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小妹仰头喝下自己杯中的灵酒。
这才是灵酒啊，这才是修士该喝的灵酒。
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卓然是怎么过的啊，他原本那么骄傲的一个世家子弟，怎么将自己的日子过得这么粗糙的啊。
她将浮现的眼泪和灵酒一起咽下，放下酒杯的时候，脸上已经恢复了微笑。
这一次她没有化去酒力。
她想，她也该醉一次，好忘记过去的所有。
灵酒被一次次的满上，烧烤的活计，卓然却不让卓小妹插手。
他说，卓小妹是卓家的宝贝，怎么能做这么粗糙的活计呢，小心烫坏了手，会心疼的。
卓然没说谁会心疼，但卓小妹听懂了。
她的眼睛再一次湿润了，只是大口地吃着那并不好吃的烤肉，大口地喝着灵酒。
酒意上涌，她看到卓然甚至给他的三只灵宠也倒了酒，看到它们第一次喝灵酒，之后就醉得东倒西歪的，不由得笑了。
哥真是醉了。
可她的手却没有停，又为她和卓然倒上了一杯。
醉吧，她哥从来没有喝醉过，没有在人面前失态过，只有这么一次，只有她见过。
卓小妹也仰头喝下灵酒，从来不喝酒的她，也忽然觉得灵酒也很好喝，微醉的滋味也非常不错。
卓然再次灌下灵酒。
这灵酒的味道那么熟悉，熟悉到他感觉喝下去的不是酒，而是血。
是他父亲的，母亲的，还有他自己的血。
这是他们卓家命中注定的吧，是他们血脉中早就存在的东西吧，甚至因为他们只是养了卓小妹，就将他也感染上了。
幸好，他们没有接受厉一依的回家，让厉一依的血脉里没有染上卓家的残忍、自私，让他此刻的心里还有一丝慰藉。
“哥，你在想什么？”卓然听到卓小妹的声音，他转头看着卓小妹。
这一次卓然没有掩饰自己审视的目光，也没有掩饰自己心里的想法。
他笑着道：“我在想，小妹，你才是我们卓家的人啊。”
卓小妹被这句话取悦了，她笑起来：“哥，谢谢你还认我。”
卓然也笑着道：“毕竟从小你就呆在卓家的，是卓家人养了你，我不认你，你也是卓家人的。”
“哥，我不走了，我跟着你了。”卓小妹说着说着，眼圈又红了。
“除了哥，没有人护过我。”
卓然点点头，“那哥去哪里，你就去哪里好不好。”
卓小妹使劲地点着头，“好，我就跟着哥。”
卓然笑起来，他想，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小妹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单纯，简单，她修为就是再高，也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女孩啊。
也是，这些年她除了杀人，什么也没有做过，身边怕是也没有人跟着。
就算有人跟着，也只是教唆她杀人，她啊，以前是被家里宠坏的，后来是被别人教坏的。
她本来就是个简单的小女孩的。
卓然坐起来，感觉头在发晕。
他一直没有用灵力化去酒气，他怕他不忍下手，也怕被卓小妹察觉出来。
现在不怕了。
他想，他醉成这个样子，换谁也不会提防的。
他去拿酒，酒壶却空了，他随手撇了，看着卓小妹。
卓小妹在他的眼里，有些摇晃，摇晃着摇晃着，又好像成了以前的那个小妹。
他伸手，摸向卓小妹的面庞：“小妹啊……”
他的声音低下来，好像是叹息。
“哥，你醉了，你睡一会吧，我守着你。”卓小妹的声音忽远忽近。
卓然笑着，运行起灵力，酒气一点点被化去。
卓小妹松了口气，娇嗔道：“哥，你还真会喝醉啊。”
卓然笑着，“不喝醉，怎么好……”
“什么？”卓小妹看着卓然。
卓然经脉的灵气还在流动，流动的灵气却开始沉在丹田，丹田内的金丹也感觉到灵力的快速涌进，开始在丹田内飞快地旋转。
“小妹，你说过，要和哥在一起的，陪着哥的，是吧。”
卓小妹疑惑地看着卓然，卓然脸上的酒气已经在消散啊，他说话的语气怎么好像不对。
她迟疑着道：“哥，你怎么了？”
金丹忽然在丹田内暴涨，剧痛让卓然的神色开始扭曲，地上的三只灵宠忽然一起跳起，卓小妹讶然地看着卓然。
“哥，哥？”
卓然的脸上露出惨笑出来，他忽然伸出手，用力地抱住了卓小妹。
卓小妹陡然一惊，一股危险至极的感觉忽然从心中升起，她想都不想地遵循了本意，身体刹那间化作了人鱼，同时使劲一推。
就在灵力爆发的刹那，眼前忽然白光四射，就在她的眼前，卓然的身体化作的无数块血肉的碎片，碎片中，强大的灵力冲击向她扑面而来，正与她的全力一推撞在了一起。
“轰！”
震耳的巨响就在眼前响起，爆炸的冲击一点不少地全落在卓小妹化为人鱼的身体前，却被她一推激发的灵力拦住了一部分。
剩下一部分的冲击，直接落到了她的身上。
就仿佛被重锤从头到脚无差别的击打了一下，或者是被巨石迎面撞击过来，或者是……卓小妹的脑海中刹那的想法是卓然怎么炸了？
然后瞬间，她就知道了。
卓然竟然在搂着她的那一刻，自爆了金丹。
痛，袭遍全身，可身体上的痛，抵挡不了心上的痛。
卓小妹向后倒飞出去，看着身上不断涌出鲜血。
她的眼前也是赤红一片。
卓然，她的哥哥，竟然搂着她想要同归于尽！他死，也要拉着她一起死！
前一刻他还温柔地叫着她小妹，后一刻就想要至她于死地！
砰！
卓小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眼前全是赤红，白眼，鼻端全是血腥，身体在剧痛，从外疼到内。
她却笑起来，声音嘶哑地笑起来。
真讽刺啊，养了她二十年的卓家人，原来全都恨不得她死啊！
父亲要她联姻去，将她卖了出去。母亲想要亲手杀死她。
而她最爱的哥哥，竟然为了杀掉她自爆金丹。
她哈哈地笑着，一边笑着一边咳嗽着，血不断从她的嘴里，鼻子里，耳朵里甚至眼睛里流出来。
灵力却在自主运转着，开始修复她受伤的身体。
卓小妹瘫软在地上，看着头顶的烟雾缓缓消失，看到自己是躺在一个大坑的底部，顶上，忽然露出一个人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