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一依将飞行的速度提升到了极致，中途换下了飞剑，改为板砖，也将小黑熊从肩膀上拎下来，放在板砖上。
可怜的小黑熊坐在板砖的边缘，抱住厉一依的小腿，全身都在瑟瑟发抖。
不过坐了一会，小黑熊倒也适应了，身子是不抖了，只是抱着厉一依的爪子不肯放下来。
从飞行上，厉一依判断出自己修为的增加，但是没有对手，没有出手一次，自己的实力到底是如何的，还判别不清楚。
与记忆里楚云霄化神之后对比，厉一依觉得自己的实力要高出来他很多，但多到什么程度，同样不好说。
再看脚下的山河，胸中也生出豪迈之意，广袤的大地也会有尽头的，但修为实力的增加，是永没有止境的。
厉一依知道，这块大陆上能战胜她的修士，应该是不多了。
甚至可以说凤毛麟角。
而她若是全力一搏，鹿死谁手，就未定了。
这就是大修士才有的自信。
难怪之前大陆仅有的那几位化神大修士，全都是一副睥睨天下的感觉。
不是瞧不起众人，而是独自站在山峰的最高处，自然是要俯视众人的。
厉一依慢慢地坐在了板砖上，将小黑熊搂在怀里，一下下顺着它被风吹乱的毛发。
小黑熊伏在厉一依的怀里，安心多了，也安静极了。
也敢探头看着下边，眼神里满是好奇。
这一刻厉一依放任自己什么也不去想，只是享受着眼前片刻的安宁。
风呼啸而过，厉一依也终于落在一处草地上。
野草丛生，有齐腰高，厉一依将威压与神识一同释放出去，草地内蛰伏的妖兽和鸟雀蝼蚁全都瑟瑟发抖地安静下来。
周围几千米所在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厉一依笑笑。
这就是进阶为化神大修的好处之一，这一晚她连禁制都不用在布置了，周围不会有不开眼的妖兽闯过来的，就是连鸟雀虫蚁，都会退避三舍。
厉一依仰倒在草丛中。
这才是曾经渴望过的生活。
全天然没有杀虫剂也没有虫子的草丛，躺倒在内，草丛能没过她的身体。
安全，安静。
小黑熊在旁边拔了一会野草，无聊地抓着些野草塞在嘴里，吞了进去。
厉一依知道熊是杂食动物，但也第一次见到熊吃草。
她摩挲着小黑熊的毛发，只觉得小黑是个很奇怪的物种。
她闭关进阶的时候，那十几枚数千年的玄黄果全丢给小黑了，这么多灵果吃下去，也该进阶了吧。
但小黑就还是普通的三阶小黑熊一样，不过它的破坏力和杀伤力同她这个主人一样，是不能从表面修为看的。
“喂，小黑，你是不是童话中的美男子，被巫婆施发了咒语，变成了熊的？不然，你为什么能听懂我说的是什么呢？”
小黑熊疑惑地看着厉一依。
厉一依说的每个字它都听懂了，可中间的几个字组合在一起，组成的句子它却听不大明白的。
什么叫做童话，什么叫做巫婆呢？咒语又是什么？是修士的法诀吗？
厉一依看着小黑眼睛里露出的疑惑，放声大笑。
厉一依不再着急赶路。
她确定了她要去什么地方，便也不再匆忙。
白天里她坐在板砖上，一边飞行，一边打坐调理灵力。
傍晚，就会找一处景色比较好的地方休息，若是没有合适的地方，就会再飞行一段路程。
有时候厉一依会想，她为什么没有着急回仙山呢？为什么不是在进阶之后，第一时间想到楚宁呢？
因为不需要特意多考虑的吧。
日上正中，厉一依带着小黑熊站在了一处山壁外。
有个词叫做什么了？近乡情怯？厉一依有些记不清了，却疑惑自己为什么要想到这个词。
伴生莲这里，她只来过一次，无论如何，也算不得“乡”这个称谓的。
可站在石壁外，厉一依却迟疑了。
她之前那么迫切地想过来，过来之后，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迫切。
她站立了一会，还是终于走进了石壁内。
眼前一花，耳畔传来瀑布落水的声音，一条白练前，一朵白色的莲花映入眼帘。
和上一次的相见一模一样，水潭、环绕的石壁、绿草地、瀑布，全都依旧，甚至那朵莲花也依然如故。
但有什么东西确确实实地不一样了。
小黑熊嗅嗅鼻子，往前走了几步，看着水潭内的莲花，又扭头看看厉一依，满脸疑惑。
厉一依也缓缓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了岸边。
莲花微微摇曳，虽然并无清风。
厉一依坐在了岸边，小黑熊在草地上嗅着，走过来也坐在厉一依的身边。
“我希望我猜错了。”厉一依习惯性地摩挲着小黑熊的毛发，轻声说道。
莲花摇曳，然后又不动了。
“进阶之后，我忽然迫切地想要来这里，但是站在外边的时候，我却忽然迟疑了。”
厉一依的声音仍然很轻，她的脸上浮现出一层迷茫。
“我想起来我们的结识，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对抗外海修士时你给我的支持。
我想，我这么来，是不是有些残忍了，对你，也对我。”
莲花的花瓣微微动了下，又停住。
莲花的背后，一匹白练仍然不知疲倦地飞落，潭水溅起浪花，涌出不远就化为了涟漪，然后缓缓地推向伴生莲，又消失。
“人们喜欢瀑布，是因为平静的水遭难了。人们喜欢看的故事里，总是有最美的人或物，经历了最残酷的磨难。
人们说，那是天妒红颜，或者说是天妒英才。那个天，是你知道的，我以为的那个天吗？”
这一次莲花没有摇曳。
小黑熊背上的手，也忘记了摩挲。
小黑熊莫名地转头看着厉一依，似乎感受到厉一依神情上的悲伤，站起来搂住厉一依的头，在她的面颊上亲亲。
莲花这一次摇曳了，很突兀很急切地摇曳了下。
厉一依反手在小黑熊的后背安抚地拍拍，小黑熊重新坐下来，但是将头枕在了厉一依的腿上。
莲花摇曳了下，再次停住。
“或者，不是天妒英才，也不是天妒红颜，这本来就是那所谓的天安排的。”厉一依的声音慢慢地低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