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嘎...”
渡鸦飞过高空,俯瞰整座城市。
虚幽星穹下,颗颗天体徐徐运转,天体上坑凹的陨石坑历历可见,苍凉静谧。
天体图是这城市的背景。
夜幕下的繁星城有种科幻与魔幻交织的绮丽雄壮,仿佛万千星辉尽耀与此。
渡鸦偏翼,从东部的高原绝巅上一跃,飞向城市中央的大教堂去。
教堂里圣歌旖旎,华光耀琼霄,当渡鸦掠过教堂顶上的五彩玻璃时,昼夜无歇的圣歌忽然出现了一丝滑音,那滑音微不可查,隐在多名纳鲁的鸣奏中,几乎不可被察觉。
南部是个居民区,一栋栋联排的小平房高低错落,夜虫唧唧,万籁空灵,只有少数几座屋子里还亮着灯。
“嘎、嘎嘎...”
当渡鸦的啼鸣响起时,一座半开的窗户里伸出一颗幽蓝脑袋,那是一个短发的格里恩。
神树打通两界交通之后,德沃丝就派她的几名开辟之手轮流值夜,一方面充当了城里的夜游神,另一方面,也能让着些格里恩看到更多人情世故。
此刻,这名开辟之手淡淡扫了渡鸦一眼,便即低下头去,手中书册翻过一页。
城西是个兵营,城北......
渡鸦一圈飞完,又回到了东边的高原上。
高原上空一块浮岛草木森森,当渡鸦飞过时,条条藤蔓悄然滋长;树林中,一名正在熟睡的丛林守护者鼾声冷不丁漏了一拍,直到渡鸦飞走之后才再度响起。
绿植浮岛的后方则是一块巨大的断崖,断崖上放着一架上百米长的巨大铁砧。
渡鸦掠过时,沉睡在铁砧上的克罗莫格蓦然惊醒,玛戈隆睁开独眼,恶狠狠瞪着渡鸦。
“嗷吼,小麻雀!”
渡鸦的眼中浮现一丝惊诧的神色。
“转了一圈下来,没想到竟是个憨子最先发现了我...这警觉性可不行!”
高原的浮岛住人不多,但面积都很大,除了最上面那几座。
渡鸦没有理会玛戈隆的挑衅,翅膀一振便飞上了高原上空那座小园。
接下来,才是展现真正技术的时候。
渡鸦双翼一扇,磅礴的心灵力量汹涌而出,向着小屋里睡着的人席卷而去。
这活儿,它以前搞砸过。
不过有了泰瑞纳斯、安东尼达斯和阿尔萨斯练手,成功率也提升了不少,所以后来找吉安娜和萨尔的时候,都成功了。
就是不知道这一个...
“咦!”
这一刻,它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就如同一阵微风,而眼前的小屋却如微风中的顽石,无论风如何吹卷,顽石都纹丝不动。
渡鸦不甘心,橙黄色的双眼中一圈圈秘法环转动,这一次,它将精神力聚集成束。
他准备以点破面。
精神力汇集,化成一根橙黄色的短针,短暂悬停之后,猛然刺向帘幕遮盖的小窗。
叮!
清脆的撞击声荡起绵绵不绝的回音,在心灵和现实两个世界间来回激荡。
“别吵了,你那破把戏也就糊弄糊弄刚出茅庐的小姑娘,别搁着显摆了!”
“回来,睡觉!”
熟悉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一条奥能编织的光带飘来,包裹着它的双足往下一扯。
“啊?!”
渡鸦口中发出人言,身体不由自主坠落到下方一座浮空岛上。
这浮空岛上面有座法师塔,塔前一名青铜侍女单膝跪地,静静守护着法师塔的大门。
侍女身前则是一男一女,容貌俱是画中人物。女的英气摄人,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舍我其谁的霸道,相形之下,她身边的男子就显得有些柔弱了。
渡鸦落在地上,化成一个身穿羽衣斗篷的男子。
“艾格文...”
