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起山逝于那晚的冬夜。
萧梨记得,她去到床边时,老人家拉住她的手,说:“小梨子,我要去天上陪你爷爷了,老伙计可等了我好久呢。”
他又拉住温之应的手:“小梨子就交给你了,一辈子疼她爱她,别欺负她,知道吗。”
可冷了那天晚上。
温起山闭眼的时候,萧梨控制不住地发抖,泪水啪嗒啪嗒掉出来。
一群人里,只有温老太太一滴泪未流,她反而笑着:“他是故意让我和张婶,还有周婶,瞒着你们的,不想让你们知道他病情恶化。老头子怎么会愿意死在病床上呢。”
温起山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不想离开人世的时候,身上还挂着药水瓶,也不想躺在icu里长阖上眸。
那天萧梨终于明白,为什么温起山会突然养两条可爱的松狮犬,为什么会比以前要急迫地催促小姑萧文慧去相亲。
温起山养松狮犬,是希望他离开后,温老太太不会寂寞。
而老人家,也希望他临走前,能看见萧文慧下半生有靠谱的托付。
偏偏他们没有谁重视这些异样。
那天,她还在计较温之应和蓝知的事。
*
举办完葬礼,萧梨和温思绵搬到老宅,陪温老太太住了好长一段时间。
过完年,温老太太赶她们走:“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你们爷爷,虽然不在了,可是我知道他在天上看着我的呀,我喜欢清净,你们在这,还吵着我呢,你看,我书房里有这么多书,以书为友,我怎么会寂寞。”
这让萧梨想起她父母车祸去世时。
那段时间,她觉得世界一片灰暗,活下去需要极大的勇气。
好长一段时间,她陷入抑郁,无法走出来。
是温起山告诉她:“你爸爸妈妈,在天上看着你呢。”
“你只有好好活着,他们在天上才会放心。”
*
正月初八,温之应来接萧梨。
“奶奶,元宵节来看您。”萧梨跟温老太太抱了下。
温老太太笑:“好嘞。”
两只松狮犬绕着两人转。
张婶将萧梨的行李箱拉出来。
温之应接过,先一步跨出院子,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萧梨蹲下rua了一会两只萌狗,才转身离开。
两只松狮犬一直追到门口。
“再见奶奶。”萧梨坐在副驾驶挥手。
温老太太笑着点点头。
今日阳光甚好,洒下大片金黄。
萧梨望着温老太太沐浴在阳光下。
七十九岁高龄的奶奶,风韵犹存,优雅端庄。
虽然她脸上有许多皱纹,可通过骨相,能想象得出温老太太年轻时,是何等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萧梨是见过温老太太年轻时候的照片的。
那个时候的女性结婚都偏早,温老太太嫁给温起山时,比她嫁给温之应时的年纪更小,十八岁。
温起山穿着军装,她一袭白婚纱,挽着温起山的胳膊,眉眼弯着,笑得娇俏又动人。
……
车开远,两只毛绒绒的松狮犬想去追,分别被周婶和张婶抱回来。
*
当天,萧梨去华信法务部走完最后的辞职流程。
当时她和韩冉雪虽然拿到章,完成了学校规定的毕业实习任务,但是抱着只要华信不赶人,多实习多收获,决定实习到次年考研复试前一个月为止的想法,继续在华信实习。
温起山去世后,萧梨改变了想法。
“梨梨,你怎么辞职了啊?辞职流程都走完了!”韩冉雪很惊讶。
这才刚开始上班第一天呢。
萧梨道:“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告诉你。”
前阵子,她心思是飘的,每天待在温家老宅,除了陪温老太太,她什么都不干,自动跟外界隔绝了,所以没想起来把她想辞职的这个想法提前告诉韩冉雪。
韩冉雪或多或少知道萧梨有一个很宠爱他的爷爷,前段时间这个爷爷过世了,或许萧梨突然想辞职,是跟亲人去世有关,韩冉雪惊讶了一下,也表示理解,没有多问。
她道:“那梨梨,我要不要也辞职啊?你走了,我怎么还好意思待在这。”
韩冉雪没忘记当初她是抱萧梨大腿才进的华信。
“不用,只要经理不赶你,你想继续实习,当然可以继续实习。”萧梨说。
明**学院出来的学生,都不会差到哪去。
韩冉雪时常嚷嚷着自己是条咸鱼,但她在工作上,没有应付敷衍过。
韩冉雪点点头,“嗯!”
