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狗味。”
正晒太阳的白狼慢悠悠走过来,像往常一样用力在云鸿身上蹭着。
我只是博爱了一点而已啊,毛茸茸有什么错!
总感觉这个架势有点怪怪的,像独守空房的妻子等来了在外彩旗飘飘的渣男丈夫……
天呐,我在想什么!
云鸿脸上**辣的,干咳一声,忙伸手搔了搔它的下巴。
动物毛发本为保温而生,雪原出身的白狼皮毛尤其厚重,手按下去的瞬间就被淹没,唯有底部源源不断的热量传来。
那种被极致柔软细腻的毛发包裹的感觉,当真美妙至极。
云鸿忍不住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太爽了。
白狼顺势仰起头,微眯的蓝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过来,像两片蔚蓝的大海。
真好看,云鸿第无数次感慨。
它好像确实不太喜欢变人,他撸毛的时候,也就自欺欺人地把对方当做一头真正的狼。
就是高了点,美了点,聪明了点,还会说话而已……跟普通狼也没什么区别嘛!
正胡思乱想的云鸿很快被温热湿润的触感拉回神智,一低头,就见白狼正扭着脖子往自己手上舔。
粉红色的狼舌又薄又长,热乎乎的,灵活极了。
伴着细微的水渍拉扯声,干燥的皮肤很快涂上一层莹润的水光,连指头缝都没放过。
这个画面,这个声音,这个触感……
云鸿忽然有点脸红。
他刚要缩回手,白狼却先一步收了舌头,若无其事地甩了甩满身毛发,踩着轻快的步伐进屋去了。
大妖口水留下的气味可比蹭蹭浓烈的多,洗过澡也能保持好几天。
云鸿有点纠结。
被舔什么的,这个动作放在人与人之间,着实有点色/情,刚才他脑子里甚至出现了一点不太和谐的画面。
但对方又确确实实是一头狼,哪怕修炼成人,也保留了极大的动物特性。
对犬科动物来说,舔确实是表达欢喜和亲昵的常见方式,黑子还经常想舔自己呢。
对嘛!
物种都不同,你怎么可以用人类龌龊的思想衡量人家!
云鸿用力点头,又为自己一瞬间的动摇感到羞耻。
干活干活,画符画符!
时间紧迫呀云鸿,你怎么还有空瞎想?
云鸿做了个深呼吸,用力拍拍自己的脸冷静下来。
眼下要做的事主要有两件,一个是制作培元丹,另一个就是绘制聚灵阵。
前者提升汲取灵气的效率,后者增加灵气量,都对他今后的发展至关重要。
培元丹被称为修行界的基础丹药不是没道理的,除了功效相对简单外,材料也很常见:
人参、灵芝、生地黄、茯苓、五味子等,都是普通人就能够接触到的。
只是需要以灵力做药引,不然就是一味简单的强身健体丸。
市里倒是也有中药店,但一来地方小,二来如果没有门路,恐怕买不到年份特别好、药性特别高的。
云鸿考虑了下,决定还是拜托潼关帮忙。
紫云洞常年对外供应几类丸药,肯定有自己的中药材门路,比云鸿自己出去瞎摸索强的多。
明白云鸿要干什么后,潼关当即很爽快地表示不用他出钱,用成品培元丹的两成来交换即可。
若有多的,还能帮着卖,分成可以比充灵符再高半成。
因为做培元丹的丹方就是潼关帮忙从别动局藏书室找的,他又提供材料和销售渠道,这个分配方式倒也合适。
“估计你也没有做丹药的工具,”潼关现在的热情劲儿跟坐小叶子飞时不相上下,连云鸿没考虑到的细节都安排上了,“到时候一块给你送过去,一次不成功不要紧,慢慢来……”
现在市面上流通的培元丹越发少了,恨不得一天一个价,就很气人。
但没办法,不买不行。
对有追求的修士而言,这玩意儿就是必需品,需求量很大!
人吃五谷杂粮,呼吸空气,身体内就会积累杂质,就跟那油烟机似的,得定期清理,不然很影响灵气吸收。
本来普通修行者就存不住灵气,若吸纳效率再降低,境界就特别容易跌。一跌,就容易死……
但凡尝过长命百岁甜头的,有几人舍得放弃?
一来二去,这市场就卷起来了。
云鸿听后,自动在脑海中翻译:
来钱了!
就是白石村相对偏僻,现在长期定居的人口也不多,快递不送货上门。
考虑到大批药材和工具什么的体积比较大,云鸿就问潼关发什么快递,实在不行还得再借华阳的车。
“这个保证送货上门,”潼关说了名字,又给了个电话,“回头你再发充灵符啊丹药什么的,都打这个电话发快递,到付就行。”
云鸿记住了,顺口问道:“金鹏快递,没听过的名字啊,可靠吗?”
