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再次舍己为人
接下来一个月,晋升果然不见踪影,卫梧全心修炼回生功,倒是晋声迟迟不见她请教,主动找过来。
“不需要指点,”卫梧抄手坐在椅子里,双腿搁小火貔貅背上,懒洋洋地道，“我根本就没往后练。”
晋声意外：“没练？”
卫梧解释：“时间太短，我不可能练上三重的,所以我打算多练习，提高熟练度，说不定更有把握。”
“熟练度不是这么来的。”
晋声凌空将她摄入手里,拎着她的后领径直走回药房,将她丢在地上。
卫梧给摔懵了：“干嘛？”
晋声哼一声，消失,大概十分钟后又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个奄奄一息的人。
卫梧吃惊：“你做什么？”
“我震断了他全身的筋脉,”晋声将人丢到她面前,“你试试。”
卫梧痛斥变态医生：“你太没人性了！”
晋声道：“只有亲自试过，才能真正掌握诀窍。”
“临床经验是很重要,但这种方式绝对不行,”卫梧皱眉道,“虽然我不是好人，可我也是有底线的,我不同意！”
“他会同意，”晋声冷酷地道，“你不救，他就死了。”
“你狠！”
卫梧慌忙盘膝坐下，“我警告你，下不为例啊！”
晋声并没有将她的警告放在心上，很快又送来一个快断气的试验品。
卫梧抗议不成，只能竭尽全力救人，累得半死，回生功的熟练度急速提高，治疗的时间越来越短。
休息时，卫梧溜过去骚扰小白，小白还在捣鼓她的造脉丹。
“我说妹妹，你这造脉丹能不能炼成啊？”
“快了。”
“你上次也这么说的。”
……
小火貔貅在旁边东嗅西嗅，不知闻到了什么药味，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登时草药满屋子飞，卫梧将它揪到旁边，一巴掌按趴下。
小白突然抬起脸：“你练的怎么样？”
提起此事，卫梧便痛骂晋声：“别提了，晋大哥根本是冷酷无情没人性！”
小火貔貅点头不止。
小白不赞同：“他做的对，你的回生功才二重，凝魂会有危险。”
卫梧不甚在意地挥手：“他懂什么。”
因为造脉丹的缘故，小白毫无原则地支持晋声：“他比你懂。”
“懂怎么变态，”卫梧鄙夷，冷不防瞥见门外的身影，立即面不改色地往下说，“当然，大哥虽然变态了点，但他让我明白了实践的重要性，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就特别佩服他。”
说完，她转脸看门外，假装吃惊：“哟，大哥来了啊？”
晋声换了另一身女装，黄色上襦，紫色下裙，腰带勒出壮实的身体线条，几乎晃瞎人眼。
他心理素质良好，依旧端着皇后娘娘般的高贵姿态：“以你的修为，要为云鹭凝魂续脉，很危险。”
意思就是没达到手术需要的标准。
卫梧请教：“有什么解决办法？”
晋声淡声道：“多了解云鹭的情况。”
说完便走了。
小白道：“他说的对。”
“了解病人的情况嘛，”卫梧伸个懒腰，“没意思，其实我不太想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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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底，结界隔水形成空间，奇怪的是，这次结界竟然没有禁制，很容易就进去了。
木榻悬空漂浮着，榻下灵眼不断释放着灵气，将那具女子身体包裹着。
榻旁，有人静坐。
明珠光映着熟悉的脸，没有穿女装，不是大哥。
卫梧透过树根之间的缝隙看到这场景，也并不觉得意外。
大概是没有旁人的缘故，晋升只穿着简单的广袖白袍，没有戴高冠和长发巾，长发用簪子松松的束着，半披在身后，颇为随意。
他闭着眼睛，扣着榻上女子的手腕，应该是在输送真气。
“你这样，不过是白白耗损修为。”