*
萧梨虽然辞职了,但是她今天都来公司了,她的工位还没腾,便坐下,跟往常一样工作。
她想完成在华信最后一天的实习。
中午下班后,同以前一样,萧梨去总裁办找温之应吃饭。
萧梨实习的事情,未告诉韩冉雪,自然也还未告诉温之应,温之应那么忙,应该关注不到法务部有哪个员工辞职了。
吃饭的时候,两人都很沉默。
快吃完的时候,萧梨出声,“下午我要等你吗?”
以往萧梨也会问温之应这个问题,因为温之应有时候忙起来,没办法和她一起下班回家,都是萧梨先回去。
温之应给她夹了筷豌豆角,道:“不用等,我今晚有个会。”
萧梨“哦”了声,“那你今晚大概多久回来?”
温之应垂睑想了下,道:“九点半吧。”
萧梨没说话了,低头吃饭。
用那颗豌豆角就了口饭。
腮帮鼓起来,又消下去。
*
晚上九点十分,一辆灰色库利南停在别墅楼下。
后座,男人盖上笔记本,摘下脸上的金丝边眼镜,揉揉额角。
从车上下来,温之应看见二楼客厅的灯光明亮。
小姑娘好像站在阳台上,她裹着一件浅紫色的羽绒服,长发散着,几绺掉在胸前。
她皮肤白皙,双颊微粉,眼瞳不藏一丝污垢,像盈着泉水,乌黑清澈,唇色天生红润。
月光下,人美成一幅画。
身上的疲累瞬间消除不少,温之应的眉宇变得舒展。
他阔步走进门。
*
温之应上到二楼客厅时,萧梨已经从阳台回来。
室内空调开得很足,萧梨将肥厚的羽绒服脱掉。
“回来了。”她说。
温之应嗯了声。
温之应手里搭着大衣,掐了把她的脸,准备朝卧室去,“我去洗个澡。”
萧梨道:“等一下,我有事情跟你说。”
“嗯?”温之应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我们去沙发那里。”萧梨道。
她小脸写着认真,没什么笑容,转过身,朝沙发走去,脊背削瘦娇小。
温之应早就发现了,因为温起山的离世,这阵子小姑娘瘦了一大圈。
刚才她裹着羽绒服,不那么明显,现在身上穿着毛衣打底裤,那双胳膊和腿,细得跟杆一样。
温之应揉了下眉心,心里叹了口气。
他依萧梨的意,跟她走到沙发。
很快注意到,茶几上,躺着一份文件。
文件上醒目的字让温之应蹙起眉。
【离婚协议书。】
萧梨在沙发坐下,将协议捧起来,递过去:“这是我自己拟的,你的房产庄园,还有基金股票,我一样不要,你拿去给你的律师团队看一下,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签名。”
萧梨自己是学法的,拟出这样一份离婚协议书,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好半晌,温之应都没接她手里的协议,萧梨便将文件放到温之应面前,说道:“之应哥,这三年谢谢你,谢谢你帮萧氏渡过难关,也谢谢你包容我这么久,以及,谢谢你当初愿意答应爷爷娶我。”
“嗯……我只有一个请求,就是我们离婚后,可不可以先不告诉奶奶,我怕她受刺激,爷爷刚走没多久……”
“萧梨。”温之应打断她。
她很少听见温之应直呼她大名。
“嗯?”萧梨抬头。
温之应脸色很不好看,他眸子很沉,“你不是都在老宅陪奶奶吗?什么时候弄的这堆东西?”
“……”
萧梨道:“上周啊……”
弄这个协议不难,她用一天就弄好了,只不过不可能在老宅跟温之应提离婚,所以才拖到现在。
男人拿起文件,看了会,冷笑一声:“很好,这协议里每一条,写得可真专业。”他好像在观赏她写的协议。
萧梨坐在那,感觉到气压变低,心里莫名有点毛毛的,一动不敢动。
然后看见温之应冷着脸,将那堆协议给撕了。
“你干什么啊!”萧梨站起来。
温之应一把将她扯到腿上抱住,“小没良心,我对你不好吗?爷爷一走,就想跟我离婚?”