国内现在比较成规模的都是xx通、xx达,就是没听过金鹏。
金鹏……听着倒是挺气派。
潼关啧了声,“咱们局里自己人开的,没有比这个更可靠快捷的了。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化而为鸟,其名为鹏,上学的时候学过吧?”
云鸿呼吸一滞,“莫非它就是……”
“对,大鹏鸟第187代孙。”潼关道。
云鸿:“……”
行叭,也算家学渊源了。
所以说,神兽的后代又如何?现在不还是送快递了?
云鸿又对白狼道:“等做出来了,咱们先留够自己的。”
吃,使劲吃!
家里又不是没有那个条件!
想起曾经白狼对人类丹药的不赞同,他又道:“这个是固体培元的,提升身体素质……”
还没说完,白狼就似笑非笑瞅了他一眼,“嗯。”
它很喜欢对方的说法:咱们。
咱们,很亲近的感觉。
“……真不会拔苗助长,”云鸿都做好了努力游说的准备,一时没反应过来,“哎?你不反对啦?”
白狼不答反问,“你说给谁留?”
云鸿用手在它和自己之间画了个圈,“咱们啊。”
白狼满意了。
说的挺好,以后多说几次。
咱们……
真是动听。
云鸿不明白它怎么忽然就高兴起来,不过结果是好的就行。
唉,真是白狼心,海底针,叫人捉摸不透。
至于绘制聚灵阵,他又有了点新的想法。
现在小院上空有了防御阵,既能防止灵气外溢,又可在发生灵力暴动时,将危害降到最低,不至于影响外面。
但……小院儿也在防御阵内。
估计绘制聚灵阵还有的折腾,而且以后他也想试验下别的攻击手法,别到时候试验成功了,家没了。
他就想先在现有的防御阵法内,再绘制一个防御阵,把住的那几间屋子罩起来,然后再着手绘制聚灵阵。
说干就干。
防御阵之前他就曾一次成功过,这次再做,完全没有任何难度。
当天晚上,第二个小一号的次级防御阵就被激活。
甚至连一张充灵符都没消耗。
所以说,境界突破真的太爽了。
当天晚上,云鸿打坐的时候就琢磨着,也像紫云洞后山祭坛那样,把聚灵阵安排在药田旁边。
灵药成长初期需要大量灵气滋养,就近比较方便。
而等后期灵药成长起来,就能像普通植物释放氧气一样产生灵气,正好又能反馈给聚灵阵,如此方能生生不息。
只是他不太确定目前体内的灵力储备够不够,就先埋头画了几小时充灵符。
第二天一早,就算正式开工了。
还是像上次绘制防御阵法那样,先在地上按照比例尺打草稿。
中间几个地方不确定,云鸿还喊安格出来帮忙比对。
监护官一声不吭任劳任怨,指哪儿打哪儿,期间还叼着尺子做测绘……就很狗。
正式开始前,云鸿认真看了眼笼罩着房子的防御阵,觉得特别有安全感。
筑基期跟炼气期差得真不是一星半点,之前尝试绘制时,也不过勉强够到第三层,可现在,直到画完第四层还很从容。
云鸿松了口气。
实战中他更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对灵力的掌控和分配更上一层,指尖凝结出来的灵力线就像被反复锤炼过的刀锋一样,更精准有力。
云鸿毫不怀疑,现在的自己完全可以操控分离出去的灵力线,摘下几百米外松树上的一片针叶,而丝毫不必担心误伤其他。
旁边的白狼看着他,看着那蓝光越来越盛的聚灵阵雏形,蓝眸中满是沉迷。
多么可怕,又多么令人心生向往的灵气掌控力!
但进入第五层后,异变陡生:
指尖输出的灵力量好像从涓涓细流瞬间飙升至开闸泄洪,原本还算充盈的丹田迅速干瘪。
惨烈的输出量让从外界汲取的那点游离灵气变得不值一提。
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当真正面对如此巨大的灵力消耗量时,还是让云鸿的瞳孔一阵收缩。
要糟!
