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透过中庭,朝着寝居室一阵又一阵的袭来。
屋内的人把被子掀开,
从床上起身看向暗沉沉的大门口,心里不禁有些疑惑。
“天都快黑了,怎么还有人过来敲门?”
他虽然不解,但还是穿上外衣穿过中庭。
咋一开门,连对面的人影都没看清,就听见一声十分清晰的跪地声。
王明心里一沉,
知道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有人过来求他帮忙。
“乡正你救救我家蠢儿吧,乡正我求求你救救我家蠢儿吧,呜呜呜。”
王明凭借声音分辨出来这人是乡里的妇人典陈氏,赶忙把她搀扶起来,脸色严肃的询问道“你家孩儿怎么了?可是得罪了什么人?亦或者...是犯了什么事?”
典陈氏脸上涕泪交横“不是我儿犯了事,是我家汉子出了事啊。”
到底是你家儿子出了事?还是你家汉子出了事?
王明摸不着头脑,但天就快黑了,于是他语气急促的催问“究竟是你家孩儿有事还是你家汉子有事?快些说清楚!”
典陈氏边哭边道出事情原委“这几日秋收,我家汉子天天守着那几亩地,今天不知道从哪里游过来一条该死的蕲蛇,凑上来把我家汉子给咬了。”
王明脸色一变。
蕲蛇可是剧毒啊!
乡里绝对没有灵药可以医治。
若是大白天的,他还能忍痛拿出一颗吊命的丹药吊着,只要典陈氏能狠下心来,把家里财产卖个七七八十去县里买灵药,估摸着还能救上一命。
但这大晚上的...
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重重的叹息一声。
这个忙他实在是帮不了,估计帮了也只是白帮。
但他又想到典陈氏说到了他家那个孝顺的儿子,便又开口问道“那你又说你孩子是为何?”
“我家蠢儿今天刚从县城回来,在路上看到他爹,一时冲动...。”
“一时冲动干嘛了?”
难道是把其他家的财货抢了往县城跑?还是干脆的给自家爹一个痛快了?
王明心里猜测,但典陈氏接下来的回答令他意想不到。
“他往山上跑了...呜呜呜。”
闻言王明瞳孔猛缩,不敢置信的问道“这大晚上的,你家孩子往黑山上跑?!”
他不要命了?
“呜呜呜,王村正你救救他吧。”
大晚上的上黑山,我也凶多吉少啊。
王明苦笑一声,但没有直接把心中所想说出口。
他只是摇摇头拒绝道“典家娘子啊,不是我不帮你,只是这大黑天的...我也不敢到黑山里去...”
听言,典陈氏心里一颤,本想挣脱王明的手跪地上磕头请求。
但王明的手就像是一个大铁钳一样死死的握着,她没办法挣脱,只好不断的边哭边哀求“王乡正,我求求你,我老典家就这一个独苗啊。”
“典家娘子,你也知道我王明的为人,若是能帮的我肯定帮。”王明说到这里苦笑一声“只是这大晚上的去黑山...我这一家十几口人都靠我呢...”
他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典陈氏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但她现在就像是快要溺亡的人,只能抓住王明这个唯一的救命稻草,希望能救救自己的儿子。
她实在是不敢想象,
如果自己失去了丈夫再失去儿子,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活下去。
她没有任何办法,能做的只有哀求“王乡正,我也知道我家汉子难救了,但我儿子还有救,我求求王乡正你救救我家蠢儿吧。”
“只要王乡正肯救我家蠢儿,以后我这条贱命就归王乡正你了,王乡正你救救我儿吧,呜呜呜....”
王明看典陈氏还在苦苦哀求,丝毫没有善罢甘休的想法,便把手抽了回来,歉意的说道“典家娘子,我去了也只是给黑山里的诡物添口吃的,你节哀顺变吧。你家孩子...明日清早我会上山去找的。”
他把典陈氏‘送’出门外,把门关到一半的时候又停住了,想了想之后愧疚的说道“典家娘子,你还有妮儿呢,以后若要春种秋收的,可来我家寻我,这事...我真帮不了你。”
嘭!
门被重重关上。
典陈氏心若死灰的随着门板滑到地上。
“呜~”
“连王乡正也不愿帮我,我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还有那该死的太平道,为什么不晚两日过来啊...晚两日过来的话...就也没那么多事了...”
“对了,太平道?”
典陈氏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直勾勾的往一个地方瞪。
随后身体前倾、手脚并用的往前踉跄爬了一段距离。
然后才直起身体,像疯了一般的往远处跑去。
此时太阳彻底黑了下来。
往常在典陈氏眼里,那恐怖的黑暗变得不值一提。
她不停的摔倒,然后不停的爬起。
无视身体上传来的剧烈疼痛,凭借着记忆和手的不停摸索,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砰砰砰,砰砰砰。”
屋内传来一声慷锵有力的声音“谁?”
“砰砰砰,砰砰砰。”
“说话!”
典陈氏也不哭了,只是披头散发的瞪着门口“你快开门。”
“有什么事?”
“人命关天的大事。”
屋内的人明显吃了一惊,但很快就明确的拒绝了“抱歉,我暂时不敢兴趣。”
“快开门!”
“我真的不需要。姐,要不你去其它地方试试吧。”
典陈氏癫狂起来“连你也不救我儿子...你拿着符篆心安吗?”
屋内的人正是江淮。
他听到这话,顿时翻身下床,门在眨眼间被打开。
“我曹。”
当看到对面妇人的时候吓了一大跳,江淮以为是诡物差点又把门给关上了。
已经拥有夜视能力的他,打开门的一瞬间就看到对面的妇人脸上一片乌青,不少地方渗出血迹。
初看之下不像个人,细看之下不像个好人。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个体型的他好像见过。
见过就说明是黄岗乡的人。
所以他让开一个身位把人迎了进来。
“进来吧,大晚上太危险。”
门被关上。
“先说清楚发生什么事了?”
典陈氏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江淮,又把方才在乡正家的话复述了一遍。
对面的少年也很干脆的拒绝了“婶子,我帮不了你,大晚上的去太危险了。”
典陈氏肩膀颤抖了一下,眼神中浮现一丝痛苦,在屋内不停的恳求。
但江淮的态度一直很坚决。
典陈氏心里一片绝望,在屋内哀嚎道“韦儿啊,我苦命的韦儿,我老典家好苦啊...”
江淮起初不以为意。
但在这个女人刚才说的话时,立马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韦儿?老典家?
那么他的孩子叫...
典韦?
江淮脑子里飞速的回忆。
“典韦出身地好像是在陈留己吾。黄岗乡正是己吾县内,所以她是典韦的娘?”
“是了,典韦好像出身不好,应该不会有错。”
“典韦武力可以强横的很啊,不过我记得他前期都没啥背景,杀了人甚至还出逃,和关二爷一个模板。”
“所以...他很有可能是遇到了机缘才变得那般强横?”
“推算一下,典韦获得机缘的时间...父亲中毒,舍命一救...大概率是今天了。”
江淮搓挪着手里被姚浦特意留下的绿色符纸,心里一时间犹豫起来。
要不要搏一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