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明舒大抵是没料到,被谢玧的话震住,许久都没回过神来。
她原以为,谢玧给的条件仅仅是把她偷偷弄出冷宫去便已经相当不错了,却没想到,他竟打算给她更多。
戚明舒眼球充血冷笑道:“我吃过一次亏,你觉得我还会心甘情愿吃第二次吗?”
谢玧道:“我言出必行,自不会向你许出将来封你为后这样的承诺,我只许我能做到的承诺。”
戚明舒轻声不可置信道:“你竟愿意与我为伍?”
谢玧道:“我不与你为伍,不过是各取所需。你可以不应我,最差也不过就是维持现状,晋王现今便已不打算救你,以后更不可能想起你来;或者说以后想起你来了,他也不会留一个隐患在他身边。到底是恢复荣华富贵度过一生,还是在这冷宫中永无出头之日,都在你自己。”
戚明舒动了动眼珠子,通红如鬼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谢玧道:“晋王比我更可信么。”
最终戚明舒道:“明日我要见我的心腹太监。”
谢玧道:“我会让他明日替你送餐。”
谢玧离开时,戚明舒忽而又尖锐地讽笑道:“想当初,你与江意感情颇好,她为救你不惜自损名节,太上皇在时还有意将她纳为太子妃你似乎也是乐意接受的,只是没想到她前一刻才与你有了肌肤之亲,后脚就又对苏薄投怀送抱。我倒想问问你,如今她可还是你的心头好?”
谢玧道:“她与此事有何关系?”
戚明舒道:“当然有关系。我得到的消息听说苏薄是死了,谢晋和刘斐派了杀手追杀他,让他死在了道古国,这才过去了多久,她就忘了旧爱另寻新欢了。她不甘寂寞,如鱼得水地周旋在你和谢晋之间,这事儿你又知道么?”
谢玧抬脚往前走,不再理会。
戚明舒尖声笑道:“你知不知道你的心头好儿,早就勾搭上谢晋了?她借着职务之便,于冶兵营私会谢晋,两人独处了两个时辰!这孤男寡女的独处一室,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谢玧身形倏而凝住。
袖中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戚明舒如愿看见他停下了脚步,他的反应不禁让她有些癫狂地大笑出来。
谢玧继续往前走。
戚明舒也继续道:“你以为的什么圣洁贞女,只不过是善使手段罢了。她怎会不了解你们这些男人的心思,知道越是让你得不到,你才越是对她心心念念!殊不知你在对她心心念念的时候,她却在别人身下快活呢!哈哈哈哈哈……”
直到谢玧离开了冷宫,戚明舒的笑声还若有若无地回荡在冷宫内外,十分凄厉可怖。
戚明舒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停了下来。
她很清楚,如果今天晚上谢玧说的事是真的,那她一定会与他合作。
她要先出这冷宫,把江意那个贱人碎尸万段!
江意对她家、对她亡母亡兄干过什么,她只字未对外人提,但是她一定会找到一个机会,把那个女人千刀万剐才行。
只要她活着一天,那个贱人就休想如意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戚明的心腹太监在她被打入冷宫以后就被安排到了别处,谢玧让阿福去安排他明日给戚明霜送餐不是问题。
只是阿福有些担心,道:“殿下,那名太监想必是和戚相那边通了气了,如若戚明舒将今晚殿下去过一事的详情透露给了他,他告知给戚相会不会反倒弄巧成拙?”
因为戚相也是偏向晋王一党的。虽然后来谢晋又和刘斐走得近,但戚相与刘斐并无过多的利益冲突。
阿福的担心是,如果戚怀英知道太子在着手清查宫中眼线了,万一通知晋王早做准备就坏了。
谢玧神色温淡,道:“戚相到底把持朝政多年,老谋深算,不会把棋在某一个人身上押死。他如今也在观望,看看北征之战,最后到底是刘斐得利还是镇西侯得利。”
北征之战不仅仅是对外的战争,同样也是朝党对内夺权之战。
谁能在此战中压到对方,谁就能夺得兵权,成为最有话语权的那一方。
这皇宫里的龙椅上暂时坐的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在边境掌握大军兵权的人是谁的人。有了兵权,才能稳固皇位。
谢玧道:“如果刘斐失败了,最后晋王因此而失势,戚相必然不会为了他而赔上身家性命。这也是近来为何戚相行事低调的原因。他左右还有退路。
“再者,戚明舒知道是晋王亲手扼杀她的孩子,如何还愿意再帮晋王。”
阿福脑筋转得快,道:“奴才明白了,所以她不会向心腹太监透露殿下去找过她的事的,不然万一戚相知道了,恐怕会阻止她。尽管戚相也不一定真的会阻止。”
谢玧道:“告知给戚相也无妨,彼此都知道,是胜是败,不是取决于这宫墙之内,而是取决于那疆场之上。”
翌日,那名心腹太监果真得以避人耳目地给戚明舒送餐来。
太监见到如今戚明舒的惨状,有些不忍,道:“娘娘可有什么话让奴才捎给丞相的?奴才一定尽心竭力传达到丞相那里。”
戚明舒动了动眼珠子,看向他,直截了当地问:“宫宴那天晚上,我让你去跟谢晋传话,可曾见到他接触过其他什么人?”
太监应道:“奴才在外面候了颇久,看见他出来在跟一个太监说话,奴才就连忙迎上去,他就把那太监遣走了。”
戚明舒道:“你记不记得那是个什么太监?”
太监摇了摇头,道:“当时奴才也没怎么在意。只不过在宫宴殿上伺候的大多都是宫女,当天晚上在场的太监基本都是负责传酒传菜的。”
戚明舒摇晃两步,跌坐在蒙尘的脏椅上,手死死掐住椅把。
心腹太监担心道:“娘娘?”
她一直不愿去回想,可如今仔细想来,当天晚上说要来找她的谢晋却没来,而是皇帝来了;皇帝不顾她意愿,那般狂躁的样子,她以往确实不曾见过。
那时的皇帝不正常。
可惜她悲痛欲绝,竟都没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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