萧梨愣了一下,忽想起温起山走的时候,让温之应要一辈子对她好的话。
揪了下眉,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萧梨说:“我是认真的,没有冲动,你忘了?我们……当初就是协议结婚啊,说好了,等爷爷康复,我们离婚,只是,只是现在……”
爷爷直接没了。
萧梨实在没控制住,眼睛发红,砸出两颗泪。
温之应沉了沉气,拭掉她滚落出来的泪,“我答应过爷爷,会对你好,我不可能会跟你离婚。”
“我不需要!”萧梨血气上涌,她推开温之应,从他腿上起来:“你不用勉强你自己,我知道你根本就不喜欢我!我们这样在一起,其实没什么意思,爷爷心底里希望的,肯定给是我们各自找到自己的幸福,如今爷爷不在了,没有人逼着你娶我了,我们离婚是最好的选择!”
“……”
温之应盯着她爬满泪痕的小脸,沉默了好一阵,想将她拉回来,小姑娘却往后退。
温之应起身,逼近她:“你在说什么,谁说我不喜欢你?各自找到自己的幸福?谁跟你各自,萧梨,我只认你一个妻子。”
萧梨冷笑一声,别过泪盈盈的脸,抹了把泪:“你不必撒谎,不喜欢说喜欢,是我要跟你离婚,爷爷在天上不会怪你的。”
温之应将她的小脸掰回来,“你不会一直以为,我不爱你吧?”
之前萧梨都用的“喜欢”,因为喜欢都还达不到,说“爱”太讽刺,此时听见“爱”从温之应嘴里冒出来,她稍怔了下。
萧梨闷着脸不语。
温之应粗粝的大拇指指腹轻抚了下她的脸颊,道:“我不爱你,能对你这么好?”
萧梨噘嘴:“你那是哥哥对妹妹的好。”
温之应无奈一笑:“我早就不把你当妹妹了。”
萧梨惊讶地看着他。
她回神时,温之应已经吻了下来。
萧梨被他亲了会,找回理智,用力推开他:“我不相信你!”
“你对你的初恋念念不忘,怎么会喜欢我?”萧梨胸脯起伏,双眼通红,委屈涌在心头。
她知道温之应是个很孝顺的人,温起山刚走,他肯定没办法现在扔下她。
因为温起山临终前的嘱托,他可能也下定决心要照顾她一辈子,哪怕不爱她。
但爱是不能欺骗,也不能施舍的,她不要了,现在都不想要了。
“初恋?你在说什么?”温之应听不明白。
“那个蓝知啊!你那些高中同学,都说你们很配,一个个都在可惜你为什么没和她成一对,而是娶了我。”萧梨抽噎着回沙发坐下,努力止住泪,道:“当初如果不是爷爷逼你娶我,你早就和她在一起了吧?”
萧梨看了看凄零散落在地上的离婚协议书碎片,起身,“房间里还有一份,你不准再撕了。”
她朝卧房走去。
走到一半,听见温之应在讲电话,他声音浑浊:“喂,蓝知吗?”
萧梨一顿。
“没什么事,是想麻烦你帮我澄清一下。”
这句话落,脚步声靠近,温之应来到了她身后,抓住她一只手腕。
萧梨听见温之应跟蓝知解释了一下原因,而后把手机贴到了她耳边。
那边是蓝知的笑声:“小梨子,你跟之应闹别扭了呀?天,还是因为我?太离谱了吧,小梨子,你听谁说我是之应的初恋啊?没有的事,之应那会,的确有许多女孩子追他,不过他性子冷,心思都在学习上,谈恋爱这种事情,不可能在他身上发生的,听说他也一直单着啊,大学也没谈,我们有些同学听说你跟他是青梅竹马变夫妻,都调侃他总单着,是为你守身如玉呢……”
“……”
萧梨呆了好半天。
电话已经挂掉了,但她没什么反应,立在温之应身前。
温之应将她转过去,问她:“谁告诉你,蓝知是我的初恋的?”
