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一依搂着楚宁的腰,脚踏飞剑,站在楚宁身后。
鸟瞰大地,身后妖兽森林一望无际,仙山尽收眼底,仙山周围北地废墟依旧。
只是有种奇怪的感觉,北地好像已经完全纳入了仙山的版图。
心里却涌出更奇怪的感觉,她搂着楚宁的腰,站在楚宁的飞剑上,就好像前世里的……自行车后座?
不不,这飞剑怎么也配得上哈雷了,可惜,她并没有骑乘哈雷的经验。
风掠过,发丝飞扬,心里的兴奋,溢于言表。
她出来了,从妖兽森林的密地里出来了!
她看着一左一右的顾侠和林立,他二人神情严峻。
又看看陌生的那位大能的后背,兴奋的心情渐渐冷却下来。
飞剑落地,厉一依迫不及待地跳下来,向那位修士大能躬身施了一礼,就像赵亚飞奔过去。
她急于想要从师父那里证实,她这番进入密地不是被师父设计的,师父没有欺骗过她。
跑到近前,厉一依一下子站住了。
她惊愕地看着面色惨白,似乎站立都不稳的师父,所有的问话,全堵在了口中。
不过一日一夜……吧,师父他怎么头发全白了,好像受了重伤,连站立都不稳了?
心中曾想过的所有的问话全都消失,她伸出手,颤着声喊了句:“师父?”
赵亚的身体再摇晃了下。
他看到兴奋地奔跑过来的厉一依,已经是怀疑了,待听到这声饱含着关心与难过的“师父”,他心里五味陈杂。
他的最小的徒弟安然回来了。
但他的师父,一定是……
赵亚嘴唇蠕动着,声音嘶哑,半晌才道了一声“你回来了”。
雷修看向楚宁,却见楚宁疾步走过来扶住厉一依,与他对视之间,极为不明显地做个“一切安好”的表情。
雷修的心放松下来,但马上又提了起来。
“赵掌门,仙山密地现在由军方征用了。不过你放心,主峰与侧峰军方不会介入,包括外门。”张扬冷冷地对赵亚道。
接着转身看着顾侠和林立:“你们稍后到我这边来。”
顾侠上前,摸着厉一依的头温声安慰道:“师妹,你回来了就好,师父一直牵挂着你。”
厉一依惶然点着头,抓住赵亚的手,哀声道:“师父,是因为弟子闯了大祸吗?都是因为弟子吗?”
赵亚替厉一依将散乱的发丝理在耳后,露出温和的笑容:“傻孩子,这是师父的命。”
雷修咳嗽了声:“那什么,赵掌门,咱们是去议事大厅,还是去你的洞府?”
议事大厅内现在不过是个空壳了,赵亚转身,带着几人回了自己的洞府。
赵亚思绪早就已经平静,厉一依握着赵亚的手一路上都没有松开,进了洞府布上禁制,急忙问道:“师父,您这么怎么了?”
赵亚笑着道:“说来话长。”
说到这四个字的时候,不由瞧了雷修一眼,雷修也看过来,二人忽然都想到张扬听到这四个字时候的表情,不禁莞尔。
气氛忽的一松。
赵亚道:“一依,你先说说,之前发生了什么?”
这次竟然不再避讳雷修了。
楚宁摸出储物袋的茶具。
厉一依叹口气道:“师父,我,我不小心吸收了仙山的草木精华,不小心的。
师父,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仙山因为我才这样的。”
厉一依心里全是懊悔,“我不知道我识海里的那柄剑要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五行诀是怎么修炼的。”
她不是在推诿,她就是实话实说。
“我知道,一依,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要发生就能发生的,也不是想要阻拦就能阻拦的。”赵亚安慰道。
“师父,你不怪我?”厉一依仰视着赵亚。
赵亚笑着,“这种事情,不是你本意,我为什么要怪你?”
厉一依方下一点点心来。
雷修和楚宁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这时候的厉一依,傻得单纯。
“我一个人躲在洞府里,就觉得什么什么都不对劲,忽然就想起那座无字石碑。
我后悔自己手欠,去触碰它,可是又忍不住想要再试试。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也许我再碰碰它,可能就知道真相了。
触碰刹那,就被石碑带到了妖兽森林内。我那时候也不知道楚宁怎么也跟着进去了。”
赵亚和雷修全注意到厉一依对楚宁的称呼改变了。
厉一依犹豫了,师父修为尽失了,她是一点也不想欺瞒师父了。
可是楚宁呢?若是知道楚宁吞噬炼化了师祖的元神,师父他会……
厉一依不由看向楚宁,却只见楚宁正有条不紊地沏着灵茶,茶香已经袅袅升起,弥漫。
“师父。”厉一依再转过头来,声音凄婉,“师父,我没有师祖了。”
这话一出,悲从中来。
厉一依多么不想要欺骗师父啊,可她不得不对着师父撒下谎言。
“什么?”赵亚怔怔地问道。
“密地里,我们见到了楚家老祖的元神,和师祖的元神,为了我们,师祖他,自爆了。”
厉一依伏在赵亚的腿上。
她的眼泪涌出眼眶。
她从没有这般内疚,甚至不敢看赵亚的眼睛。
她怕她看到赵亚的眼睛,会忍不住将实情说出来。
楚宁将第一杯茶奉给了赵亚,从他的怀里将厉一依接过来。
“掌门,当天我们被传送进去……”
他徐徐地说着,缓缓地拍着厉一依的后背安抚着,替她抹去涌出来的泪水。
“先祖他想要夺了我的身体。”楚宁迟疑了下,还是说出一部分实情,“一依她挡在我身前。”
说到这,他爱怜地看着一依。
赵亚神情复杂。
他并不完全相信楚宁的话,但真相,也许是他更无法接受的。
他捧着已经冷掉的灵茶,怔怔地看着茶水中自己的倒影。
神符门历代掌门全不得善终——是因为祭炼了仙山,修为便受到了压制。
他的师父,竟然连元神都消散了。
便是他自己,也落得了真元尽失,修为散尽,只勉强保全了寿元。
“师父。”厉一依抬起头来,哀哀地叫道:“是弟子的错。”
赵亚醒过神来,他端着冷掉的灵茶,浅浅地喝了一口。
冷茶入腹,却还有带来温热的感觉,灵气散于胸腹之中,汇聚经脉,却在流向丹田后消散。
他站起来,茶杯从手里脱落,滚落在地:“我先静静。顾侠,你们去张前辈那边吧。”
他转身走向卧室,脚下踉跄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