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青算出元守一大劫将至,不愿意出手帮他,原因就在于此。
元守一能在短短五年之内成为江海市最顶尖的风水大师,可想而知他做了多少类似于子母养尸罐这种天怒人怨的风水局。
在风水中越是阴邪的局见效越快,元守一布下的阴煞穴荼毒张家子孙,短短一年时间令张家家破人亡,而子母养尸罐也不难看出是元守一的手笔,因为除却道观弟子,没有人比元守一更了解拓苍山的山脉走势。
子母养尸罐难就难在选址,三元不败的龙山向水局并不常见,既然埋在拓苍山,恰好可以证明布下子母养尸罐的人就是元守一。
陈长青放下茶杯朝女鬼走去,女鬼下意识往后退去,鬼爪微微发颤。
“你不伤人,我不伤你,放了他,我便渡你们母子进入轮回。”
女鬼阴气森森地对望着陈长青,屋内局势越发紧张。
这只女鬼起初控制了小叶子,利用阴气操控他上山寻找子罐,她想要自己孩子,结果小叶子路上遇到了元守一和胡老七,二人心生一计,胡老七敕令黄皮子附身在小叶子身上,伺机偷袭陈长青,所以陈长青在小叶子身上发现了两种气息。
女鬼周围充斥着煞气,作为阴魂,她本能地畏惧修炼至阳之炁的修道者。
“我可以超度你们,也可以令你们魂飞魄散,路由你自己来选。”
沈樱一把捂住陈长青的嘴,同时开始安抚女鬼的情绪,“姐姐你先冷静,关于你的遭遇,我们也很难过,但是你将心比心,小叶子只有他爸爸一个亲人,你杀了他,小叶子就成孤儿了。”
“求求你不要伤害我阿爸……”
小叶子无辜地看着女鬼,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女鬼似乎动了恻隐之心,身上煞气略有缓和,但那双鬼爪却没有松开男人,她眼神呆滞地移向陶罐,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呼声。
陈长青没好气地笑了,“我说你差不多得了,我渡你们母子魂归九泉,得以解脱,怎么你还想让我帮你了结心愿?”
沈樱再一次抢过话,“没问题,我们帮你!”
“……”
女鬼还是没有松手,反而像是在等陈长青回应,陈长青勉为其难地点了一下头,女鬼这才松开男人,随后便遁入陶罐之内。
男人应声倒在地上,吓得小叶子嚎啕大哭。
“别哭了,他只是昏过去,没什么大问题,这几天让他好好休息,最近不要出门,等阳气恢复了自然就好了。”陈长青看沈樱和小叶子很担心的样子,便随口宽慰了一句。
陈长青抱起角落里的陶罐,正准备迈出门槛。
“道长请等等,山上发生的事情是我莽撞了,我不该误会你是坏人,我现在相信你说的了,”沈樱急忙喊住陈长青,大大方方地说了声对不起,“还有谢谢你帮我找到小叶子,送我们下山。”
“举手之劳。”
沈樱不得不信,毕竟亲眼见到了鬼。
陈长青没多说什么,他眼下没办法驱走沈樱体内的魇魔,当然也不能放任自流,万一是只穷凶极恶的大妖,后果不堪设想,这事还得好好揣度一番。
……
陈长青走了没一会儿,沈樱便追上了他。
沈樱一方面心系子母养尸罐的事,她想知道陈长青会怎么处置这对可怜母子,另一方面她心里忐忑不安,假如陈长青所言不虚,她体内有一只妖物,那又该怎么办?