突然打电话给蓝知,让她帮忙做所谓的澄清,其实很唐突,但是小姑娘情绪太激动,他知道他过多解释,在她那里只会变成掩饰,他解释再多,没有蓝知一句话管用。
萧梨成年后,很少在他面前哭。
所以每次她哭,温之应自己也会乱了阵脚。
尤其是刚才小姑娘还给他搞出一份离婚协议书。
细想,温之应其实没办法接受这段时间,萧梨身在老宅,却每天想着要跟他离婚。
一方便心疼她。
一方便又抓狂。
“我……”萧梨答不出来。
好像,没有人跟她说过蓝知是温之应的初恋,是……她自己推断出来的。
忽想到什么,萧梨昂起下巴:“哼,就算你们没谈过恋爱,可你一定偷偷暗恋过蓝知!”
“……”
温之应捏了下眉心:“梨梨,不能这样的,凡事要讲证据,你不能平白无故,就往我身上扣不存在的东西,我做什么了,你说我暗恋她?”
“证据?好,你要证据是吗?”萧梨气冲冲跑到茶几边拿起自己的手机,然后一键搜索。
半分钟后,她终于找到那条手链的图片。
“呐,你自己看,这条手链你肯定有印象吧?就是蓝知手上戴的那条,是她的处.女作。”萧梨让温之应看她搜出来的图片。
温之应看了半晌,才认出那条手链,同时想起什么。
耳边,小姑娘继续叭叭道:“我曾经在你书房里见过一幅画,画上画的,就是这条手链,你如果不是对蓝知念念不忘,怎么会私下里描画她的处.女作?”
那幅画,是萧梨高二那年,有次在温之应书房写作业的时候,无意从他一本书里看见的。
她还记得那本书叫《鹅爸爸的故事》,那幅画就夹在这本书里。
当时她觉得画上的手链很好看,就用手机拍了下来,还将照片存进了q.q相册。
只不过,那个书房,是温家老宅的书房,不是云锦湾的书房。
所以在许多年过后,萧梨都和温之应结婚了,于那次同学会上,发现蓝知戴在手上的手链,跟她保存进q.q相册里那副画中的手链一样时,再回老宅找那本书,书是找到了,但是没找到画。
萧梨觉得是温之应将那副画藏了起来。
花季雨季,青葱岁月,班长和班花……本来就充满遐想。
再因为那条手链,萧梨不得不认为,温之应跟蓝知曾是情侣。
“你等会。”温之应喉咙溢出一声轻笑,又满是无奈,他掐了掐萧梨的脸:“我突然觉得你学法,是屈才了。”
“……”
“为什么?”萧梨问。
温之应没回答她,拉着她朝书房走去。
进了书房,温之应松开她的手,去翻保险柜。
翻了半天,好像都没翻到他想要的东西。
温之应立在书桌边,屈指轻扣桌面,好像在回忆什么,他很沉默。
书房里太安静,萧梨吸鼻子的声音,就格外引人注意。
温之应舌尖抵了下口腔内壁,上前,抬起她的小脸,“别哭,陪我去趟老宅。”
“去老宅做什么?”
“不要,我不想让奶奶看见我哭过。”
萧梨拒绝。
温之应突然往她微噘的唇上吻了口,“那你等我回来。”
而后大步离开。
萧梨:“……”
萧梨跑至阳台,看见楼下那辆库利南亮了下车灯,不久后开出大门。
她在寒风里凌乱了一下。
走了?他走了?
他们都还没有说清楚啊,他怎么能扔下她就走了?
过分!
之后萧梨就一个人在二楼客厅待了一个多小时。
寂寞,孤单,自我怀疑,各种情绪快将她淹没。
这时候,温之应终于回来。
萧梨窝在沙发上,抱着膝盖抬起头。
温之应风尘仆仆走到她面前,手里是一条手链,那条手链跟蓝知一直戴在手上的那条处.女作一模一样。
纯银复古镂空叶片手链。
她一眼就认出。
萧梨深呼吸一口气,牙根咬紧。
很好,原来他不仅画过这条手链,还买过一条。
大晚上跑去老宅一趟,就是为了取这条手链?
