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怪之前对厉一依和仙山都了解过，对厉一依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并不奇怪。
他开口道：“小天劫的出现，打破了大陆修士们体内的封印，厉掌门以为，对大陆的和平可有了影响？”
厉一依手下没有停，继续温养着灵水，口里道：“不但没有影响，大陆修士还受益匪浅。”
青衣怪继续道：“妖族体内的封印被解开，对大陆的和平可有影响？”
厉一依想想，由衷地道：“站在修士的立场上，只有好处，并无坏处。”
青衣怪微微一笑。
厉一依也笑笑，先给青衣怪斟了杯茶，才道：“小天劫不但解开了修士体内的封印，也将大陆的一部分封印解封。
前辈也知道上古战场的封印就因此被打开。
再来一次天劫，如果荒芜之地和黑瘴之地的封印也同时被打开呢？
如果，”厉一依看着青衣怪，“上古战场内通往几界的出口也被打开了呢？”
这是厉一依在仙山之外，第一次谈起五界的出入口。
“我们在上古战场之外的布置，前辈也看到了，就是想要为未来进入这块大陆的外族人一个繁荣昌盛的景象。
但现在，大陆的繁荣还不足，大陆修士的修为也不足。”
青衣怪淡淡地跟了句：“妖修的数量也不足。厉掌门不会认为，大陆的和平和繁荣只靠人修就足够的吧。”
厉一依点点头：“确实不够，但比起可能出现的、大陆现今承担不起的后果，我宁愿大陆缓缓发展，徐徐图之。”
青衣怪笑了下：“若是因为上古战场其它几界修士的出入，厉掌门就大可不必担心了。
不论是我，还是伴生莲，都可保上古战场外你的心血，不付之东流。
就算我和伴生莲日后飞升，也会为大陆找来可以坐镇的妖修。”
厉一依张张口，掩饰性地端起茶杯。
青衣怪也端起茶杯，徐徐品了一口。
青衣怪答应在上古战场之外坐镇，甚至都替伴生莲也答应下来，还承诺了他们飞升之后，接手的妖修。
这在厉一依来说，绝对是意外之喜。
但正因为这个意外之喜，让厉一依更不敢轻易答应了。
也因为到现在，青衣怪也没有说，到底要让厉一依做什么，才能引发这个解开妖族体内封印的天劫。
仿佛厉一依不答应下来，青衣怪也不会说出方法，两人之间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青衣怪一口一口地品着灵茶，厉一依只是低头看着掌心的灵茶。
青衣怪已经将一杯茶喝尽了，又给自己续了一杯。
厉一依却还是半低着头沉思着。
比耐性，绝对没有人能比得上青衣怪了，他已经等了近千年，这么一点时间，对他来说，就是眨眼的时间。
厉一依终于抬起头来。
“前辈这么说了，我若是再推诿，就不识抬举了。”
厉一依笑笑，“只不过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还需要些时间，大约……也用不了太久吧。”
虽然没有给出明确的时间，但这已经是厉一依的底线了。
青衣怪点点头，竟然就此就算答应下来。
之后几天，青衣怪很是尽地主之谊，领着厉一依挖了好几株灵草，还将伴生莲的住处指给厉一依看。
厉一依也提及了卓小妹，说起她应该是服食了某种灵草，可以变换成人鱼的外表，也可以吸收修士的灵力提升自己的修为。
厉一依又问起妖兽森林的另一边，就听到妖兽森林的深处，还有两位妖修，再深处，似乎也曾有外族修士活动。
青衣怪曾尝试过穿越妖兽森林，但即便是他，也只是感觉到妖兽森林内还有外族的活动，却也无法达到另外的边缘。
这一天，厉一依终于来到一处光滑的石壁之前。
穿过石壁，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碧水之内的一朵洁白的莲花。
上一次的相见，离开，恍若昨天，又恍若隔世。
“莲道友。”厉一依轻轻地唤了一声。
莲花的花瓣在微微摇曳，却只是晃动了下，就安静地立在水潭的中央。
花朵身后一条瀑布的白练奔腾垂下，轰鸣声声，然而山谷之内却给人种安静、安逸的感觉。
莲花没有再化形成人，甚至连花瓣上都没有那张绝美的笑颜出现。
厉一依忽然明白青衣怪何以在森林内又耽搁了几天，才领了她进到这里，再见到伴生莲。
青衣怪没有进到石壁之内，他并不喜欢这里。
妖兽都有自己的领地意识，成为妖修以后，也不例外。
在妖兽森林内，他可以容许修士进入他的领地，因为修士和妖兽和妖修都不是同样的物种，对他来说，修士只是过路的。
但妖兽和妖修不同。
所以，他也不愿意进入到其它妖修的领地之内，哪怕伴生莲暂时无法化形。
天劫很快就会再出现的，很快，天道对妖族的压制就会消失。
很快，他就能离开这一界了。
青衣怪抬头看着天空，想要透过白云看到另外一个世界。
却不由又想起厉一依的问话。
天道又是什么呢？既然是规则，又是谁制定的呢？
有些事情从诞生神智之后，就出现的，便就习以为常，以为是应该的。
直到遇到第一个质疑的人。
飞升之后，就该摆脱天道对这一界制定的规则吧，那上一界是否也还有天道，也还有规则呢？
石壁之内，厉一依缓缓走到水潭边，她慢慢地坐下来。
她想过伴生莲要回来修炼，想过伴生莲消耗太多，会转为原型。
但看到这一池静水，这样一朵孤傲的莲花，厉一依的心内止不住的心疼。
只有这么一朵莲花，这样一座潭水，连一片莲叶都没有。
陪伴伴生莲的只有那么一条瀑布，只有水中的倒影。
难怪她当日化形之后看到楚宁，之后就目不转睛，然后是遇到了她。
她慢慢摸出一套茶具，这套茶具是伴生莲喜欢过的，使用过的。
她也摸出伴生莲最喜欢的那种灵茶，用了聚灵草上的露水。
“莲道友，我来看你了。”厉一依温养着灵水，看着莲花，低声说道。
“我应该早一点来看你的，被俗世绊住了，不是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