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想要让一个源器进化,最重要的哪两点?”
“感知?”
陆离试着回答了下。
对方那无尽如深渊的感知,给他造成了莫大的阴影。
“感知是其一,另一个则是你对所持源器的熟悉程度。”
中间人点了点脸上的青色面具:“这东西,我已经戴了很多年了,我熟知它的每一处构造,每一处源能运转的方式,这才是我能让源器进化的最根本原因。”
“有些见识广远的源修,为了能够学会这一技能,他们在找到真正称手的源器后,这辈子都不会再彻底更换它,就算想对源器进行性能的升级,那也只会找来更好的材料,让源器师重新打造一款一模一样的,顶多在细微之处进行些改动。”
比如说白颖的黑色大刀?
陆离忽然想到了这个小姑娘。
每次更换源器,都几乎是同类型的,是为了源器进化做准备吗?
“你最熟悉的源器是什么,找过来。”
中间人道。
陆离想了想,把交给中间人的【弯钩手套】又给拿了过来。
他最熟悉的自然是自己的身体,但秘密不好暴露,只能找另一个。
“用感知去感受它,不止要感受它的源能结构,还要感受它的每一处构造,每块地方是用什么材料构成的,有着怎样的属性,起的什么作用。”
中间人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而后,试着在不改变源器的源能结构下,试着用源能去“扭曲”源器的形态,去改变成你想要的模样,释放出你想要释放的技能。”
“比如我的,就是这一招,微光。”
面具化成盔甲覆盖全身,中间人的手上再次汇聚了一个细微的光芒。
只有站在近处,陆离才终于感受到这道细线的恐怖。
周边的源能几乎被一扫而空,全部被吸引了过去,短暂的形成了一个源能真空。
啪——
手指轻打,微光散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用出源器进化的源修都是一个源器师,他们用感知,用源能,在战斗的时候,将自己的源器改造成了另一种模样。有时候,这种变化是可逆的,有时候,是不可逆的。”
中间人扭头看着陆离,似在微笑:“你感知很强,源修和源器师的天赋都很惊人,正好适合训练源器的进化。但有时候我在想,你这家伙从哪冒出来的,感觉就像专门为此方法培养的一样。”
未曾未答。
而后,这个面具男又讲了多处要点。
陆离全部听在耳中,默默地记了下来。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在中间人离开后,陆离待在训练室里,感应着自己身体上下的每一部分。
源能粒子的流转方式一如既往,由外而内进入他的身体,成一个双螺旋结构,缓缓降落。
熟悉源器的每一处吗?
自然熟悉,这是他的身体。
在不改变源能结构的基础下,改变形态。
那自己要变成什么样子,长出三个头,六只手臂?
万一变过去了,变不回来怎么办,自己岂不是变成了非人类。
而且,这样的进化,又有什么用呢?
陆离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
半个月的时间,陆离对此毫无头绪。
他请教了老城主,老城主告诉他,那面具男教的东西都是正确的,并不存在隐瞒或是错误引导之类的事情。
但老城主也认为,学不会是正常的。
毕竟这东西,会的人也不多,整个梧桐城就没人会,还不如老老实实当个体修,一拳打爆一切。
只有陆离陷入了郁闷。
对他而言,体修和源器进化都差不多,无非都是让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强。
但这进化,却让他始终想不通。
自己到底要往什么方向进化?
也是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特级源器师虞风完成了为白颖定制的高阶源器。
由于制作过【巨鲨】、【重鲸】,再来制作第三款同样的源器,速度要比周严快上许多,才过了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模仿他的新结构,完成了最新的源器。
尽管没有得到核心参数,但虞风特级源器师的经验摆在那,新的源器的性能也得到了很大提升,被命名为【沉海】。
依旧是一把黑色的大刀。
在得到这把新源器后,白颖将要离开梧桐城,前往帝都天启求学。
陆离赶来送别。
要离开的人并不多,只有白颖和他的外公李大爷,以及几位随从。
老大爷的身体并不好,不能承受长时间的飞行,于是列车在满天飘舞的梧桐叶中缓缓开动。
“陆小子,有机会记得来帝都看看我。”
李大爷笑着喊道,“再见啊!”
“再见!再见!”
陆离挥手告别。
白颖出神地望着梧桐城的一草一木,她在这座城市住了十五年,如今是第一次离开,在一个秋天,在一个落叶纷飞的傍晚。
她看见了站在原地,注视远方的师傅铁墨,她看见了喊着再见的陆离,她看见了许许多多的同学朋友们。
视野里的城市越来越小,直到再也看不到。
白颖回过神来,她还没有和任何人说再见。
她忽然想起了关于梧桐城名字的由来。
在很多年以前,这座小小的城市初建,它的第一任城主来到了这里。
彼时的梧桐城还不叫梧桐城,一切百废待兴,就连城主住处都没有建成。
看着破落的街道,这位城主并没有任何不满,而是加入施工队伍,和工人们一起垒好了自己简陋的新家。
那天的傍晚,劳作了一天的城主,和所有人靠在一颗梧桐树下,围成一圈。
大家唱起了歌,驱赶疲劳。
城主的妻子是一位略通音乐的女性,在大家高唱的时候,她吹起风笛,在一旁应和。
很多年以后,这位城主梧桐树下逝去。
当时的随从们站在远处,看着老迈的城主大人颤颤巍巍地靠坐在那颗曾经的梧桐树下,目光凝在着遥远的尽头,无数落叶从他眼前飞过,落在干净整洁的街道上,落在那一栋栋建成多年的楼房上。
他拿出了珍藏多年的风笛,轻轻吹响了他的夫人在第一次来到梧桐城时所奏的曲子。
曲毕之后,这位城主永远闭上了眼睛,脸上带着微笑。
后来的城主为了纪念这位开辟者,在逢年过节时,都会城里种下些梧桐树,精心呵护。久而久之,城里便种满了梧桐,城市也以梧桐为名。
额头的碎发在窗口透进来的风中起落,白颖往后挽去,望着早已看不见的梧桐城。
以后还会再见吧,无论是这座城市,还是那些熟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