男子讪讪,但当他看到艾格文身边那只小奶狗时,顿时就震惊了,“聂、聂...”
“聂什么聂...没大没小的,那是你爹!”
艾格文一巴掌拍他头上,“大半夜回来不说来看看我,到处大呼小叫扰人睡觉,你缺不缺德?”
艾格文脸上还挂着红晕,神色却不是很高兴。
久别重逢,大好良宵全叫这小兔崽子破坏了!
麦迪文呵呵笑着,守护者的架子完全摆不出来。
“我这不是想给你给惊喜么...再说,我也没吵到谁啊!”
顶多也就惊扰到一个独眼憨子。
“没吵到谁,也就吵了百八十个人罢了...抱歉啊,凯尔,你帮了我这么大忙,还没来得及谢你。这孩子不懂事,吵到大家了。”
啊,真的被发现了?
没道理啊!
刚刚强行进入凯尔萨斯的梦境的确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但那是心灵位面的震荡,现实里应该发现不了我才对...
麦迪文兀自不信,谁知头顶上得浮岛很快就传来清冷声音。
“不用客气的,小孩子嘛,总有调皮犯错的时候,揍一顿就行了......”
麦迪文:“呵呵呵...”
玛维:“这孩子确实挺欠揍的,下手的时候别给他客气,缺胳膊断腿什么的,城里随便找个牧师都能治。”
盖亚安祖母:“嗨呃,人老了,这睡得就是浅...我看你也别捡日子了,赶紧揍一顿,揍完了送过来我给治一治...”
麦迪文:......
艾格文无声地冲他挑了挑眉,又开口道:“对了,今儿我一家人团聚,明天请你们吃饭,都来啊,不准不来!”
“那没事了!”
“我要跳水蛙...”
“就没人吃素的吗,我觉得那笋超好吃的,就是那俩团子老爱跟我抢。”
......
声音渐渐隐息,浮岛上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气氛一时间有那么一丢丢尴尬。
四十好几的儿子,三十出头的妈,再加上一个十八岁的爹...
这都特么什么事儿啊!
聂拉斯·埃兰倒是想端一端当爹的架子,无赖那张弱受的脸实在没什么杀伤力。
“麦迪文,你...这...你这孩子,这些年到底是受了多少的苦,怎么就,怎么就...长得这么着急?”
艾格文闻言,白眼一翻:“他受个屁的苦,一天到晚缩在塔里当甩手掌柜,尽撺掇着别人替他干活儿......”
麦迪文无奈:“艾格文,这个问题我们讨论过的,守护者能力终归有限,就算累死你我,对这世界的未来依旧没有多大助益,只有这世界的凡人们能够团结起来,共同对抗接下来的危机,未来才有希望......”
说完,他又正色道:“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正在酝酿,这场危机很可能比你以往遇到过的任何一次都要危险...这个世界危在旦夕了,艾格文!”
艾格文抬了抬眼皮:“你看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
麦迪文神色依旧十分严肃,“占卜画面一团模糊,天命混淆,但就是这才可怕,这意味着事态的严重性,已经完全超脱了我的掌控。”
天命混淆,那是因为有人已经把天命蓝图当成了厕纸......
“我知道了,睡觉去吧。这儿没给你准备床,你到书桌上将就...对了,你能变渡鸦,屋外树上自己扎个窝,晚安!”
“艾格文,时间紧迫,我们没有...”
“睡觉!”
......
东方昶躺回床上,却有些睡不着。
若是换了别个传奇人物到来,他或许还扫榻欢迎,但麦迪文的到来,他却高兴不起来。
这可是只乌鸦!
到哪儿哪儿没好事的乌鸦!
