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少组——
叶煦此言一出, 夏霁脸上露出了几分愕然的神情,见她没有接话,叶煦心中不免浮现出了几分忐忑, 甚至连解释的话都准备好了。
自己虽然是青少组的, 但时过多年, 一身的本领已经刻在了基因中,她断然不用担心自己会载不好她, 也绝对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叶煦话卡到喉咙,正酝酿着开口, 却见夏霁发出一声惊叹,耳畔风声不断, 她姣好的面庞带着几分笑容。
“你笑什么——”叶煦攥紧了缰绳,心中有几分紧张,却见夏霁侧仰过头。
她面上不带半分嘲笑:“我在想十几岁的叶煦是什么样子。”
叶煦掩饰般从她的脸上移开视线,强迫自己盯着路不要分心,但挣扎许久终是无果,叶煦索性便不再继续掩藏自己的这份情感。
喜悦自其眼眸中流露而出, 叶煦瘪嘴:“不怎么样, 没有现在好。”
夏霁噗嗤一笑,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倒是没看出来叶煦是这般的厚脸皮。
二人纵马跑了一段时间,待确认身后既没有土匪也没有侍卫追上来后,一直惴惴不安的心这才稍稍安定了片刻。
许久未曾骑马,叶煦一直紧绷着精神, 生怕有什么闪失, 尤其还是第一次带人骑马, 其中不安定的因素大大上升, 若是他自己摔了还算好,要是夏霁摔伤了——
叶煦抿了抿唇,打住了自己的想法,见夏霁在路边缓缓前行,想摸马又害怕的样子,不由露出了个笑容。
还好没有出什么意外。
此处人烟稀少,旁边有许多隆起的山坡,黄叶簌簌而落,竟是生出了几分荒凉感。
刚才光顾着跑,竟是没看方向,也不知这里是何处地界,有没有出长安,会不会有人家经过。
两个野外生存能力基本为零的现代人大眼瞪小眼,旁边的马鼻子里打着鼾埋头啃了两下枯草,味道可想而知,但这马似乎是饿极了,便也不管不顾吃了起来。
马尚且饥饿,更别说叶煦和夏霁。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叶煦问道。
夏霁从自己怀中掏出了几张银票,又把身上的首饰全部摘了下来递给叶煦,努努嘴:“我的全部家当都在这了,应该够咱俩活着了吧?”
叶煦大致数了数,又从自己身上拿出了些碎银放在一起,加起来的数目不少,省着些花的话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不用担心钱财问题。
但现在的关键是——
他们找不到路。
“够倒是够了。”叶煦抿唇,一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表情,夏霁仅是一瞬便领会了他的意思,脸上浮现几分难色。
她试探道:“要不咱们两个借着骑马走,看看会不会有人,问个路什么的?”
这便也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总比在这等着强。
不过这马埋头吃着不肯动,叶煦试了试它也没有挪动半分的脚步,索性只能放弃,由着马啃着枯草果腹。
他在那侍卫的吃食中放了不少的药,刚开始只会身体发软,随着时间的推移便会发作的越加厉害,至少够他们躺在光秃秃的野外睡几个时辰。
等他们醒来时他和夏霁也说不定跑到哪去了,等夏霁和自己失踪的消息传回宫里怕是又得一段时间。
皇后和尹清枫母子又会猜疑来猜疑去,待他们二人消除隔阂只怕又要用上一段时间。
如此想来,倒是不着急。
叶煦身上还带着一块干粮,他递给夏霁,随后找了棵树靠着休息,便见夏霁愣愣接过那干粮,却是没吃。
“你怎么不吃?”
他掩藏起脸上的疲惫和虚弱,笑着说了一句:“当然是不饿了。”
夏霁撇嘴在一边坐下,叶煦本以为夏霁便被自己这么糊弄了过去,谁知耳畔忽然传来她的声音,夏霁叫着自己的名字,声音温软很是好听。
“叶煦,你看我。”
叶煦闻声转头,乌色瞳中倒映出了夏霁狡黠的笑容,紧接着她便将一半的干粮塞进了自己嘴里,叶煦嘴巴塞得鼓鼓囊囊,好半晌没有回过神。
见叶煦如此模样,夏霁似是联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靠在树上笑得前仰后合,一点也没有逃命的样子。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怎么有我吃你看着的道理?”
叶煦眸光趋于温柔,他缓缓嚼着干巴巴的干粮,心中随流淌着蜜意,可咽下干粮之后,还是嘴硬道:“我真的不饿,再说了,你塞了这么多给我,我们两个下顿还有着落吗?”
