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地下的日子，卓然没有与她说过一句话。
她最初是以为因为厉一依的存在，但后来觉得并非如此。
卓然也没有问过他的父亲卓江寒去了哪里，怎么没有进到这里。
苏云怀疑，她杀掉卓江寒的时候，被卓然看到了。
但不该的。
卓然从小就是个知礼守法的孩子，他不会去窥视她和卓江寒在做什么的。
可是没有第二个理由了。
她也从来不敢询问，不敢撕下他们之间这张几乎透明的纸。
她就一直当作是因为厉一依，都是因为厉一依，才让他们母子反目。
但现在，只要她敢将储物手镯内的东西倒出来，一切就会真相大白。
厉一依和楚宁可能认不出来储物手镯内的东西，卓然一定能分辨出来，哪个东西是他父亲独有的。
苏云憎恨卓江寒，憎恨厉一依，却对她这个大儿子，还是有感情的。
这个家里，这个儿子，才真正是她身上的骨肉。
苏云一把扯下储物手镯，抹掉其上自己的神念，丢给楚宁。
楚宁神识一探，看到其中琳琅满目各种东西，唯独没有大堆的精铁和铁精。
他并不屑储物手镯内的东西，也知道厉一依也不屑于这些东西，将手镯丢回给苏云。
苏云接过手镯，重新留下神念印记，心才落回到身体内。
她一直关注着楚宁，没有留意身后卓然就在刚刚突然抬头，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苏夫人好走。”楚宁没有将装着精铁的储物袋留下的打算，收回了威压。
苏云一言不发，站起来向外走去。
卓然身上的威压还在，他知道是什么意思，将储物袋扯下来，同样抹掉了其上的神念。
卓然虽然随身的是储物袋，其内空间却不小，不过储物袋内的东西，比照苏云的可就少了太多了。
连三成数量都不足。
卓然好歹也是卓家的大少爷，自己还经营有公司，卓家矿山转手之前，就靠他的公司支撑家业了。
这么点东西……楚宁的心里忽然有个念头一闪。
他将储物袋扔回给卓然，卓然接过来站起身走了一步，又回头看看厉一依，却终于什么也没有说，跟着离开。
顾侠早在苏云离开的时候就跟了上去，在卓然背影离开之后，楚宁对厉一依道：“卓江寒不在这里。”
楚宁从来不说没有意义的话，厉一依瞧了楚宁一眼，“你是说……”
“苏云储物手镯内的东西数量庞大，其中有很多藏书玉简，这些，按说该在卓江寒手里，不然也是要在卓然手里的。”
厉一依眉头挑了下。
世家是最注重规矩的。卓家作为世家之一，也是如此。
家族中其它宝物还好说，但是藏书玉简这类，放在苏云手里，却是不大对劲。
就算是当日北地忽然出现灾害，事发突然，以卓江寒那般古板的性子，也不大会让苏云去收取藏书的。
“想要查查不？”楚宁往出口看了一眼。
厉一依视线顺着出口看过去，“如果是……卓然未必不知道真相。”
外边，苏云在前，卓然在后飞出了矿洞。
终于见到天日，苏云的神色却没有半分庆幸，她站下，等着卓然。
卓然从其后飞出，站在苏云不远处。
苏云转身看着卓然。
卓然面无表情，看着苏云，视线却又好像穿过了苏云，看着她的身后。
苏云心知肚明。
卓然不是看到了，就是猜到了。
这几年在地下，卓然一句话也没有和她说过，也没有过问过卓江寒。
她不后悔杀了卓江寒，她与卓江寒反目成仇，她不动手，卓江寒也会动手的。
但卓然是她的儿子，是她唯一的骨肉。
“卓然，”苏云静默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卓家就只有你了，这些东西，你留着吧。”
苏云再拿出一个储物手镯。
看到这个储物手镯，卓然神情大震。
他认得这个储物手镯，那是他父亲常戴在手腕上的。
他的视线死死地落在储物手镯上，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几年前看到的那一幕。
一个是他的父亲，一个是他的母亲，他身为人子，无法替父报仇，也不能弑母。
苏云将储物手镯丢给卓然，转过身，往前走了一步，却又站下。
“卓然……”她想要再说些什么，可却什么也说不出口，终于祭出飞剑。
卓然抓着储物手镯，神念缓缓探入进去。
其内的东西比他想象的要多。
他知道卓家有底蕴，不知道的是还有这么多的收藏。
这些，随便拿出来几样变卖了，也不至于当初要用卓小妹联姻，以至于发生这么多无法挽回的事情。
他站在矿洞口，想到矿洞内的厉一依。
她该满足了。
因为她，卓家夫妻反目成仇，互相厮杀，家破人亡。
都是因为厉一依。
厉一依若是从来没有出现，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
至少，他的父母，不会……
卓然木着脸，将储物手镯布上自己的神念，套在手腕上，再用衣袖遮住。
他没有回头，一步一步地向远处走去。
厉一依无暇对卓家两人发表有什么想法。
三层矿洞的开挖不用她操心，也不知道楚宁又许诺了什么好处，姜城愿意在接下来的时间内还留在矿洞内，暂时作为接手刻画阵法修士的过渡。
厉一依回到仙山，等待楚宁将矿山安排完成。
遥远的妖兽森林内，卓小妹的伤势已经基本痊愈。
青衣怪的灵药效果就是好，再加上自身灵力的温养，几天时间，卓小妹的身体就缓过来了，只是精神还不大好。
卓小妹的精神，这一次是受到了重创。
堂堂人修化身人鱼，是她自己自愿的，是为了戏耍修士，也是因为人鱼的身体更为强悍。
但堂堂人修却被迫与妖修签下主奴契约，成为妖修的奴隶，让卓小妹的内心备受煎熬。
契约签订，只要青衣怪想，就能知道她身在何方，正在做什么。
只要青衣怪一个念头，就是让她自我毁灭，或者自荐枕席，她都无法拒绝。
这几天，除了疗伤，卓小妹就在发呆，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到这种地步。
她也需要时间好好想想，以后她要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感谢催东风破西风、崔姥打赏的鲜花，谢谢亲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