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怪将威压收回。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论是李威还是卓小妹，都掀不起风浪。
卓小妹得到喘息，急忙运行灵力，先止了身上的苦痛。
可身上的苦痛止住了，心上的还在。
她堂堂一个有着化神实力的人修，就要被迫成为妖修的灵宠吗？
“卓道友，难道你以为你做了我的灵宠，有失你人修的身份？”
青衣怪冷冷的声音传来，“比你顷刻就要殒命，还难过？”
青衣怪轻笑了声，这声轻笑只落在了卓小妹的耳里，身后的王纪、李威、鸦妖和雷修全没有听到。
“你若是站在我的身边，就算是我的灵宠，谁还会小瞧了你？”
这句话，直接就说到了卓小妹的痛楚。
她是想要站在青衣怪的身边，但她是想要堂堂正正地站在青衣怪身边的，而不是以灵宠的身份，奴隶的地位。
青衣怪说到这里，就知道不必说了。
有种人是最识时务的，最会审时度势。
青衣怪只要让卓小妹看到现在的局势，未来的可能就足够了。
卓小妹这种人不会将自尊放在第一位的。
青衣怪相信卓小妹会“忍辱负重”的，并且将来只要有可能，就绝对会反噬。
但那又如何呢？落在他的手里，这辈子就没有再翻身的可能了。
他抬手，指尖灵光闪烁，半空中很快就多出一个灵力凝聚的契约的。
青衣怪祭出自己的一点神念，落在这契约的主人一方。
这赫然就是主奴契约，如今主人那边，已经落上了青衣怪的神念，只等着卓小妹的神念，落在另外一方。
卓小妹运转灵力，简单地止住**上的苦痛，再丢了一枚灵药在嘴里。
短期内，她断掉的骨骼不会这么快就好转的，但是现在她已经能够坐起来，回头，看着她和青衣怪之间的那个灵力契约了。
她认得这个契约——这是每一个修士与生俱来的本事，哪怕不会勾画这个契约，也认得的。
这是主奴契约，发起契约的，竟然是一个妖修——一个化形才能成人的妖兽。
卓小妹的脸色苍白，她曾经以为，失去修炼真元，沦为楚天的侍妾，就已经是她这一生最难过的事情了。
原来不是啊，原来还有比沦为楚天侍妾更难受的事情。
楚天好歹是人修，是人啊。
青衣怪却是个妖修，本体是兽的啊。
而她竟然要给一个妖兽做灵宠。
她瞪着那个契约，恨不得用视线将它撕扯得粉碎。
恨不得时光再一次倒流，她宁愿没有跟着这几人到妖兽森林来。
她闭了下眼睛，希望这是一场噩梦，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都会消失不见。
可她知道，这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
她没有选择，也别无选择。
天道为何要对她如此不公？明明她才是受害者，明明最初是厉一依抢夺了她的所有，然后是卓家抛弃了养育过的她，她又是被楚天所害。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
卓小妹睁开了眼睛，眼神里全是痛楚，面如死灰。
她的视线从契约上缓缓转到了青衣怪的脸上。
她凝视着青衣怪，逐渐，脸上浮现出一抹凄然：“青道友，你知道我的仇人的。你想要我做你的灵宠，就得要为我报仇。”
这话一出，连李威苍老的神情都是微微一变。
青衣怪温和地道：“等你做了我的灵宠，我必然是要庇护你的。”
只说庇护，却半句也不提报仇二字。
卓小妹惨然地摇摇头：“青道友，我活着，就是为了报仇雪耻的。如果不能为我报仇，这样的主人，呵呵，怎么能配做得了我的主人。”
卓小妹喘息着，挑衅地看着青衣怪。
她知道她会签订这个契约的，但是，她不能马上就签订。
即便是奴隶，即便是灵宠，她也不会轻易满足青衣怪的。
同时，她在脑海里飞快地寻找着，想要找一个能避开主奴契约的可能。
她能修炼出两套功法，是不是就能也生出两套神识、两个元神，她是不是可以避开这个契约。
她还没有修炼出来元婴，连金丹都没有，神识呢，识海内。
她急切地想要拖延些时间出来，却绝望地发现，哪怕再给她一天一夜的时间，她也找不到摆脱这个局面的方法。
“你别无选择。”青衣怪的声音再次传来。
卓小妹绝望了。
她仰头看着青衣怪，眼睛里不由涌上了泪水，这是她为她自己流的眼泪，这是她可怜她自己受了无数苦难，也无法摆脱苦难的眼泪。
她的神色那么凄惨，如果天道有眼，应该能看到她的凄惨的。
如果青衣怪也有感情，应该能为她伤心的。
然而，所有的视线落过来，有幸灾乐祸，有怒目鄙视，有无动于衷，却全没有怜悯。
这些看着她落魄的修士们，全无任何怜悯之心地看过来。
眼睁睁地看着她，等待她堕入深渊。
卓小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扶着地面，缓缓撑起她的身体，一点点站了起来。
她的胸骨已经破裂，全身上下还在流血，可她再不肯在他们面前露出一点点的惧意了。
她咬着嘴唇，将嘴唇咬出血来。
“李道友，我不欠你的了。”她看着李威，视线有些遥远，好像透过李威，看向更多人，“我也不欠任何人的了。呵呵。”
她低低地笑了一声，抬起手，指向自己的额头。
是的，只要她签下了这个主奴契约，她就不欠任何人的了，她所有的杀戮，全都会从这个契约转到青衣怪的身上。
她怎么把这个忘记了呢。
一点神念灵光从额头飞出。
这神念与青衣怪刚刚祭出来的神念比，黯淡了许多，根本就不是大修士所能有的。
所有人都注视着这点神念，看着它飞到了契约上。
只有青衣怪和卓小妹才明白这是为什么，因为这般得到的修为，涨的只有灵力，没有神识。
骨子里，卓小妹还只是个筑基后期修士。
灵光没入到契约上，契约忽的消散，化作点点灵光，一部分飞到了青衣怪和卓小妹的额头，没入到识海之内，一部分消散在天地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