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宁坐在雷修的对面。
在这个洞府内，他仍然有种在自己房间的感觉。
和雷修在一起，心内莫名就轻松了很多。
是与厉一依在一起的轻松不同的。
这里，他似乎更可以什么都不想，随心所欲。
“雷修，我们多久没有这么坐在一起了。”楚宁不由感叹道。
雷修沏的茶，就与他的人一样，醇干而引人回味中，却又带着一点浅浅的淡然。
“很久了吧。”雷修不以为然地道，“你我都忙。”
楚宁再轻轻品了口灵茶。
“这些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现在想来，这几年过得太匆忙了。
忙着一次次重振楚氏，忙着上古战场外的建设，忙着修炼，和你，和一依在一起的时间都太少了。”
雷修也品了口茶，皱皱眉道：“这茶与你沏的，就是差了一个火候。果然习惯了奢侈，就再难简朴了。”
楚宁失笑道：“你的舌头也太叼了，这茶，明明与我沏得差不了许多。”
“差一点也是差，你不知道，从我重塑灵根之后，五感就越发敏感起来。”
雷修摇摇头，忽然转了话题，“你是来问我如何对厉掌门提到冥界的事的吧。”
楚宁点点头，在雷修面前，他一贯都是有话直说的。
“是的，这几天一依虽然没有说，但藏了心事我是看得出来的。”
雷修道：“换做我，估计也要寝食难安几天，厉掌门只是藏了心事，不是你，外人都看不出来，看来也学着有了城府了。”
楚宁哭笑不得地道：“你这个夸她呢？还是夸她呢？”
雷修瞄了楚宁一眼，“倒是你，那么多的机会，就不想弄明白吗？”
楚宁摇头：“我和一依互相尊敬，我对她敞开心扉，是我自愿的。”
雷修摇摇头：“也没有见过你们这样的道侣，不过，你也知道她对你也有所隐瞒了？”
楚宁坦然道：“身为道侣，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
雷修也点点头：“是的，想必厉掌门本心里也不想如此，只是造化弄人，有些事情之前有了顾虑，在之后就愈发的不好解释了。”
楚宁沉吟着，缓缓喝了两口灵茶。
雷修却是将茶具一收道：“还是你来沏茶吧，上次喝了你那种封闭灵气茶香的灵茶，我是越发回味起来。”
楚宁拿出茶具，雷修专注地看了一会，道：“其实我早就在猜测，厉掌门有进入冥界的方法了。至少，厉掌门已经掌握了这个方法。”
楚宁沏茶的动作一点都没有变化。
“当日我们在妖兽森林内发现了楚氏祠堂，在那里，厉掌门能轻易堪破祠堂的幻阵，通过黄泉路，奈何桥，应该不是巧合。
之后她得到了冥旗。
那面冥旗，本来是在你的祖父的手里的。”
雷修停了下，听着灵茶水滚开之前的声音，接着道：“按说那时候，厉掌门的修为实力都不足以与楚天前辈抗衡，但楚天前辈却很轻易地折损在她的手里。
固然，厉掌门得到了楚云霄前辈的记忆，但，真就是这么简单吗？
那时候我们还看不出来，但从这之后发生的一件件事情上看，楚云霄前辈曾经闯过冥界，冥旗，就是那时候他从冥界带出来的。
不但带了出来，还祭炼了，悬挂在楚氏祠堂之上。”
灵茶水的微响已经停了，楚宁摸出茶叶丢进去，再开始温养。
雷修接着道：“厉掌门得了楚云霄前辈的元神，记忆，便也同样得了他的神念，自然就能驱使他祭炼过的冥旗。
厉掌门并没有隐瞒过，只是没有提起而已。”
他出神地看着楚宁沏茶的手，再道：“从你们从莲花圣地回来之后，我就在想，厉掌门从来不提起冥旗，是为了什么呢？”
楚宁的手终于颤动了下，一点茶香泄露出来，瞬间就弥漫整个房间。
两人的视线碰撞在一起。
“楚宁，你心里也猜测到了吧，厉掌门那般重视她那几件法器，却毫不犹豫地舍弃了鬼王。”
楚宁的手缓缓离开茶具，雷修替他拿过茶壶，将两个茶杯续满。
“楚宁，有些事情是无法逃避的，厉掌门逃避到现在，也总有要面对的时候。你也要面对。”
楚宁向后靠在椅子后背上。
习惯了厉一依那里的沙发，这般古板会客室内的椅子就有些生硬了。
他不想想的，回避的，这一刻在雷修毫不留情的话语中，终于被摆在了面前。
“你是不是也在怀疑，你的祖父，已经替代了鬼王，留在那面冥旗之内。”
楚宁看着雷修，好一会缓缓地点了点头：“祖父对一依一直都想要利用。
但对厉一依起了杀心，还是因为楚氏祠堂，因为……这中间发生的……
祖父与水家互相利用，我也很难说谁是谁非，不巧一依因为水家老宅的阴气，牵扯其中。
所有的一起都那么巧合，巧合到找不到一丝破绽，仿佛冥冥之中真有一双手在推动着一切的发生。
好多时间我都在想，是因为楚氏祠堂内留下的那具诅咒吧。
也许也是因为楚云霄前辈建立那座祠堂的初衷。
但不论是哪一种，我的祖父在其中，都难辞其咎。”
楚宁看着雷修，“我不是在祖父与一依之间做出的选择，我是在楚家与祖父之间，做出的选择。”
雷修点头：“我相信你，厉掌门想必也知道这其中缘由。且当时，她也为了自保，不得不如此的。”
楚宁捧着茶喝了一口。
明明甘甜的灵茶，却在他的口中没有了滋味，他知道雷修还会说什么，却只想着喝上一坛子烈酒，好像自己的心不是那么难受。
雷修沉默了好一会，才接着道：“回避得越久，在心里的刺就越深。楚宁，如果当时是你呢，如果你的祖父面对的对手是你呢？”
楚宁微微摇摇头：“雷修，你是知道我的，我从来不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做假设。”
雷修不为觉察地叹口气：“我也曾经以为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还要感谢厉掌门给我进入藏书阁的机会，让我能查找些我一直疑惑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