一个人走入结界，却是晋声。
“总能多争取一点时间。”
晋升睁开眼。
“用修为养护肉身只是权宜之计，”晋声道，“威武并没有修炼回生功第三重。”
晋升闻言笑了，小心地将云鹭的手放回去：“她是知道练不上去，不如巩固二重境，熟能生巧，她很聪明。”
晋声道：“她那么聪明，要是知道你为救云鹭骗她……”
晋升收了笑意：“我会解释。”
“解释你之前不慎被慕江山暗算，中了情毒不自知？”
晋声道，“你原本就是看中她的火格命，才会找上她，让她融合命格，修炼回生功救云鹭，若非身中情毒，你会待她如此亲密？”
晋升无从反驳，半晌叹了口气：“这的确是意外。”
“自你从无涯地回来就不对，应该就是那时中的毒，恰好你先后两次遇见慕江山，看来慕江山果然被情魔夺舍了，”晋声道，“如今情毒已解，云鹭真复生，你要选谁？”
晋升摇头：“事情并不全是这样……将来再说吧。”
晋声冷眼看榻上的云鹭：“也是，毕竟她活过来的把握只有两成，说不定会失败呢，她当初救你一命，也耽误你近千年，你已尽力，不欠什么了。”
“老大！”
晋升低喝。
晋声自顾自地道：“威武不知情，一个不慎把命赔进去，那时你又要奔走千年了。”
“大哥！”
晋升变色，站起身。
晋声挑眉。
晋升沉默片刻，道：“云鹭的肉身已不能支撑，过几日就开始吧。”
树根后，卫梧垂下眼帘，一脸平静地退出结界，里面两人竟然都没有发现。
刚回到木屋，小火貔貅就扑上来撒赖，卫梧正要拍它的脑袋，不料它突然又退开两步，围着卫梧嗅了几下，然后朝四周张望，眼神疑惑，应该是发现了晋升的气息。
“哥们，你是火貔貅，别活成狗了啊。”
卫梧失笑，没像往常那样一脚踢开它。
小火貔貅毕竟是灵兽，察觉不对，没再闹，主动拿脑袋蹭了蹭她。
卫梧顺势躺到它背上，望天。
不怪小白会怀疑，自从无涯地遇见慕江山后，晋声对自己的态度就开始变得不寻常，如果是因为情毒，那便说得过去了。
情毒一解，他自然醒悟，需要与自己保持距离，所以才会谎称“外出寻药”。
卫梧枕着双臂，长长地舒了口气。
严格说来，这事还真不能全怪他，没人想中毒，自己固然无辜，可他也不是有意玩弄感情。
天色渐暗，夜幕拉开，几点星光亮起。
卫梧仰望夜空，终于还是低骂了声：“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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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时日，卫梧照常练功，湖底偷听到的谈话似乎已被她忘却，卫梧对此的理解是：人总要想开点，为个渣渣寻死觅活，这不神经病么？
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的死亡就纯属意外，非让新闻弄成“失恋自杀”的悲剧，还不服气呢，现在更没有寻死觅活的道理。
换个角度想，比起之前那个劈腿的渣渣，晋升的质量已经很不错了；再看天天想埋老婆的白云赋，晋升真特么是个好男人。
所以人要学会比较，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卫梧自我安慰。
自己被利用其实在意料中，但也意外得到了不少好处：融合水火之力，拥有越级战斗的实力，得到大幻术，学会回生功，还拿到一部不着调的《中府化气术》……
唯一难以接受的，就是欺骗，大概自己潜意识里还是将晋升划成了最亲近的人。
这事是挺悲剧的。
卫梧老老实实地练了十来天功，晋升果然“采药归来”了，而且是从岛外进来的，卫梧正坐在台阶上逗小火貔貅，见他出去回来绕一圈，不免好笑。
晋升看到她便露出笑意，真有几分久别重逢的样子。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不待他开口，卫梧便推开小火貔貅，站起身：“时候差不多了，开始吧。”
