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植在丹炉内融化，又开始凝固。
更多的灵植被投入进去，再开始融化和凝固。
当最后一种灵植最后被投入进去的时候，楚宁的头上微微见了汗，但是他的双手还是很稳，灵火也稳。
灵火不断灼烧着丹炉，将温度与灵力传递到丹炉内，楚宁的神识也没入到丹炉内，观察着融化的灵植的每一点变化。
灵植内存在的杂质被烧灼了，精华部分逐渐沉淀，渐渐地粘稠起来。
一个气泡从中间升起，接着是越来越多的细小的气泡。
温度被控制在一个恒定的临界值处，水分不断被析出，灵植内的药力也逐渐被催生。
炼丹是个很奇妙的过程。
就如厉一依沉迷制符刻画阵法一般，楚宁更喜欢灵植成丹的这个过程。
感受着灵植在丹炉内随着心意和灵力，将浓郁的药力蒸腾出来，这一刻的心里，也会同时产生奇妙的感觉。
这本来该是个让人激动的过程，楚宁却能从其中感觉出沉静，似乎心灵都得到了净化般的沉静。
也好像每一次沏茶，都能让他平心静气一般。
炼丹，会让他的心神更加平和、安静，也就让他炼制的灵丹内，带着的都是平和安定的感觉。
所以他最喜欢的是养气丹，也是常炼制的。
虽然这一炉使用的灵植是平时的数倍，但是他仍然心平气和，游刃有余。
不过，这一次他仍然是略有分心，他在想，可以尝试养神丹了。
虽然分心，但手仍然是稳的，掌心的灵火也是稳的。
丹炉内，褐色的药汁已经粘稠得很了，药汁极为缓慢地浮现出一个个气泡，再缓慢地炸开。
掌心灵火的温度也在慢慢降低。
气泡浮现的速度越来越慢了。
雷修的眼神一直落在丹炉上，好像视线可以穿透丹炉，看到其内的药汁正在粘稠到近乎凝固。
面前的茶水已经凉了，头一次，雷修忘记了灵茶，只看着近在眼前，又遥不可及的丹炉。
只是他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曾经的憧憬和热切，虽然他的心里，永远也忘不掉当时的感觉。
丹炉内最后一个气泡浮现，以极慢的速度炸开，预示着炼丹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之一：成丹。
成丹，是要将所有粘稠的药液全都凝聚起来，将其中最后仅存的杂质剔除，然后凝固。
这个过程对灵火的温度要求极高，因为近乎固体的药液里还残存着水分，水分里还含有药力。
任何一点药力的消散，都会影响灵丹的药效，自然就会影响到灵丹的品质。
粘稠的药液在丹炉内翻滚着，逐渐形成褐色的药泥，丹炉四壁光滑，没有任何残渣存在。
药泥漂浮与半空中，很久，才有一点点不同颜色的杂质给排挤出来，带出来一丝水汽，瞬间被增发。
接着又是更少的杂质，用肉眼几乎无法分辨，被神识与灵火推出药泥之外，轻轻落在丹炉的底部。
这是最后的杂质，只要温度再高上一点，就会被融化入药泥中去。
成丹了。
此刻的药泥里，已经没有半分杂质了。
只剩下了最后一步：分丹。
楚宁手中的灵火忽然旺盛，火苗上窜，笼罩整个丹炉，就在这时，一丝灵火裹挟着神识，侵入到丹炉内，渗入到药泥中。
刹那，药泥被灵火切割成大小相等的几十份，迅速凝结成团的过程中，不断在丹炉的半空中翻腾。
分丹已成。
灵火与神识一收，丹炉的盖子猛然被打开。
雷修忽地站起来，大踏步走过去。
丹炉的温度正在降低，打开的炉盖内，灵力被收在丹炉之内。
几十枚大小均等的灵丹滴溜溜在旋转着，不肯落下。
神识探入，跟着雷修眼睛一抬，一共是七十八枚灵丹，丹炉只有底部残存着一点点的杂质。
竟然是全部成丹。
雷修取了一枚，扔入口中，半晌，忽然大笑起来。
他笑得很是畅快，可眼睛里却又水雾浮现出来。
他被碾碎的梦想与期盼，如今，以另外一种方式成功在他的眼前了。
他转过身，隐藏住眼睛里的水雾，慢慢走回到座位坐下，端起已经冷却的灵茶，一饮而尽。
丹炉缓缓地冷却着，灵丹装在了玉瓶中，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楚宁，不枉我……”雷修说着，却又停下了。
“雷修，你于我不仅仅是半师半友。如果没有遇到你，我……”楚宁也停下。
人生，尤其是修士的人生，哪里有那么多的如果。
没有如果，修士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如果，所有的一切都不可能存在假设。
楚宁忽然一笑道：“雷前辈，不如我拜你为师吧。”
雷修眼睛一立道：“做梦呢？有你我这般相处的师徒吗？”
想起两人相处绝大多数时候的状态，两人都笑起来。
“楚宁啊楚宁，你背着我竟然还留了这么一手。”雷修这话里，半分埋怨的语气都没有，只有欣喜。
楚宁笑道：“我有多久没有炼丹了，你也不是不知道。还好，天天沏茶，手没有生。”
雷修也点点头，“你和厉道友还真是天合之作了。她制符布阵，你炼制灵丹。”
提到厉一依，楚宁的脸上划过一丝柔情，“我们现在不缺灵丹，就算炼丹，我也用不到这般手法。”
雷修却摇摇头道：“我感觉，我们现代的这种散漫的，修仙只为了提高寿元，注重享乐的修士生活，可能维持不了多久了。”
楚宁指指丹炉道：“这个……”
“送你了，物有所值。”雷修不在意地道。
楚宁一笑，将丹炉收入到储物戒指中，才问道：“为何这么说。”
雷修思虑着道：“具体说不太清。
但是，从神符仙山出现之后，短短两年时间，大陆就出现了变化。
不说海域在扩展，单单说大陆修士的格局……上古时期的修士历练，潜移默化中就被现在修士们接受了。
想想，两年之前，大陆上有人说，普通修士可以去妖兽森林历练了，这个观点你会接受吗？”
楚宁摇摇头：“大陆的安危，一向有军方负责，普通修士的生活，与上古时期的凡人无异。
让普通修士去妖兽森林这样危险的地方历练，不是让普通修士去用生命冒险吗？”
可现在呢，大陆大多数修士已经接受了历练这个词汇，也接受了冒险。
虽然，并非所有修士都有这个勇气，但大陆上确实掀起了修炼的狂潮，以往受到限制的法术，也都不知不觉普及开。
而大陆的秩序也并没有发生改变，似乎所有人都默认了，这是修士必须该掌握的。
“珍惜现在吧。”雷修最后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