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齐睡的正香,却被“叮呤呤”的铃声吵醒了。拿过手机一看,是曲刚的号码,便直接按下了接听键。
手机里立刻传来曲刚的声音:“局长,醒了?”
“你说呢?”楚天齐道,“怎么样?”
曲刚声音继续传来:“刚刚又审了‘红毛’、‘绿毛’,还有外围放哨的那几个家伙。他们知道的信息非常有限,只知道‘小白’是一脑袋‘黄毛’;至于那个大哥,他们连面儿都没见过,更不清楚大哥叫什么,他们获得的大哥指令,都是由‘小白’传达。”
楚天齐“哦”了一声:“这么说,抓到‘小白’就是关键了,否则谜底还是揭不开。”
“是,抓到‘小白’很关键。现在我已专门安排高峰,由他派三路人马抓捕这个‘小白’。另外,我也和许源县局的老孟联系了,要他派人关注这个‘小白’。”曲刚道,“你放心,现在派的这些人绝对靠的上,不会走漏消息。”
“那就好。”楚天齐嘱咐道,“贾春明那里也要好好盯着,看他还能提供什么有用消息。另外,以前的那些调查还要如常进行,这样既可能了解到需要的信息,也便于隐藏对‘小白’的调查。”
正这时,固定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楚天齐赶忙对着手机说了声“又来电话了”,便挂断手机,到了外屋办公室。
看到固定电话上显示的号码,楚天齐稍微迟疑一下,拿起电话听筒,叫了声:“市长。”
“天齐市长,对于‘6.11’民工坠楼和‘7.10’矿井爆炸事故,市里得拿出一个处理意见呀。”听筒里传来了王永新声音。
楚天齐点点头:“是的,我也正考虑这事,现在就去你那汇报。”
“先不必过来了,我这一会儿要来客人。”王永新道,“我就是提醒一下,事情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我们不能没有这方面举措。”
楚天齐忙问:“市长,那你有具体指示吗?”
“指示提不上,我就是谈一点个人意见。”王永新说的比较婉转,“民工坠楼和矿井爆炸这两件事,由于一些客观原因,被传播的很广,这对事情的客观处理有一些不利影响。因此我们必须要慎重,既要对相关责任人有一定的惩戒,又要堵了悠悠众口,还不能被舆论所左右。你现在有具体处理意见吗?”
“市长,我现在有一点想法,正准备向你汇报,那我现在就简单说一下。”楚天齐斟酌着用词,“这两件事的确发生了,也造成了一定的伤亡和损失,这是不能回避的事实,既然有损伤,那就必须要有处理。但是呢,现在传播的有些偏离了事实,好多方面被渲染扩大了好多,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处理的轻重程度有些不太好拿,也才拖了下来。
现在妨碍客观处理的因素,主要就是舆论导向问题,因此要想客观处理,那就需要对舆论进行适当的纠偏。当然了,我们不能强迫民众如何认识这些事情,但我们也可以客观的宣传一些在事故中正面的事情,比如,相关部门在事故中的积极作为。”
“舆论纠偏很有必要。”在肯定过后,王永新又提出了疑义,“只是如果市里这么做的话,会不会让民众和上级认为我们在护短,认为我们在偏袒职能部门和企业。”
“有这个可能。”楚天齐道,“我觉得可以做两方面的工作。一是市里对这些正面素材客观宣传,让大众自己去辨识事情本质;二是要求相关职能部门,必须拿出积极的态度,自查自究,防微杜渐。然后根据这两方面的效果,市里再拿出处理意见来。”
电话里静了一下,又传来王永新的声音:“这样相对稳妥,只是……会不会有拖延之嫌?”
“可能会有人如此诟病,不过无论如何处理,人们都难免有这种想法。”停了一下,楚天齐又说,“稍微拖一拖,也是为了避免我们自己被动。”
王永新“哦”了一声:“此话怎讲?”
“现在有迹象表明,民工坠楼事故中,家属后续索要高额补偿一事,可能并不单纯,也许事实会让我们大跌眼镜。矿井爆炸一事,现正查找原因,具体情形还不得而知。在事实出来之前,我们还是稍缓处理为好。”说到这里,楚天齐又补充道,“市长,这些事我俩知道就好,现在还需要保密,以免横生枝节,以前可是有过这方面的深刻教训。”
听筒里再次静了一下,王永新声音继续传来:“你说的有一定道理,就按你说的办。当然了,你也要有一定准备,要有初步意见,万一上级问起来,还是由你做回复,你毕竟亲历了好多事情,又是主管领导。”
“好的。”楚天齐应允过后,又话题一转,“市长,市里的处理意见要辐射*到什么级别?”