可是沈樱又不敢乱问,只能紧一步慢一步跟在陈长青背后,彼此也不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十几分钟,陈长青突然停下脚步,“我说沈老师,天也快黑了,你现在跟我进山,今晚恐怕没法下山。”
陈长青说话的时候慢慢转过身,斜阳余晖打在脸上,五官轮廓英气逼人,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一下子抓住了沈樱的心。
“不要紧的,我能照顾好自己!”沈樱微微扬起嘴角,灿烂地笑了起来。
“随你。”
两人继续沿山路走去,陈长青利用眼角余光发现沈樱时不时打量自己,便开口询问道:“沈老师,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我在村子里想到万一那只女鬼的心愿是报仇杀人,所以赶紧跟过来告诉你,我们我们虽然答应帮她,遵守承诺是没错,可是承诺也要看具体内容而定……”
陈长青故意嘘了一声,“她听得见。”
沈樱吓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拼命和子母养尸罐道歉,“鬼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既然答应你,那么肯定会帮你完成心愿,我的意思是你不能让我们去干作奸犯科的坏事。”
陈长青强忍着笑意,清了清嗓子说道:“她说她不介意。”
“那就好那就好……”
子母养尸罐隔绝外界,女鬼听不到外面世界的声音,陈长青就是想耍耍沈樱而已,平白无故害他接了一趟活儿。
长夜漫漫,山路迢迢。
在沈樱的追问下,陈长青把女鬼的故事告诉了她。
这女鬼身份可不一般,她是江海市金融大亨李傲白的掌上明珠李溪远,数年前她爱上了一个叫徐刑风的金融才子,徐刑风虽然品貌双全,但李傲白当时极力反对这门婚事,李溪远以死相逼,最后自然是在一起了。
沈樱突然停下脚步,“李傲白?”
报刊杂志上经常能见到这位金融大亨的身影,沈樱也听说过这位名门大小姐李溪远,据说是李傲白的掌上明珠,长得十分出挑,至于徐刑风,江海市没什么人不知道,他是年轻一代企业家里的佼佼者,白手起家的高富帅。
谁能想到这陶罐里装的就是李溪远,那杀人的岂不是徐刑风?
沈樱自言自语问道:“这么大的动静,新闻媒体竟然一点消息也没传出来,那李傲白知道自己女儿死了吗?”
“难说。”
据李溪远自己解释,她去年即将临盆的时候,徐刑风整个人陷入癫狂,亲手杀死了她,之后有人剖出她肚子里的孩子,当时孩子还活着,但那个人直接把孩子放进陶罐,活生生闷死了。
根据李溪远对那名人的描述,陈长青进一步确定布下子母养尸罐的人就是元守一。
在江海市几乎人人都认为徐刑风和李溪远是天作之合,多少年轻男女羡慕他们之间纯粹的爱情,大家也知道李傲白从始至终都看不起自己女婿,甚至结婚那天李傲白都没有参加婚礼。
沈樱抽丝剥茧地分析道:“会不会是因为徐刑风长期被老丈人看不起,他为了报复老丈人,所以才弄了这个子母养尸罐?!”
“也不尽然。”
徐刑风刻意接近李溪远,只是为了复仇。
许多陈年往事渐渐被人忘却,在十几年前徐刑风父亲和李傲白是商业对手,商业战争虽然没有烽火,但更要人命,赢家飞黄腾达,输家死路一条,徐刑风父亲破产跳楼身亡,徐刑风至此走上报仇这条不归路。
目前为止,李傲白还以为女儿被徐刑风送到国外生育疗养,实际上每周和李傲白通话的人都是徐刑风,他通过声音模拟器让李傲白误以为李溪远还活着,徐刑风的最终目的是要把李傲白踩在脚下。
沈樱望着陶罐,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了一些,“那李溪远的心愿是报仇吗?”
“不是。”
“那她是担心李傲白被徐刑风迫害,让我们保护她父亲?”
“也不是,”陈长青继续沿山路走去,沈樱乖乖跟在后面,气氛有些悲伤,“徐刑风对李溪远不仁不义,但李溪远对那个男人情根深种,即便如此,她也不恨徐刑风,只是觉得对不起李傲白和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人,为什么死了还爱着那个男人,”沈樱满腹抱怨重新吞回肚子里,“那她的心愿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