之前还跟她说他和蓝知没什么,现在这又是什么意思。
温之应道:“想起来没,这条手链,是你送给我的。”
萧梨头顶冒出大大的问号。
温之应在她旁边坐下,好像很头疼,他扯了下唇:“我真是疯了,你会记得才怪,那年你才五岁。”
“是你母亲买下的这条手链,你在你母亲的梳妆柜里翻到它,觉得很漂亮,就蹦跶到我的书房,说要送给我。”
……
“哥哥,这条手链好漂亮,送给你。”五岁的小萧梨一身粉色蓬蓬裙,来到温之应面前,将一条手链递到他面前。
温之应刚放学,将书包丢到沙发上,问她:“这条手链你从哪来的?”
“我妈妈的呀。”
“你妈妈知道你拿过来给我吗?”温之应问。
“啊?”萧梨想了想,道:“她知道。”
因为萧梨拿着那条手链蹦跶出门的时候,萧母正在房间里试裙子。
萧梨记得她说过“妈妈,这个好漂亮,我要拿去送给之应哥哥”。
当时她手里同时攥着一根彩虹糖,萧母以为她说的是那根彩虹糖,目光只是扫了眼,应道:“嗯。”
萧梨经常去找温之应分享好吃的,萧母早已习惯。
温之应道:“你还是拿回去,我是男的,不戴这玩意。”
“哎呀,你收下嘛。”
萧梨噘嘴。
温之应道:“行,那先放我这。”
他准备等会自己拿去还给萧母。
萧梨却没将那条手链放下,嘴上说送给温之应,但自己拿着手链在那玩。
温之应没管她,到画板前去画画,这是第二天要交的课外班美术作业。
小萧梨舔着彩虹糖蹭过去,“哥哥,画这个画这个。”
他无奈,依她的意给她画了一幅。
后来萧梨被萧母抱了回去,温之应想起那条手链,但是没在书房看见,以为萧母来接萧梨的时候,一并将那条手链带了回去。
谁知道过了好几个月,张婶打扫书房的时候,在书房的沙发缝里发现那条手链。
张婶以为那条手链是他的,将那聊条手链放在他的书桌上,他放学回来时,跟他提了一下。
他便拿着那条手链去找萧母。
萧母笑得不行,说:“梨梨都送你了,就继续放你那吧,说明你跟这条手链有缘。”
……
萧梨记忆朦胧,不记得自己送过温之应这条手链,但是温之应那么一说,她隐约记起,她很小的时候有一次,母亲有条手链好像找不着了,她跟她父亲说,那是她新买的,设计师……是应应的同学。
这个“应应”,自然是温之应了。
“梨梨,你有没有看见妈妈的手链?”
她当时傻乎乎的,给母亲的回应是摇头。
找了一晚上没找到那条手链,母亲也没找了。
父母出车祸那年,萧梨好长一段时间,都抱着相册在回忆和爸妈的过往,所以此时,她记不起自己送过温之应那条手链,但是能记起萧母问她有没有看见她的手链……
天了,这条手链,真的是她送给温之应的吗?
萧梨有点不能接受小丑竟是她自己。
“不然,我发誓。”温之应不是个善于解释的人,他更喜欢用直接了当的方式揭开误会。
见他比起三根骨节分明的长指,萧梨拦住他,“不要。”
稍静默,她道:“我相信你……”
心情一下子好了,又没完全好。
为什么委屈感还充在鼻腔。
“你回老宅的时候,奶奶没有怀疑什么吧?”萧梨问。
温之应道:“不会,我回去的时候,奶奶已经睡了。”
萧梨放心下来,她重新抱住自己的膝盖,下巴搁在上面。
“我发誓,这条手链是萧梨送我的,如果不是,天……”
“啊!不是说我相信你了吗!”萧梨赶忙捂住他的嘴。
温之应黑眸盯着她。
萧梨一直没办法跟他对视太久,挪开目光,下一秒,她脑袋被温之应扣住,吻落了下来。
有点强势,有点霸道,同时又带着萧梨能感受到的温和。
一开始她有用小拳拳捶他,到后面,干脆任他吻着。
“梨梨,我好冤枉。”男人终于停下,在她耳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