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如此惊讶,以至于看着卓江寒半天,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与卓江寒结为道侣,以至于双修。
道侣,双修,曾经是苏云年轻时候的幻想,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嫁于人妇,她早就现实了。
道侣,双修,那是上古时期的仙人们才会做的事情,现在的修士,早就被名利和虚荣蒙蔽了双眼和内心。
谁还会敢将自己的神识与人共享?谁会敢将最隐秘的内心,暴露给他人?
苏云看着卓江寒半晌,移开视线。
卓江寒的心凉了些。
他瞧着苏云的背影,张张口,可又合上。
张良躲在卓然的身后,看看苏云、卓江寒,又看看手里并未挣扎的卓然,对卓家几人生出荒谬的感觉。
这都什么时候了,卓江寒竟然要双修?他双修得下去吗?
卓家刚发生了那么多事情,现在还有自己这个外人在场,儿子还受制于人,他怎么还能想到双修?
要双修,不能避着人说,还当着自己的面?
难怪能不爱自己亲生的女儿,去爱别人家的女儿。
可就算双修了,在地下能引来劫雷吗?还是……张良对此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忍不住道:
“卓道友,在这里进阶,劫雷怎么办?”
卓江寒瞥眼张良,心想这问题来的倒是时候。
他了解苏云,知道苏云一贯是将修为放在第一位的。
他正愁不知道怎么继续劝下去,张良的问话正好。
“化神大修士的劫雷都落不下来,在这里进阶元婴,劫雷也落不下。”卓江寒道。
“那,没有劫雷,就没有天降甘琼,洗涤肉身,那凝婴……”张良的求知欲和好奇,让他继续问下去。
卓江寒此刻也正需要与人探讨,苏云既然不理会,他正好可以与张良分说一二。
“金丹婴变,以凝婴丹为助力,元神为依托。天降甘琼为的是再塑肉身,让肉身能更好地承载元婴。
若无甘琼滋养,这肉身在化神期必然不堪承受劫雷。但我以为,金丹凝婴,逆天而行,天道不会听之任之。怕是从这里脱困之时,就是天劫到来之日。”
卓江寒说着,再转头看向苏云。
他知道这番话苏云听进去了,也知道苏云会动心的。
但他所要的双修,毕竟是神是双修,是灵力与神识的双重双修。
就是他自己,也并不愿意与人共享神识。
卓江寒在心里叹口气,往苏云身边走了几步,这次是用的传音。
“夫人,这些年……”提到这些年,卓江寒的心里也满是苍凉。
“这几日我一直在想,如果当时我不那么看重卓家的颜面,这一切是不是便都不会发生?
可一想到会与夫人错过,我心底还有些庆幸,庆幸当时的我娶了夫人。”
卓江寒缓缓走上几步。
“夫人,我们重新来过吧。我们一起进阶元婴,一起去石壁后看看——就算出得去,我也只有夫人,夫人也只有我了。”
卓江寒的话说得隐晦,苏云却听懂了。
卓家的名声,因卓小妹和厉一依这番变故,一落千丈。
家道中落,名声背会,卓家也将被世家排除在外。
这场突然的劫数,让他们躲在这里,发现了矿洞阵法的秘密,也是天意了。
天意,让当初的苏云加入卓家,也是天意让她抛弃了自己的女儿,更是天意,让他们在今天落在此地。
但并不是天意。
假托天意的,是卓家和苏家。
是卓家害得她不能一心问道,是苏家为了所谓世家的名声放弃了她。
现在还想要双修?想要从她这里榨取最后的价值?
但她心里不得不承认,双修,才是此刻最快捷的提升修为的方式。
毕竟凝婴,便是多了一条命,只要这地下有一点缝隙,元婴便能离开肉身,脱困离开。
至于之后……苏云在心底打了个寒颤。
她想到了什么?她怎么会想到夺舍?
可夺舍二字一出现在心底,便生根发芽,抽枝长叶,盘桓不断。
夺舍,若是能夺舍,她便等于获得了新生。
没有人知道她是苏云,她也会将过去的一切全都抛弃掉,真真正正地重生。
这个念头让苏云几乎疯魔——摆脱卓家苏家,摆脱过去,这是她梦寐以求的。
她深吸了口气,知道她的心底已经有了决定。
“我现在心很乱。让我想想。”苏云转身往外边山洞走去。
卓江寒心里一喜,他跟着走了两步后又站下,警告般看了张良一眼,跟了出去。
张良的眼神跟着卓江寒离开,停了一会,松开了抓着卓然的手,将他轻轻一推。
“你这父母……”张良起了个头,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呆了会,忽然伸手拍开了卓然的经脉。
灵力重新流动,卓然活动了下,也转头看着卓江寒和苏云消失的方向。
“卓道友,适才得罪了,还请见谅。”张良先道个歉,接着道,“情有可原,我也是想活着而已。”
卓然瞧了张良一眼,懒得吱声,走出去几步,拿出来个蒲团扔到地上,坐下。
张良耸耸肩,却走到卓然身前,从储物袋里取出个小桌,也拿出个蒲团,跟着摆上了几个碗盘,拿出一瓶灵酒。
卓然眉头挑下,看着张良。
“我在这边守着矿山,实在无聊,就常备了些酒菜。”张良动手给卓然斟上一杯酒。“这杯酒,是我给你赔礼了。”
说着端着酒杯示意了下,一饮而尽。
卓然瞧着张良,将自己杯子里的酒倒回到酒瓶里。张良脸色一沉。
卓然却另摸出一瓶酒来道:“你那酒我喝不惯,换这个。”
他自顾给自己倒上一杯,将酒瓶往张良身前一推,接着端起酒杯,喝了半口。
酒,是灵酒,灵力浓郁,味道甘甜,回味无穷。
这酒便是喝上一瓶也不会十分醉的,但酒意却难化解,让人能在半醉半醒之中。
卓然此刻只想要醉上一场,生死与他,已经无所谓了。
他慢慢再将另外半杯喝下,桌上的佳肴,却是碰也不碰。
张良也不说话,给自己到了满杯,一饮而尽之后,又给两人满上。
“卓道友,说不得你我就要陨落在这里了——这酒真不错,我还没喝过这么好喝的灵酒。”
卓然盯着张良片刻,忽然道:“你就不担心我在酒力下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