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空宁并没有等来女人的答复。
对方在听到了他的要求后,便沉默了许久,似乎在思考是否应该放空宁的父母一马。
但好消息是,这妖女虽然没有同意放他父母一马,却也没有说要杀他父母。
或许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而且这个世界既然存在妖怪,那么是否也存在降妖伏魔的修行者呢?
从婚房中走出来的空宁一言不发,思考着去找高人降服家中妖怪的可能。
然而山兰县就这么大,虽然县城里也有几个所谓的“高人”,懂算卦批命、风水驱邪,在百姓间小有名气。但作为捕快的空宁出于对灵异仙侠的好奇,早就试过那几人的深浅。
面对空宁这个县衙里小有名气的捕爷,那几个江湖骗子不敢装神弄鬼,乖乖交代了自己的底细,不过是靠话术招摇撞骗的骗子。
所以空宁想要找高人的话,只能去别的地方找。
可如今妖女住在家里、天天盯着他,没有正当理由,空宁根本无法离开山兰县。就算有正当理由,那妖女若是不同意他离开山兰县,他照样走不了。
否则他前脚跑了,后脚那妖女就可能杀害他在这个世界的父母……
与那两位老人相处了十一年,受其照顾颇多,空宁与两位老人的感情很深。
他绝对接受不了因自己的原因,而导致两位老人被害死。
那么……去城隍庙看一下?
城北的城隍庙虽然香火凋零,但既然有城隍体系的话,且世上真的有妖怪存在,或许城隍阴司也是存在的。家中闹了妖怪,去求城隍也是一条路子。
空宁思来想去,只有这个法子最可行。毕竟在古代的志异传说中,城隍恰好就是管一境之地妖魔作乱的地方官。玄门高人不好找,城隍庙在哪儿却谁都知道。
反正城隍庙不算远,下班后顺路跑去看一眼,耽搁不了多少时间的。能成最好,成不了也没事,另想他法就是了。
他还有六个月的时间,不急于一时。
空宁心中这样想着、打定了主意,从家中走出,朝着县衙的方向走去,要去点卯了。
牵着干瘦的枣黄马走出家门时,门口的巨大槐树在晨间的微风中树叶摇颤。
满头白发的父亲坐在槐树下,背靠着槐树,面无表情的看着手里那本书页泛黄的旧书。
母亲则坐在一旁,织着毛衣。
见空宁穿着公差服、挎着朴刀去衙门了,年迈的母亲笑着道:“宁儿,要去衙门了吗?”
母亲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让空宁焦躁绝望的心安宁了许多。
他点了点头,脸上挤出了勉强的笑容,道:“嗯,要去点卯了……娘,你跟爹在家里待着,不要乱跑哈。另外,如果妍儿做了什么错事,你们不要跟她一般计较。”
空宁害怕不知情的父母无意中触怒了那个妖女,然后被妖女残忍对待。
但他又不敢跟两位老人说实话,怕两位老人直接被吓傻,只得小心的敲了敲边鼓。
对此,母亲呵呵直笑,道:“放心放心,宁儿你尽管放心好了,我们很会妍儿好好相处的。”
满头白发的父亲则坐在一旁,眼睛一直盯着手中泛黄的书页,完全没有搭理空宁。空宁跟他说话,他也只是头也不抬的嗯了两声,态度冷淡。
不过老人一直是这种冷淡的性格,除了传授空宁家传武学的时候,沉默寡言的父亲绝对不会多说一句废话。空宁早已习惯。
又跟母亲细心的交代了几句,空宁这才忧心忡忡的离开了槐树巷。
他是衙门里的捕快,公家配了一匹干瘦的枣黄马给他。虽然不是什么骏马,但在县城里可以骑着马儿招摇过市、穿着一身公差服,也算是威风凛凛、意气风发了。
毕竟衙门里能有资格让公家配马的捕快,少之又少。
只是今日的空宁,却意气风发不起来。
骑着干瘦的枣黄马,垂头丧气的来到了县衙里,找到班头点卯后,空宁毫不意外的迎来了同僚们的口哨声。
“哟……空宁这是怎么了?昨晚劳累过度,虚脱了?”