夏霁是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性子,显然没有考虑过这么问题。
她一时没应声,脸上浮现些许愧疚,现在不比在宫里当金丝雀,恢复自由之后首要考虑的便是生存问题,她和叶煦这下是真的相依为命,事事皆需精打细算。
“对不起,可我不想你饿着。”夏霁歉疚道。
见她垂眸认错,本就没有什么恼意的叶煦更是心生不忍,有意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后者身子一顿,似是没料到叶煦会这么做。
但仅是一瞬过后,夏霁便反应过来一个事实——叶煦原谅自己了。
她眸中一瞬化开欣喜,叶煦忽地又有些后悔,他应该再板一会的脸,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好好长个教训。
可见她小口小口吃着干粮的模样,叶煦又收回了想法。
她便是有如此的活力,自己只消和她待在一起,烦恼压力便会统统消失不见,未来的迷惘根本不是什么恼人的问题。
秋日的阳光不太炙热,入目可见满是金黄以及满野的枫红,灿烂的颜色交织在一起就像是色彩艳丽的油画,深深烙印在他们二人的脑海中。
叶煦搜肠刮肚正要吟诗一首感叹此景美哉,可自己满脑子却是不太文雅的常用感叹词,思来想去,他生生将那两个字咽了回去,不由去瞧夏霁的反应。
夏霁将剩下的一半干粮包了起来,又递给了自己。
她舔唇抹嘴,显然没吃饱,叶煦见她小心翼翼,又伸手将干粮推了回去,可夏霁复又递给自己,显然是准备将这东西留到下顿分食。
······算了,她一向倔强。
叶煦将干粮收了起来,似是为了打破尴尬,憋了半天终是对夏霁开口说了一句:“你看那边的马儿。”
夏霁有些不明所以,只见马还是乖乖待在一边,除了不时跺跺蹄子,还算安静乖巧。
“马怎么了?”
“没怎么,我就想说你们两个的眼睛一样好看。”
······
夏霁被他一句话气得笑出了声:“亲,这边建议不会夸可以不夸呢~”
叶煦视线回落,见夏霁被自己逗笑之后,这才放下心来,学着夏霁的样子笑笑,二人对视竟是再无什么忧虑情绪。
是了,前路固然未知,可想想他们二人能穿越千年时光,汹涌巨浪中保下一条命,又扭转了原本的命运。
这么想来,他们都忍不住感叹自己可歌可泣的人生。
未知又算什么呢?
见马差不多吃饱了东西,叶煦和夏霁起身上马,继续飞快赶着路。
短暂的休息后他们的体力稍稍恢复了一些,就连骑着的这匹马也精神了许多,叶煦控制着速度,不断赶路。
倒是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了田野。
看来附近会有人家了。
叶煦如此断论后,更加坚信这条路没有走错,只要附近有人家,那么他们二人便算是得救。
俗言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找到人家,他们就可以脱掉这一身显眼的衣服,换个装扮休息休息继续走,总比现在穿金戴银招摇过市强上许多。
二人的心中浮现出希望,互相对视一眼以作鼓励,便继续纵马赶路,只不过相较刚才这速度倒是慢上许多,目光不住看向田地,生怕错过秋收的百姓。
倒是让他们有些失望。
“看来你我今日的运气真是差到了极点,这么久了连个人也没见到。”
夏霁苦笑一声,她倒霉起来不是一天两天了,本以为叶煦在能中和一下自己的运气,可现在看来竟是两个人一起点背,成对的倒霉。
赶路许久,二人皆有些不舒服,可心里又不知皇宫那边是什么动静,会不会下一秒就有官兵出现在路口埋伏等着抓他们。
担忧之下,他们极为默契的保持着沉默,没有一个人提议停下来。
直至前方出现稀微的喧闹声,叶煦和夏霁周身紧绷,紧张充斥着内心。
天边夕阳微赤,秋日的傍晚有些凉意,叶煦扯着缰绳控制着马步子慢下来,怀中的夏霁呼吸也放轻,瞪圆了眼睛去瞧树叶掩映中的影子。
方才他们两个过来的动静不算大,但空旷之处一点点的声音就极为明显,就像他们察觉到了前方有人一样,前面的那些人肯定也察觉到了叶煦和夏霁的存在。
许是会以为他们两个只是普通过路的,现在放慢脚步想掩耳盗铃反倒可疑,但他们二人是逃出来的,不说草木皆兵,也总有些神经兮兮的。
好在前面的人群没有身着盔甲。
叶煦和夏霁稍稍安定了一瞬,绕过掩映的树林,便看到了庐山真面目。
是商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