尔波德似乎在微笑。
“有时候,毁灭不是坏事。”他说。
‘——无望的忍耐与麻木的服从,才是最大的那个坏事。’
旁白说。
一幕幕画面闪烁。
‘就像本名‘艾瑞尔·耶林斯特列斯’的前苍空之城最高执行官艾琳,会因苍空之城那反羽人天性的强权统治而选择叛离。’
‘就像曾可以选择以沉默与享受来渡过一切的加兰德·罗斯戴尔,会因为与之无关的人们的痛苦,而选择策马登上拜瑞山顶。’
‘就像那无名的英雄,会因为太阳的坠落与虚无的诺言,而选择步入天上之宫。’
远处,柯瑟尔波德的声音仍在结合现实解释故事设定。
“如果不继承神职,弑神者必受罚,最轻也是魂飞魄散。”他嘶哑的声音,温和的说出了让玩家们肝心若裂的话,“来自世界的排斥,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拦,奇迹也不行。”
人群中,戴着彩虹独角兽头的奥术师整个人都僵住了,缓缓转过头去,看着远处那个孩子堆里的背影。
“当然,与之前讲过的其它灵魂破碎案例一样的是:如果弑神者生前太爱护某个目标,以至于强烈的执念会导致他即使跨越死亡也放不下这一切,他的部分秘能与残余意志就会附着在指向对方的概念上……”
“无论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无论是一样事物还是很多事物,都适用于这个定律。”
“秘能是灵魂的铠与剑。”他说,“就像那位……迦伦·昂希斯先生,我能看到,他已沉没苍白永恒……”
“……但他的灵魂与力量仍与他的妻子一样,以他的孩子为中心,长存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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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了,死透透的】
【我tm裂到处都是】
【我……我大老婆…………我……】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我们还能召唤他的幻影啊?!】
【他……他心里有我们(呆滞】
【我裂开,我活了。我裂开,我活了。我裂开,我活了。】
【好家伙刺身转生是吧qaq】
【等等,你们看直播……那个任务……】
【刀够…够了……吧……给孩子一口糖……吧…球球了…………】
一声提示音响。
呆滞的玩家们发现,任务[请拥抱我吧]已经完成了,奖励正常结算进了背包里。
而在那之后的下一环任务依然延续了这样的取名传统,名叫[请亲吻我吧]。任务要求是‘向[\''铅冠\''-维斯林·柯瑟尔波德]了解信息’。
基础要求是得知[柯瑟尔波德的黄金之书]、[铅冠仪式]、[哑声]、[复生者之敌]与[弑神者必受罚]的具体意义,其它信息越多越好,奖励动态计算。
但在座各位,大概都不太想去做这个任务……
“让我死罢……”阿鸟蹲在角落里喃喃道,“去nm小破楼搁这儿等着我呢……”
她有气无力的碎碎念着什么,彩虹独角马脑壳越来越低,最终悄然自闭,徒留一根独角戳在空气里,释放彩虹一样的绚光。
【鸟哥……撑住啊…………】
【鸟哥,一个不是被伤身就是被伤心的女人(大悲】
【谢谢你,鸟哥,地雷阵里做自己真是太棒了】
【鸟哥:我这就a游戏】
【?不可以随便afk的哟小画家】
【这要是个传统形式的游戏,鸟哥岂不是直接双手离开键盘】
【已经不错了,换我我直接离开人世。。】
【敲,我现在就差不多在准备离开人世了。。。】
正以‘修’的模样看着这一切的雷哲同样心情复杂。
这个《十三枚铜币》的故事,可不是他的‘设定’。它是泰恩大陆本就流传的童话故事——实话说,你泰恩人给小孩子讲的童话还tm挺不童话的……
而那个灵魂在事实意义上与‘修’高度相似的‘活着的墓碑’,那位强大、勇敢、坚毅的英雄,那个决不能以年龄论断战斗力的强者,她也的确存在。
——她,就是毁灭旧世界、开辟了这个纪元新世界的‘新毁灭之神’,也是‘凶星’第二个有了鼎鼎大名的主人。
而在那些已经堕落的诸‘邪神’与外来邪神卷土重来时……
她也是第一个选择拔刀作战的神。
现在那个‘毁灭邪神’,就是她破碎的、被污染的某一部分存在基础。
而‘毁灭邪神’,祂原应被称作‘死厄邪神’。
只是祂司掌的‘死亡’规则被苍白永恒压制了,‘厄运’规则又被迦伦破坏了,只剩下了‘毁灭’规则而已。
当然,也正因此,祂反而捡回了部分神智……即使只是部分智慧,祂也比绝大多数人聪明得多。
迦伦·昂希斯面对的敌人,可不是一个真实意义上生来高高在上的神灵。
而是一个‘弑神者’,在世间遗留的,最不择手段的那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