“啧啧啧……所以说你们年轻人,就是不懂得节制。年少不知身体贵,老来望壁空流泪。”
“呸!你们懂个屁!洞房花烛夜,人生小登科,就是要尽情驰骋、欢乐通宵才不枉少年本色。搂着美娇娘还毫无反应,那还不如去出家!”
“嘿嘿……空宁,要不老哥给你推荐几味药材?回头你去药铺自己抓点药补补?保证让你龙精虎猛、夜夜笙歌。”
“去去去……我觉得空宁还用不着你的药,他现在需要提升自己的定力。家里的美娇娘那么漂亮,太容易被诱惑失控了,所以得提升定力、抵抗诱惑……今晚我们去春风楼好了,让玉儿姑娘好好教教空宁,尝尝什么叫真正的欲仙欲死。这样回去面对家中的妻子,也能有所抵抗。”
“新婚第一天就带人逛窑子、让新娘守空房……麻六,你当个人吧!”
班房内,吵闹不休,欢笑不已,泛着快活的气氛。
空宁却面带苦涩,尴尬一笑,朝诸位老哥哥拱了拱手、敷衍的说了几句话,便坐在了角落里,忧心忡忡。
这样的反应,让众捕快微微一愣、随后面面相觑。
很快,大家凑了过来,小心的劝诫道。
“那个……空宁,新婚第一次、没有经验,体验不好是很正常的,不用太过挂怀。”
“是啊是啊,我洞房花烛的时候超级紧张,直接不举!吓得我以为自己这辈子完了,但后来慢慢尝试后,才渐渐找回了男人的雄风。第一次不行是很正常的。”
“就是就是,新婚第一夜弄得一团糟再正常不过了。又不是麻六这种春风楼常客,十三岁就跟着老爹逛窑子,他这种人很罕见的。”
“空宁不用担心,你看老哥我,从洞房花烛夜第一晚开始就不举,一直到现在,二十多年过去了,每次都要靠喝药撑着……咱不也挺过来了吗?放宽心放宽心,老哥哥有二十多年的不举经验,就算你是真不举,也绝对能帮你重振男人雄风的,不用担心。”
“所以今晚要不要去春风楼体验一下?我跟你说,春风楼那几个姑娘……绝了!就算你是真不举,在她们面前,也要**蚀骨……呃……你们瞪着我干嘛?我有说错什么吗?”
麻六刚说完,就发现班房众捕快全都对他怒目而视。
随后众人异口同声的道。
“滚!”
众位同僚对空宁的关切,既是因为空宁性格好,另一个因素也是因为空宁前途远大,所以花花轿子人人抬。
谁会不长眼的得罪一个看起来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呢?
只是今日的空宁心情烦躁,实在没空应付诸位同僚。点卯结束后,他便找了个借口,一个人骑着枣黄马离开了县衙。
说是去巡逻,实际上是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但空宁在过去的十一年里,从未接触过妖魔鬼怪。如此仓促之间,又去哪儿找玄门正道的高人来帮忙呢?
他一个人坐在河边,看着潺潺而流的河水沉默半响后,长长叹息一声、有些沮丧。
枣黄马拴在河边的树上,正伏低头、咀嚼着河堤上的草。
空宁坐在河边,沉心观想、真气流转间,试图找出体内的蝎子卵在什么地方。
然而真气在四肢百骸中游转了一圈又一圈,却始终没有找到那注入他体内的蝎子卵。反倒是发现气海丹田内多了一个古怪的物件。
那东西看起来,像是一个袖珍版的……罐子?
一个不知是什么材料构成的漆黑罐子,如今悬浮在空宁的丹田之中。他可以保证,这玩意儿以前从来没有过。
莫非,是被那妖女注入他体内的?
空宁试探性的用真气触碰了一下这个罐子。
瞬间,大脑轰隆一声,丹田内的罐子打开了。一股冰冷古怪的气息,瞬间从漆黑的瓦罐中涌出、流遍了空宁的全身。
空宁似乎和这个奇怪的罐子产生了某种联系。
瞪大眼睛的空宁,感应着丹田内悬浮的漆黑瓦罐。明明这东西以前根本没有,但不知为何,却越看越觉得眼熟。
这东西……好像是当初从天而降、刚好砸在他脑袋上,把他砸穿越的那个瓦罐?
空宁的表情,瞬间跟吃了苍蝇一样精彩。
那个砸死他的瓦罐,竟然也跟着他来到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