“什么级别?就这么点事,总不能处理到主管副市长吧,那还有完?最多就到主管科局吧。”说到这里,王永新又补充道,“当然了,这还要看上级能不能满意了。这件事由你全权处理,你再好好衡量一下。积极处理问题,也要做好最坏准备。”
正要答话,王永新的话接着传来:“先这样,我这里来人了。”说完,传来了挂断电话的声音。
楚天齐放下电话听筒,微微一笑,轻声道:“老滑头。”
对于王永新刚才的来电,楚天齐心知肚明。王永新看似说的很公正,看似很关心自己这个主管领导,其实还是为他王永新自身考虑。
做为成康这个县级市的一市之长,无论市里发生什么事,上级第一个找到的都会是王永新。当然,这不是说,任何事都会和王永新扯上责任,但肯定会找市长要回复。民工坠楼和矿井爆炸,上级如果要问,肯定也会先问到王永新头上,因此市里必须要有处理意见,王永新也才好回答。
楚天齐明白,王永新刚才就是和自己要答复,以应对上级的问询。而且向自己摞出话来,上级一旦追问,他就会把球踢到自己脚下。做为分管领导,对于王永新踢来的这个球,自己没有理由不接住。只要自己接了球,那么好多事自然需要自己应付,他王永新就可以躲在一旁,清清静静看热闹了。
相较于以往的那些事情,这两件事发生后,成康市的处理意见迟迟没有出台,王永新也没有刻意催促。这肯定是王永新知道自己和张氏父子关系紧张,也忌讳自己的“靠山”,才一直不准备介入,他王永新想看到“狗咬狗,两嘴毛”的效果。想到这里,楚天齐随即连“呸”了两声:怎么把自己比成狗了?
虽然王永新对两边都不无忌惮,可又担心上级责怪市里办事拖沓,这才打了今天这个电话,也说了一些体谅的话。他是既向自己买了好,也把这件事压到了自己头上。
王永新以上的这些想法,楚天齐看的明明白白。当然王永新也没必要刻意隐瞒,反正事情都在那儿摆着呢。但楚天齐也不想让对方把自己看成傻子,这才有意识的向对方透露了一点消息,并冠以“保密”二字,提醒对方不要催的太急。同时还隐晦的用“以前有过教训”敲打对方,暗示不要再出第二个杨永亮。
自己的做法,王永新当然听的出来,又明确这事由自己处理。这既表示对自己信任,另一层意思就是“自己屁*股自己擦”。
尽管刚才和王永新的通话,两人都动了一点心眼,但楚天齐知道,对方那句“做好最坏准备”还是很有道理的。他清楚,张氏父子及其打手们一直都在磨刀,只是不知这钢刀什么时候会突然落下。
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两个哈欠,楚天齐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洗漱呢。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上午十一点了,楚天齐赶忙回到里屋,进了卫生间,洗脸刷牙去了。
……
刚洗漱完毕,外屋就传来手机铃声。
楚天齐赶忙又走到办公桌旁,拿起那部私人手机,扫了眼上面的号码,按下了接听键。
手机里传来一个女声:“天齐,现在说话方便吗?”
“方便,你说吧。”楚天齐坐到了椅子上。
“我在省安监局的一个同学刚刚打来电话,说是昨天他们在雁云市政府楼上开会,副局长邢志军特意讲了成康民工坠楼和矿井爆炸的事,这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在得到楚天齐肯定答复后,对方又说,“我那同学还说,今天上午,就在刚才,他们局里再次开会,特意拿那两件事又做了反面教材。我同学以为咱俩水火不容,是以幸灾乐祸的口吻告诉我的。我觉得某些人人要对你动手了,你可一定要做好最坏准备,并拿出相应的应对措施来。”
楚天齐“哦”了一声:“我知道了,谢谢你,江书记。”
“咱俩谁跟……”对方话到半截,又压低了声音,“我这里来人了。”话毕,声音戛然而止。
握着手机,楚天齐眉头皱了起来。刚才电话是江霞来的,听她所言,省安监局又在抓紧时间造舆论了。看来自己真得做好最坏准备,也得加紧应对才是,可有些事不完全是自己能左右的,又能奈何?楚天齐忍不住叹了一声,然后大脑快速运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