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3章求
卓小妹在惴惴中。
进阶的喜悦，并不能抵挡住契约消失带来的恐慌。
她一方面为自己欣喜着，她终于可以摆脱青衣怪的奴役，不再是青衣怪的契约奴仆。
但另一方面是心里陡然而生的惧怕。
这个惧怕，让她在随后吸收了天降的甘露，都漏掉了一点，都不那么完全。
她惴惴地走出院子，不意外地看到青衣怪就站在外边，背向着自己。
她咬咬嘴唇，看着青衣怪的背影，连称呼都无法喊出口。
她该喊什么？前辈吗？
卓小妹盯着青衣怪的背影，不敢动，也开不了口。
她的可被修士查看的修为，现在是元婴期了，在大陆，她是名正言顺的大修士了。
但她另一个可以修炼的实力，却降到了元婴后期巅峰。
这瞒不过青衣怪，哪怕她已经不是青衣怪的契约奴仆了。
卓小妹站立良久，本心还是超过了惧意。
“前辈……”她轻声道，“晚辈谢前辈的相护。”
这声谢，卓小妹说得还是诚心诚意的。
青衣怪虽然折辱了她，可也护着她了，至少没有阻拦她的进阶。
就从这一点上，她也该诚心诚意地说一声谢谢。
青衣怪没有回头，淡淡地道：“如今在你面前是两条路，若是想要我继续护着你，便是要将契约签订了。”
卓小妹的心抖了下。
青衣怪没有说的另外一条路，她知道。
自由的路，总是危险的。
她张张口，终于遵循了内心的想法。
她需要自由，可也需要安全。
身为女修，在很早很早，她就知道她一定是要嫁人的。
只是那时，她以为卓家会让她自己挑个合适的夫婿。
但卓家为她准备的联姻，让她的梦想破灭了，虽然，从现在看，当时是答应了那个婚约是好的。
这几年来，卓小妹想过很多次了，想要找一个可以为她撑起一片天空的伴侣，甚至在前一段时间，她都有了委身给雷修的想法。
只是，雷修终究是她仇人的朋友，注定也是她的仇人了。
现在，她看着青衣怪的背影，心底又一个念头萌生出来。
她想要试一试，如果这一次也不成，大概就是命中注定她是需要奋斗的，她是只能依靠自己的。
“前辈，不能有第三条路吗？”卓小妹轻声问道。
这一刻的她，多少是带着虔诚的心的。
这一刻的心，是这几年中少有的纯粹。
这几天，她实在是太累了，只要有人能护住她，她想，她会对那个人好的。
不论那个人是人修，还是妖修。
青衣怪似乎是疑惑了下。
“前辈，晚辈倾慕前辈……”卓小妹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忽然有些羞耻。
她想象中的不是这样。
她想象中的，应该是月上西山，洒下一片月光的时候，是另外一个年轻英俊的修士，以充满爱恋的目光注视着她，对她这般说话的。
那个目光应该是明亮的，带着期望的。
那个声音应该是能入了她的心底的。
而不是现在这样，要由她来说出这些，还是对着个背影说。
但也幸亏是背影，让卓小妹能鼓足了勇气。
“晚辈不敢肖想前辈的道侣，只想能得到前辈的青睐，成为前辈的伴侣……”
卓小妹的声音低下来，她的眼眶中涌上了酸楚。
“晚辈不想做侍妾，也不想再成为奴仆，晚辈想，想能堂堂正正地站在前辈的身边，做前辈的伴侣。晚辈可有这个荣幸吗？”
卓小妹觉得自己太低微了，她竟然将自己摆在这么低微的地位上。
她忽然说不下去了，也不用再说下去了。
现在的她，只能等待别人加于她身上的命运安排。
她忽然想要冷笑。
进阶元婴，在任何一个修士眼里，都是值得庆贺的，都是可喜可贺的。
整个大陆，怕是只有她一个修士，在进阶元婴之后，会诚惶诚恐，会担惊受怕。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啊。
青衣怪没有想到卓小妹竟然说出这番话，他一时只感觉到怪异。
妖修对伴侣的要求是非常高的，青衣怪也从没有想过在人修中寻找一个伴侣。
更不曾想过，昔日的契约奴仆，竟然对他动了心。
自然，也先将这份心掂量了掂量。
这心，不真，但也真。
青衣怪几乎在一息之后，就明白了卓小妹的用意。
青衣怪转过身来看着卓小妹，从卓小妹的眼神里，看出了她心里的想法。
“卓道友，你若是担心大陆修士对你的围攻，我至少可以保证的是，你若不再用邪功残害大陆修士，是不会有人再动你的。”
卓小妹“啊”了声，“前辈，你是嫌弃晚辈吗？”
面对青衣怪，卓小妹只觉得自惭形愧，她急切地道：“晚辈还是完璧。晚辈只是曾经失去了修炼真元，没有被……”
卓小妹只觉得脸上发涨，不论她之前如何，她还是个女孩子是不争的事实，哪怕她之前存心勾引过人，也是用的妖修的那副面貌。
她也是头一次以本来面目，说这些话的。
青衣怪看着卓小妹，脸上波澜不惊。
“我们妖修对伴侣的要求，并非如人修那般。但卓道友，你确信你要嫁给一个妖修吗？哪怕这个妖修很快就会飞升离开？”
卓小妹怔了下，她的理智忽然回笼。
原来青衣怪很快就会飞升了——他之前说，只要她不再动用吸收修士灵力的功法，就会护着自己。
不必嫁给他也如此。
口里却还是道：“前辈，你是答应了晚辈了吗？”
可这一刻，她心里竟然不知道是愿意青衣怪答应，还是拒绝。
青衣怪外貌就是中年，细看还是很俊朗的。
修为实力也很高，做伴侣是个依靠。
虽然没有感情。
但当时她被送出去联姻，要嫁给楚宁，也是没有感情的。
当初，母亲嫁给父亲，也是没有感情的，不也是有了卓然和厉一依。
她现在已经如此了，性命随时都不保，还奢求什么感情。
可她的心里，是多么期盼一段真挚的感情，多了希望会有一个人能爱她宠她，把她当做心尖。
不计较她以前做过什么，全心全意地对她好。
要是有这么一个人，她也愿意全心全意地对他好的。
而不是现在，仿佛在等待一个赏赐，或者宣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