晋升大概正苦恼该如何应付她，万万没料到第一句话会是这个：“威武？”
卫梧走了两步发现没动静，回身：“怎么，你不想救云鹭？”
晋升摇头：“威武，多日不见……”
卫梧笑了笑：“多日不见，我特别想念你。”
晋升打量她半晌，道：“真的？”
“假的，”卫梧摆摆手，“这不是救人要紧么，你还想抒发什么感情？
走吧。”
晋升也察觉不对劲，看旁边的晋声：“会不会太仓促？
或许再等两日……”
“再等也没什么意义，”晋声道，“既然都准备好了，就尽快行动，云鹭的肉身不能等。”
事实如此，晋升便不再反驳，三人一起进入湖底空间。
灵眼依然冒着灵气，云鹭的肉身却蒙上了死气，肌肤惨白。
晋升立即过去查看，眼底满是担忧之色。
卫梧站在榻旁看了半晌，道：“我会尽力救你这位美人妹妹，但不一定能成功，你要有心理准备。”
“当然，”晋升直起身，按按她的肩，“尽力而为，没人会责怪你。”
卫梧看看肩头的手：“如果失败，我可能也跟着送命了，责怪我也没用。”
“不会。”
晋升沉声道。
卫梧憋了半日，试探道：“那个，我好歹在无涯地救过你的命，没有我就没有你，我也算是你的再生父母了吧？”
晋升差点呛住，表情有点扭曲：“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就是跟你沟通一下，”忽略旁边晋声的目光，卫梧郑重地跟他商量，“所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忘恩负义禽兽不如，你懂这话的意思吧？”
晋升眉心一跳：“什么意思？”
卫梧斟酌着，选了个委婉的说法：“万一救治过程中遇到危险，你可不能放弃我啊。”
晋升道：“你在担心？
你觉得我是禽兽不如的人？”
“当然没有了，”卫梧干笑，“我这不是怕你在意这个妹妹，到时候会顾不上我吗。”
晋升察觉不对：“你……”
卫梧道：“就嘱咐一声，我怕死。”
晋升松了口气，揉揉眉心：“放心，有我呢。”
有你才不放心，好歹大哥冷血变态又无情，不会偏心谁。
卫梧吞下后面的话：“行吧，开始。”
过程是早就计划好的，卫梧用回生功为云鹭续脉凝魂，晋声在旁辅助，以渡仙针疏导，晋升则为两人护法，待云鹭肉身续脉完成、魂魄凝实之后，再用丹神之力将魂魄送回肉身。
见晋声点头示意，卫梧在榻旁坐下，运功。
回生功的确是一门神妙的治疗术，卫梧深有体会，想晋升为救云鹭创此功，必定花费了许多心血。
得益于晋声的魔鬼训练，卫梧对接续筋脉已经无比熟悉，但云鹭肉身失去生机太久，脉络有萎缩的迹象，比不得之前那些试验品，饶是有晋声用渡仙针通络，卫梧仍比平日多花了三倍以上的工夫才完成。
续脉进行得非常顺利，三人却不敢松懈，因为凝魂才是决定成败的一步。
见卫梧额上有汗，晋升伸手替她擦拭，卫梧不动声色地拂开：“别耽搁，赶紧着。”
晋升低声问：“你消耗太大，要不要休息片刻？”
卫梧道：“你确定她能等？”
肉身续脉成功，必须尽快送魂魄入体，注入生气，恢复脉络循环，不能等太久。
晋升没再坚持，他从腰间取出一朵拳头大小的菡萏，其中隐隐有光点闪烁，应该是保存残魂的珍品灵器。
光点自菡萏中散落，卫梧平提双掌，左右掌心各执水火之力，运转回生功，命力交融，将那些散魂碎片接住。
散魂逐渐聚拢，散发着蒙蒙白光。
凝魂消耗比续脉大多了，卫梧并未真正融合命格，又没结内丹，回生功才练至二重，这原本就超出了她的能力，勉强进行到一半，卫梧便觉吃力无比，脸色苍白，汗如雨下。
晋升时刻关注着她的状态，见状不由紧锁双眉，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住了。
晋声道：“消耗太大，她支撑不下来。”
晋升紧了紧唇，半晌道：“她会有分寸。”
晋声自言自语：“竟然这么好心。”
晋升看他：“什么？”
晋声没有回答：“让她停！”
晋升连忙转头看卫梧，没发现异常，便迟疑：“眼下还不到那一步……”