进入第六层时,云鸿的脸已经白了,全身上下的筋脉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刺痛。
这是灵力消耗过度的表现。
他觉得自己就像被榨干的海绵、压碎的果肉残渣,分明已经用力压过很多遍,却还在不死心的挣扎着:
再来一滴,一滴就好。
可一滴过后,自然就会盼着第二滴,第三滴……
现在仅剩最后两层,可那两层的消耗量甚至要比前六层加起来的还大。
而云鸿本人的灵力储备量,也绝对会比他准备的那点儿充灵符多。
如无意外,这一次要失败了。
在这场水池进水口和出水口的较量中,出水口获得了压倒性胜利。
上次三层的聚灵阵崩溃都能引发肉眼可见的风卷和灵力聚合现象,现在的六层……威力简直不敢细想。
上空的防御阵只能防止灵力外泄,却不能保护同在阵法内部的云鸿不受伤。
他一边努力维持输入,一边拼命计算自己和次级防御阵之间的距离。
现在丹田内空空如也,肉/体更疲惫不堪,别说灵力风暴,就是一只狗都能把他掀翻了。
如果能在灵力崩溃前冲进去……
“别担心,”白狼忽然出现在他身边,平静的外表下是汹涌澎湃的妖力,“我不会让你出事。”
聚灵阵绘制失败的瞬间,它将释放出妖力屏障,护云鸿万全。
简简单单几个字,云鸿开始烦乱的心突然平静下来。
他咬了咬牙,抑制住使用充灵符的冲动,开始拼命汲取天地间的游离灵气。
哪怕到了这一步,他也不想轻易认输。
拼一把,再拼一把!
看看凭借自身的力量,现在的我能走到哪里?
我想看到自己的极限。
我想抛开所谓的转世经验,见证自己究竟能走到哪里。
我想验证,突破极限后,是否会迎来更大的潜力。
前世也不过只是前世,而我是我自己!
云鸿的世界急剧变幻,好像周遭的一切嘈杂和色彩都消失了,光收了、风停了,只剩下一片空白。
他仿佛已经浮在半空中,俯视着拼命挣扎的自己。
我像极了妄图撼动巨木的蜉蝣,卑微又弱小,贪婪又可怜。
但谁说一定不可能成功呢?
哪怕灵气枯竭,我也要拼命一试。
既然固有一死,那么我选择倒在成仙的路上!
安格本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出手了,可没想到云鸿竟咬牙坚持到第七层才开始激活充灵符。
简直不可思议!
在第七层庞大的需求量面前,近百张充灵符的灵气也不过杯水车薪,当云鸿手中只剩下最后两张时,终于大喊道:
“顶不住了!”
话音刚落,因灵力中断的聚灵阵就剧烈震颤起来,原本稳定的灵力线条乱作一团,刹那间,蓝光大盛!
几乎同时,白狼的身躯膨胀开来,似一团白色巨云将云鸿牢牢护在中央,磅礴的妖力倾泻而出,化作银色屏障,挡住了疯狂的灵力冲刷。
七层聚灵阵吸纳的灵力量堪称恐怖,瞬间暴走后威力惊人:
小院外围的石墙瞬间掀飞,砸在防御阵上啪啪作响,溅起一圈圈水蓝色的灵气涟漪。
冻得梆硬的土地上也被犁开一道道深深的沟壑,仿佛被巨兽的爪子抓过一样。
白狼护着云鸿往屋子所在的次级防御阵移动,每一步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不比背负群山更轻松。
两边只隔着短短几米远,平时眨眼功夫就走到了,可此时却漫长得像一辈子。
狂暴的灵力化作利刃,疯狂戳刺着妖力屏障,上面的银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浅。
再然后,光洁的屏障上显出细密的裂纹,伴着冰裂似的响声,蛛丝般迅速蔓延。
妖力屏障碎裂的前一秒,白狼就已凝结出第二道,并趁着两道妖力屏障新旧交替的瞬间,揽着云鸿向次级防御阵那边跨出一大步。
但灵力风暴还在继续。
那些乱飞的灵力风刃本质是云鸿的灵力结晶,此时却因为暴动而被赋予了惊人的杀伤力。它们不断击打在防御阵上,像雨点落在伞面上,水蓝色的涟漪就没断过。
因为出自同源,每一次接触,戳上去的灵力风刃就像给防御阵强行充电一样,又像冰片落入水面,离开时就变小一圈,然后还没来得及被完全吸收就再次弹飞;等弹到另一面,再小一圈,再弹飞……如此循环往复。
只要坚持住,灵力风刃就会被防御阵完全吸收。
前提是,能坚持得住。
往次级防御阵龟速挪动的过程中,安格的妖力屏障已经碎了三次。
云鸿掐碎了最后两张充灵符,第一次尝试虚空绘制防御阵,却因灵气不足而中途消散。
他想帮对方分担。
雪白的狼尾在他脖颈间蹭了蹭,哪怕没有一个字,也满是安抚的意味。
白狼龇了龇獠牙,蔚蓝的眸底渐渐染上血色。
压抑已久的兽性在血脉中奔腾,如同煮沸了的开水,不断翻滚。
它已许久没像现在这样兴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