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一依忘不了赵亚对她的好。
制符堂内，赵亚亲自为她示范炼制符纸，是第一个启蒙她的师者。
忘不了那本《修神术》，那本手抄本，现在还躺在她的储物手镯内。
在这里世界上，她不曾从养父养母、亲生父母那里得来的，赵亚全给了她——修炼资源、关爱。
哪怕最初是别有目的的收她为徒，厉一依也忘不了这些。
眼泪，从厉一依大睁的眼睛里滴落在楚宁的肩头。
“一依。”楚宁轻轻地叹息声，轻轻抹去厉一依脸颊的泪水。
“先不想这些，想想想我们怎么出去，出去了怎么说。”
厉一依深吸一口气，转头看着金身雕塑上的法宝。
“这些都是你先祖的。”
楚宁摇摇头，“都是神符门的。”
他松开厉一依，过去取了法宝。
这些法宝虽然经历了数万年，却仍然完好，却不是他们这个修为能驱使的。
厉一依不肯独自拿取，楚宁笑着道：“你吞并了我先祖的元神。
这些法宝上应该还残存着他炼制过的痕迹，只有你能操纵。
我总不能请人抹了神识烙印，让你受伤，还泄露了宝物。”
厉一依却想起来手环，摩挲了下，还是暂时放弃了探索的想法。
他们分别都吞噬了元神，连带元神里还残存的灵力、神识，想要完全据为己有，还要祭炼。
这里虽然暂时足够安全，楚宁还是布下阵盘，又挑了两个玉佩给厉一依带上——若非先前几枚玉佩，厉一依非得受了重伤不可。
童子的荷叶法器也收了，也还真在神像下找到了欧阳欧的储物手镯。
两人这才端坐在阵法内，炼化吸收的元神之力。
这一番，楚宁和厉一依全都因祸得福。
元神内的灵力，大部分都被识海利剑吸收，那利剑的轮廓，越发明显。
吸收了元神，两人的神识更是突破了一个境界。
最主要的是，二人还都得到了修炼心得与功法，尤其是厉一依的受益，更是非同小可。
只是化神修士掌握的东西太过繁杂，厉一依还需要大量时间，才能逐一消化。
待厉一依睁开眼睛时，就看到楚宁正专注地看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你在看什么？”厉一依问道。
“我在想，出去之后，怎么和掌门交代。”楚宁伸手，为厉一依将垂落了一缕发丝，别在耳后。
提到赵亚，厉一依心内的伤感再次涌出，却不像之前那么悲伤了。
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并非是因为时间可以让人忘记，而是因为时间可以让人思考。
厉一依想起了机缘二字。
有句话说得对，机缘是伴随着风险的。
如果没有赵亚收她为徒，那么，她可能还是厉家的养女，也可能是卓家的二小姐。
但不论哪一样，最后都可能沦落为卓家的弃子。
没有赵亚，不会有现在的她，也不会有一连串的机缘。
而没有她，赵亚还是会有修炼五行功法的亲传弟子的，会有人心甘情愿为了神符门奉献一切的。
虽然厉一依心里还是有点难过，但这个难过，已经不那么深了。
毕竟，师父对她的好，是这个世界里，除了楚宁，再也没有人能比得上的。
厉一依在心里叹口气，将最后的伤感隐藏起来。
“我不想欺骗师父。”厉一依看着楚宁平静的，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孔补充道，“但我也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楚宁微微笑了下道：“你知道，我不介意。”
“我介意。”厉一依揉揉额头，“你若是牵扯进来，麻烦就更多了。
我想，就和师父说，是我吞并了师祖的元神，你吞并的是楚前辈的元神。
我想，师父总不会责备你吞噬了你家先祖的元神的。”
楚宁拉过厉一依的手，放在自己宽厚的手掌里：“我一直觉得遇到你，是我最幸运的事情。”
厉一依看着楚宁握着自己的手，苦笑了下：“是吗？”
“是的。”楚宁侧头看着厉一依，“只有在你旁边，我才不会设防。一依，出了这里，我们就成亲吧。
我暂时给不了你一个盛大的婚礼，可是我想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能让我时时在你身边。”
厉一依也侧头看着楚宁，“你担心我？”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这么出色。”楚宁轻轻亲了下厉一依的头发。
厉一依笑着摇摇头。
“不过我有个想法。”楚宁温柔地凝视着厉一依，“欧阳师祖求仁得仁。他的目的就是确定楚前辈的消亡。
如今，也算是全了欧阳师祖的这个念头。”
“你的意思是说……”厉一依道。
楚宁沉声道：“欧阳师祖已经故去了，为了阻拦楚前辈的夺舍，自爆元神，与楚前辈同归于尽。”
厉一依吃惊地看着楚宁。
“不论何种缘由，夺舍与吞噬元神，都为世人不容，更不用说吞噬了师祖的元神。
掌门虽然明理，但将心比心，这个消息不会让人舒服的。”
楚宁尽量说得委婉了。
他并不十分了解赵亚，但能将神符仙山一力扛起的修士，都并非等闲之辈。
厉一依对赵亚的尊敬，在这件事上就能窥得全貌，他不想赵亚对厉一依有了隔阂。
不想因为欧阳欧这个本来就无法离开密地的元神，让厉一依有一点点危险。
厉一依略略一想，就明白了楚宁的意思。
平心而论，楚宁的想法才是最好的，只是……厉一依垂眸。
心底，她不想欺骗赵亚，她甚至想要看到赵亚知道一切事实之后，会怎么做。
她心底还期盼着师父将她的安危放在首位。
她知道她幼稚了，幼稚得可笑，但现在的她就是这么想的。
厉一依看着她和楚宁交握的手，感觉到楚宁的视线。
“我知道，隐瞒这个实情，会让你心里很难过。
但一依，我希望你能在实力更强大的时候，能完全保护住你自己时候，再将实情说出来。
有时候，坦白是很轻松的，但坦白之后要面对的，可能是你我都无法承受的现实。
如果，你觉得隐瞒真相会心里有愧，那么，我宁愿说出的是完全的事实真相。”
楚宁轻轻地搂着厉一依，“一依，任何困难，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我永远也不会让你一个人扛着。”
厉一依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她被说服了。
也许她心里，也并不想说出来的。
就这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