晋声并指拈气针，要动手。
晋升立即挡下，厉声：“你做什么！”
晋声道：“让她停。”
“这是最后的机会，此时中断，云鹭就彻底……不在了，”晋升扣住他的手，眼底有挣扎之色，“不到万不得已，我不能放弃。”
晋声抬眉，收回手：“你说的。”
话音落，红蓝之光大盛！
命火与水力暴涨，回生功瞬间运转到极致，半空的散魂快速凝成一团！
再看卫梧，脸涨得通红，已是全力以赴。
晋升骇然：“怎么会这样！”
待反应过来，他急忙喝斥卫梧：“控制命力，不可急于求成！”
卫梧动了动唇，却没说话。
“命力抽离，你……”晋升懂医理，见状便知不行。
卫梧修为不足，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损耗，继续这样下去，很可能会搭上性命。
双手握紧，又松开。
晋升看看半空的魂魄，终于移开视线，颓然道：“收功吧。”
晋声哼笑了声。
见卫梧没有动作，晋升一惊：“威武？”
脸色渐渐地变白、发青，卫梧好似听不到他的话，依然持续送出命力。
晋升没料到这个结果，急忙喝道：“你怎么了，快收功！”
“她知道云鹭是谁。”
晋声开口。
晋升愣了下才明白他的意思，急怒：“你说了什么？”
晋声挑眉。
晋升也没工夫跟他计较，压下怒火：“威武，你先停下！你到底在做什么！”
半空，云鹭的魂魄在快速凝成，卫梧命力却急速流失，眼看命火即将熄灭，晋升也顾不得凝魂即将成功，运掌拍向卫梧的后背，要强行打断她运功。
晋声冷笑：“晚了。”
他修为更高，晋升根本没料到他会出手，一时毫无防备，倒在榻旁。
卫梧撑着仅剩的意识看了晋声一眼，然后便陷入黑暗，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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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梦半醒间，耳畔有什么东西在打喷嚏，还有鸟鸣声。
卫梧再次醒来，人已经躺在了房间里，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只觉得浑身疲惫不堪。
窗外绿户摇，鸣鸟啾啾，小火貔貅趴在榻前，硕大的脑袋搁在榻沿上。
柔和的真气顺着手腕传来，木气催动丹田的命火，卫梧微微抬了下手腕，榻旁人便察觉了：“威武？”
小火貔貅立即站起来，抖抖脑袋，裂嘴笑。
“我没死？”
卫梧感到意外。
晋升“嗯”了声，却将视线移开了，那俊脸带着浓浓的倦色，看样子消耗也不小。
卫梧问：“云鹭怎么样？”
晋升沉默片刻，道：“凝魂成功，还好。”
“那就好，”卫梧慢慢地抽回手，低声道，“云鹭不是你妹妹，她是为救你而死的吧。”
晋升立即看她。
卫梧无力地摆手，制止他说话，凄然道：“我累了，不想听什么，只想安静一会儿。”
大概是她这表情和语气过于违和，晋升没有感动，只惊疑地打量她，大概是怀疑她被夺舍了。
恰在此时，晋声走进来，小火貔貅一见他便顺着墙根悄悄溜出门去了。
“云鹭魂魄不稳，”晋声道，“你再不回去，就前功尽弃了。”
晋升看看卫梧：“大哥……”
晋声无情地打断他：“我不管。”
卫梧别过脸，幽幽地催促道：“你先去救她吧，我没事的。”
晋升沉默半晌，点头：“等我回来再说。”
待他离开，卫梧侧回脸，盯着晋声。
晋声走到榻前，也居高临下，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半晌。
“看什么看，”卫梧面无表情，语气恶劣，“没见过舍己为人的人吗？”
晋声确定了：“是意外？”
卫梧望着房顶：“别这么说，我是想日行一善的，后来支撑不住就打算收功不管她了，没收住，总之人还是我救的，我赚他个人情不算过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