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或是灯光下并没有什么不同,此刻,他发现,墙壁上多了许多夜光图案。
有跳跃的猫,有水中游的海豚,还有袋鼠。
那是刚才她靠着的地方。
袋鼠妈妈怀中有只小袋鼠,四目相对。
刹那间,脑中闪过一个小小的脸庞,霍靖北像是触电般,快步走出了卧室,直接去了书房。
一夜无眠。
轻抚着照片上的脸庞,霍靖北缓缓地合上了相册,将其放回了抽屉里。
走出书房时,突然看到了正从二楼出来的管家。
“少爷,早。”
“她醒了?”
“是,只是沈小姐不愿意吃东西,连最喜欢的莲子粥也不喝,又是一句话不说就像上一次,一模一样,唉。”
管家一想到上个次沈松溪的样子,便忍不住叹了口气。
霍靖北听到后半句眉头一皱,“上次怎么了?”
“就是那次少爷出差,林少来照顾沈小姐时,把别墅弄得乌烟瘴气的,我还和少爷说了的,不过还好有用,沈小姐倒是好了。”
霍靖北听到管家这样说,才留意到昨晚家庭医生也说过,上次林星晚也提醒过他。
原来,她真的病了。
抑郁,为何会是她?
是因为他吗?
“少爷?少爷?”管家连续叫了几遍才将发愣的霍靖北叫醒。
“你要是担心沈小姐,就多陪陪她吧,和她说话,林少上次就像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不停地吵。”
管家并没有留意到男人的眼中多了一抹情绪,只顾着回味,什么时候剩下他一个人也不知道。
看着空无一人的四周,管家叹了口气,背着手下了楼。
霍靖北走进去时,沈松溪正坐在窗边一动不动。
走近了,女人也没有反应。
“沈松溪。”
……
“沈松溪。”
男人从试探的嗓音到最后有些发怒,可是面前明明睁着眼坐着的人却毫无反应,他就像是空气一般,被忽略掉了。
心里面不由得升起一阵烦躁,明明昨晚耗了一夜才找回的理智,顷刻之间又没了。霍靖北忍受不了沈松溪的沉默不语。
直接伸手将人给掰了过来。
呼吸迫切,因为熬夜通红的眼眸里潜藏着焦虑。
“沈松溪,我是谁?告诉我!”
双肩被紧紧钳住的女人掀起眼皮,呆滞的目光直直地落入了霍靖北的视线里。
单单是一眼,心脏瞬间的骤停让他心慌意乱,双臂传来无力感。
性感的嗓音失去了平日的沉稳,“沈松溪,你别和我演戏,你看着我。”
毫无反应的女人任由着男人拍打着她的脸蛋,往日的神采像是被抽走了般,死气沉沉,
内心的那个答案越是清晰,霍靖北整个人越是暴躁,手中的力气无意识地加重,宛如想用这种方式将人叫醒。
“既然你这么喜欢演戏,那么就成全你,过来。”
几乎是将人直接给提了起来,往前走时,他脑子闪过一个念头,太轻了。
霍靖北将沈松溪带进了另外一个房间,一片雪白的更衣室,他随手扯下一条裙子,扔到了沈松溪身上。
“去换上!”
不知道是因为霍靖北的声音太过于吵闹,还是因为眼前所触及的一切太过于刺眼,沈松溪了无生气的脸庞动了动。
被情绪控制的男人看着沈松溪杵在原地,愤恨地一挥手,直接亲自动手将人给拖到了自己的面前。
哗啦一声,白皙的肌肤接触到空气,女人下意识地往后退缩,躲开了霍靖北接下来的动作。
明明就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可是此刻的男人却更加生气。
霍靖北第一判断就是,沈松溪在排斥他。
周身的寒气渐渐地聚拢,“沈松溪,既然演戏那就敬业点,别突然穿帮了。”
明明平静的嗓音却像是被淬了毒,慢慢地侵蚀着她的心脏。
沈松溪意识有了部分的清晰,大脑能够清楚加工处理信息后,接收到的第一个内容便是来自男人的讽刺。
在你眼中,我当真就是如此的女人吗?
纷繁的思绪像是被开了闸的洪水奔腾而出,她完全无法控制。
自责,懊悔,憎恨,痛苦。
每一样都在告诉她,沈松溪,你怎么活得如此窝囊,为什么你的生活会这么糟糕?
霍靖北亲眼看着女人灰暗的眸子里一滴接着一滴,晶莹的东西从眼角划过眼旁,没入了颈项中。
那了无声响的寂静,像是死神紧紧地拽着他的心脏,咽喉被人遏制住,呼吸变得难受,指尖传来女人肌肤的温热仿佛救了他一命。
回过神来,霍靖北心里更加烦躁,可是他更不想看到此刻的沈松溪,手中的动作丝毫没有温柔可言,甚至算得上是粗暴。
沈松溪像是提线木偶随意面前的男人摆弄着。
她脑子里的声音不断告诉她,就这样吧,你是斗不过他,不如乖乖地认输,好好听话,这样至少你在乎的人不会受到伤害。
是呀,她不就该如此吗?
沈松溪像是瞬间明白了般,不断在心里默念着。
我要为了他们,好好地活着,傀儡不也挺好的吗?
……
然而脑子里其他的声音立刻又跑了出来,纷杂不断,起起伏伏。
抬眼看到镜中一身白色长裙的女人,披肩的长发,小巧的脸庞,身后男人灼热的目光,沈松溪瞬间很厌烦这张脸。
抬手抓起旁边的口红,在嘴唇上狠狠地涂抹着。
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脑子里的声音不断告诉她,你是沈松溪,你不是霍伊曼,你是沈松溪……
“我是沈松溪,我是沈松溪……”
急切的低语像是催眠声不断地从女人唇齿中飘荡出来。
霍靖北黑色的鹰眸将一切行为举动全部收入眼底。他听到了刚才的话,非常清楚,短短五个字,他却感觉到了垂死挣扎。
那种向死而生的信念,不断在他的脑中放大,直到占据整个思绪。
霍靖北眼睁睁看着口红遮盖了整张唇瓣,耀眼的红色极其夺目。
他不敢将视线往上移,他不敢去看女人此刻的神情。
指尖淡淡的温热却变得无比地清晰,他像是被灼伤了般松了手,转身大步仓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