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学院的毕业典礼上,邀请了所有毕业学生的家长。
宽阔的礼堂内,四周全是鲜花,毕业的学生们此刻都已经完成了筑基,成为真正的修士。他们的家长们,更有不少是结丹修士。
这中间最为显眼的,还是厉一依和乔子轩这两位依然还在练气期的修者。
厉一依和乔子轩都跟在赵亚的身旁,看起来仿佛是一对金童玉女。
每一位经过的都会和他们两人打招呼,恭喜赵亚喜得高徒。
赵亚就会一点也不谦虚地道谢,厉一依也喜滋滋的。
乔子轩勉强还保持着谦和的笑容,他彻底认命了。
他用了一晚上的时间说服自己,他败给了厉一依是命。
谁能和命抗争呢?
厉一依原本是卓家人的啊。
他拿什么和卓家人抗争?
在他和卓家人之间,赵亚凭什么选择他?
但他仍不住地看着门口,一直到典礼开始,也没有看到卓家人到场,更没有看到厉父厉母。
乔子轩终于笑了,终于发自肺腑地笑了。
厉一依啊,我还真以为你是乌鸦飞上枝头变凤凰,原来,你还是原来的厉一依,甚至连原来的厉一依都不如。
可惜,厉一依不是原本的厉一依,厉父厉母卓家人来没来,她根本都没放在心上。
她一直站在赵亚身旁接受祝贺,直到她也站在主席台上,得到了初级制符师和初级炼器师的证书。
真像是梦。
“参加完典礼有什么感悟?”典礼结束之后,厉一依照例跟着赵亚。
“学长们都很厉害。”厉一依由衷地道,接着补充句,“我也很厉害。”
“哦?你也很厉害?”赵亚笑道。
“当然,因为我有厉害的师父。”厉一依仰头看着赵亚,真心实意地道。
“你师父我是很厉害的。”赵亚笑起来,夸奖道,“我看你木系功法已经到练气三层了,不错。”
厉一依眉眼弯起来:“是师父的功法好,师祖的灵石好,周师者的聚灵阵好,当然,也是我努力得好。”
“哈哈哈哈。”赵亚终于爽朗地笑起来。
整个典礼期间,他都在担心小徒弟的精神状态,现在终于放心了。
“师父,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厉一依道。
“哦?什么问题?”赵亚问道。
“我制作的第一张符箓,拿去在百宝阁换了灵钞。那时候我还欠了许多高利贷。”厉一依有点不好意思地道。
赵亚脸上还是原本的笑意,看着厉一依,等着她往下说。
“百宝阁的前辈告诉我,符箓除了下中上品,还有极品符箓。师父,怎么样才能炼制出来极品符箓?”
赵亚站住,询问道:“你昨日修炼时有何感觉?”
厉一依不假思索道:“修炼最初,想着口诀,想着木系灵气,就感觉到周身在充盈的灵气中。
似乎很容易就引气入体,之后,只感觉到经脉内灵力循环不断,越发充盈。
而后来,就渐渐忘记时间了,倏忽中天就大亮了。然后就是通体舒泰。”
赵亚继续问道:“那你制符的时候呢?”
“制符?”厉一依回忆了下,“我想着灵符的样子,在脑海里将灵符模拟了数遍,直到将每一笔每一个线条都牢记于心。
运笔之时,灵力灌注在符笔上,笔随着心走,心随着脑海中的灵符的符号走,丝毫不敢忘记……”
厉一依说到这里,脑海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忽的一顿。
“丝毫不敢忘记。”她轻轻地重复了一遍,“难道,师父,是我太执着了吗?”
赵亚微微点头,又摇摇头:“据说,上古先辈大能能炼制的符箓很多。他们炼制的火球符可以摧毁一整座山峰,可以平地炸出一片湖水。
他们炼制的宝船,可以装载数千人,航行在大海上,不惧风浪。也可以翱翔在天空中,直冲云霄。
只是后来,很多后辈们即使记着灵符的符号,也炼制不出来了。很多灵符就此失传。”
厉一依听着,神色有些古怪。
那摧毁山峰炸出湖水的,莫非是导弹?航行大海直冲云霄的莫非是游轮飞机?难道说这个修仙世界的前身是地球的科技世界。
说起来也差不多啊,导弹也好游轮也罢,制作之前都是有图纸的。后人以讹传讹的,就把图纸当做灵符的符号了?
“再后来,世人更是循规蹈矩,制符时轻易不敢忘记灵符的符号。如此,越是熟悉灵符记忆深刻,炼制的符箓品质越高,但是……”
赵亚微微出神道:“当人们问起上一个炼制出极品符箓的制符师,是如何炼制出极品灵符的时候,他却无法回忆出来。
法器,是靠灵火炼制而来。灵丹,需要鼎炉来炼制。符箓,明明是符笔勾画而来,为什么也要说是炼制呢?”
“因为?”厉一依下意识问道。
“因为没有神识操控灵力,哪怕是用最上品的符笔,在最上品的符纸上,一丝不苟完全临摹出灵符符号,也只是一个符号,并非符箓。”
赵亚停顿了下,继续之前的话题道:“那位制符师后来说,他当时忘记了他在制符,进入了忘我的状态,可惜,后来他再也没找到那个状态。”
“忘我?”厉一依轻声重复句,“就像是在修炼时候忘记时间忘记一切吗?可修炼的时候,我还记得灵力在经脉运行,流经丹田处便壮大了一分。”
赵亚和厉一依都陷入了某种沉思中。
厉一依隐约明白赵亚的意思,但她不明白,灵符符号那么复杂,忘我的状态中,又怎么能记得住笔画顺序,以至于那些参差不齐的笔顺呢。
回到寝室,厉一依还琢磨着,又铺上符纸尝试了一次,却发现以她现在的修炼境界,忘我,就是在发呆。
也知道她是得陇望蜀了。
赵亚没有询问她厉父厉母和卓家的事情,厉一依是心存感激的,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而不论怎么回答,这都是一道送命题。
难过吗?这不是在嫉妒那位和她身份互换的无辜人?埋怨养育了她近二十年的养父养母,怨恨素未谋面的亲生父母?
不难过?岂不是连心都没有?
今日典礼,她已经听到有人悄声议论了,也看到大家看过来的或是同情或是感叹的目光。
还好,她在心底对自己说,她不是原本那个厉一依。
但要说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也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