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赶路的时候，厉一依的双手双臂已经完全好了起来。
说是赶路，并无目的，只是还在上古战场里转悠着。
这个战场足够大，战场的另一侧在哪里也都不清楚，寻找也没有什么目的。
但是偶尔，还会遇到些法宝的残片，有的残片还有灵气。
这些带着灵气的残片，大多都看不出原本是什么宝物上的，但其上还能残留灵气，足以证明原本是非常强大的法宝。
厉一依留了一片暗绿色的残片，这个残片看起来很像是方鼎的某一个部分，尤其是颜色，引人怀旧。
就当是对过去的一点念想了。
这样的残片，是不被化神大修和元婴大修士看在眼里的，但是最适合神符门这样新兴的门派了。
门派内藏宝阁内的宝物，虽然从练气期到筑基期到化神期都有适用的，但无不是佼佼者。
神符门以后大开山门，那些宝物是不适合随时就拿出来的。
而且，藏宝阁也要充实，就如仙山，也不断有新鲜血液充实进去一样。
看厉一依和林立喜欢，鸦妖和妖鹰也充当了寻宝人，且在发现了几个灵气不菲的残片之后，兴致就高起来。
这玩意有点像是游戏，在这个视力不及几百米开外，神识又不能随时释放的上古战场里，寻宝的过程，考察的就是眼力。
妖鹰的视线最好，看得远又锐利，找到的残片也最多，每发现一个，都丢给厉一依，很有成就感。
反而是厉一依，找了一会，就耐不住了。
她心里更想要找外海修士打一架，或者再遇到几个魂兽之类的也可以。
但好像第一天就将好运气用完了一般，第二天一整天，他们都再没有遇到什么。
随着深入，战场上的阴气也浓郁起来，阴气里也好像有什么东西经过，或者在窥视。
地面上，各种残片也更多起来，但更多的还是失去了灵性的飞剑的残片。
甚至有几把飞剑完整地落在地上，因为他们走过扬起的轻灰，而露出全貌。
林立拿起一枚飞剑，在手中拂去上面的黑灰。这飞剑样子就寻常，没有成为碎片，也恰恰是因为它原本并非上品，它的主人大约修为也就不高。
战斗发生的刹那，便陨落了，以至于飞剑没有发挥其作用，随之蒙尘，直到因为岁月久远，而失去了灵性。
厉一依凑过去看看，眼尖地又看到一个飞剑的剑柄，便也拿了起来，问道：“这么多飞剑，飞剑的主人难道没战斗就陨落了？咦？”
地下尘土飘过，她看到一小堆的东西，边走过去，施展了一个小旋风，将尘土吹开些。
地面上出现了半副骨殖，确切地说，只有一根手臂，和类似半副肋骨的东西，一块破布被压在之下，边上是个破碎的储物袋，旁边散乱着些东西，大多都腐烂了，只有少部分还能辨认出来模样。
厉一依看着，又转头四顾，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只觉得每一个稍微有些突兀的地面，尘土下都会有一个这样的骨殖。
鸦妖忽然挥一下手，掀起一阵狂风，将地面的尘土吹开，果然，就在他们前方，横七竖八的全是散乱的骨殖，没有一个骨殖是完整的，几乎每隔几步就有一个。
而这些并不完整的骨殖中间，还偶尔散落着同样破碎的储物袋。
林立眉头走走，忽然也一挥手，又是一阵狂风吹过。
就在他们周围，视线所及的百米之处，全是这样的骨殖。
且骨殖很可能还在延伸出去，更多。
这些，只佩戴着储物袋的修士，便绝对不会是化神元婴大修，甚至都不一定是结丹修士。
厉一依小心地走过去，查看着。
没有一具是完整的，岁月已经遮盖了他们陨落的原因，残存的骨殖上，看不出是刀剑还是灵力的伤害。
但这么多……
“他们应该是被驱逐到这里布阵的，以肉身为阵。”林立低声说道。
厉一依转头看向林立，她想起仙山留下的弟子们，也曾经练习了剑阵。那是集合所有修士的灵力为一体，灌输到一个修士身上的剑阵。
“修士大战，若是成为战场，战争，那拼的就不是修士个人的修为了，是要集合全体修士的力量的战争。
战争，是群体之间的对决，修士个人的力量，在群体面前，就不足看了。
化神大修士之间需要对决，普通修士之间就要讲究阵法。
这种，应该是能抽取修士灵力，甚至神魂的阵法。
我也并不了解，只在一些野史上看过记载。”
林立最后的话，堵住了厉一依的疑问。
但无疑，林立的话是对的。
既然是战争，就不是少部分化神修士之间的战争。
与普通修士相比，化神大修士是更惜命的。
他们越是珍惜的是自己的性命，就越是不在意小修士的性命，将筑基、结丹修士的性命，视为蝼蚁。
即便是有一心为了全体修士的大修士，在战争面前，也不会生出妇人之仁的。
一将功成万骨枯。
战争，就是牺牲。
林立当先往前走去，每走过几十米，都会再祭出狂风，吹过尘土，就看到延绵不绝的修士的骨殖。
厉一依跟在其后，逐渐站住了。
这些远古的修士，神魂怕是早就化成了阴魂，在上古战场游荡之后，被吞噬消失。
如今他们的骨殖还落在这里，不能入土为安，还要暴露在这不见天日的所在。
她叹息了一声，伸手弹出火焰。
火焰席卷，骨殖燃烧的火苗，逐渐延伸。
鸦妖和妖鹰都奇怪地看着厉一依，不太理解她的举动。
感觉到厉一依心里的感伤，伴生莲伸手，握住厉一依的手掌。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厉一依转头对伴生莲笑笑。
却听到就好像在身边，传来了声叹息。
这叹息深沉久远，就隐没在浓重的阴暗一起中，连同叹息的声音，都带着苍老。
厉一依心内一惊，下意识紧握住伴生莲的手，心内的警觉也提升起来。
然而，浓郁的阴气内，再没有传来任何声音，林立妖鹰鸦妖，也好像都没有听到声音。
他们只是转头漠然地看着地上燃烧的灵火，看着火焰将骨殖吞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