好在实力提升的途径是有了,外域的诸多事务也基本平定,接下来,就是回归的事宜了。
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么艾泽拉斯的存在必然无比重要。
不管是出与保护的目的,还是侵蚀的目的,六方势力都不可能将这个世界放弃。
提早布局的好处是能抢占先机,抢占先机的坏处是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嗯哼,”
刚想着别个人,他就感应到一股气机出现在黑暗之门,东方昶不禁一拍脑门“看来今儿是没得休息了!”
......
“玛维,玛维......”
玛维刚刚睡下,便隐隐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她豁然惊醒,从床上翻身而下,握紧了手里的暗月刀。
“是幻觉吗?还是艾露恩...”
那个声音那么熟悉,那么悲伤,却又那么遥远......
但她明明已经放弃了那份信仰。
“玛维...”
声音再度传来,这一次却真切无比地传入她意识之中。
那是东方昶的声音。
“有事儿?”
“泰兰德来了,她在找你...”
泰兰德?
玛维皱眉,旋即想起了那棵燃烧在海面上的巨树。
无数的声音,无数的亡魂和残影,至今还在她的黑月之环哀嚎着,啜泣着,令她难以入睡。
要是只有个把两个人,她还能请东方昶帮忙,像复活聂拉斯·埃兰一样复活他们。
但那可是十多万的亡魂。
复活个屁,轮回去吧!
玛维不禁愤愤:“她找我,管我屁事!”
说完,她一屁股坐回到床上,倒头便睡。
半分钟后,她翻了个身。
又半分钟后,她又翻了回来。
再翻过去...
再翻回来...
“罢了,罢了,烦死了!”
一盏茶的工夫后,她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向着黑暗之门的方向奔行而去。
......
暮色森森,荒凉大地上,一匹毛色洁白的黑海岸猛虎在黑月下快速奔行。
如果说奥的灰烬是飞行坐骑中的天花板,那么艾斯达卡尔绝对是陆行坐骑的翘楚,尤其是走夜路这种事情,对于暗夜精灵来说简直比白天还自在。
周遭的景物不断后退,狂风在耳边呼啸,泰兰德骑着白虎一路狂奔,经暮色森林,到逆风小径,绕过悲伤沼泽再到诅咒之地的这段路程,她只用了8个多小时便到了。
“呜啊!”
望着面前苍凉的黑暗之门,艾斯达卡尔发出一声委屈的呜鸣,四肢一软,趴倒在地上。
长时间的高速奔行,让这头能征善战的猛虎也累趴了。
泰兰德翻身下地,歉意地在它额前抚了抚。
“抱歉了,老朋友,辛苦你了...”
白虎无力地抬了抬爪子,用厚厚的肉掌在泰兰德脚背上按了按,无声安慰她。
脚背上传来柔软的触觉,还有一丝不太明显,却很熨帖的温度。
与此同时,她的肩膀一凉,一只浑身发光的猫头鹰落在她肩膀,用虚淡的鸟喙轻啄她的耳廓。
泰兰德眼眶一酸,眼泪差点落下。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么的孤独,这么的无助,以至于在这么黑暗绝望的时刻,能够陪在她身边的,竟然只有它们俩陪着自己。
她晃了晃脑袋,将这股软弱强行压下,然后一步步向着黑暗之门里面走去。
门里门外是两个世界,两个世界却有同一个夜晚。
穿过门,地狱火半岛的星穹便映入眼中。
只是这地狱火半岛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大一片花园...一个农场?
这才多久,半个月吧?
泰兰德不禁错愕,但就在这时,她看到黑暗之门前面的石阶上,坐着一个窈窕身形。
夜色深邃,刻是黎明前最昏暗的时刻,但暗夜精灵的夜视能力依旧让她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吉安娜。
泰兰德眉头一皱,露出了不耐烦之色。
“女祭司,请你冷静一下,复仇并不能解...”
看到泰兰德到来,吉安娜赶忙迎了上去。
她的衣袍被露水沾湿,显然是等了很久,脆皮法师光靠一双脚自然是跑不过四条腿的,不过法师有法师的妙招。
而这妙招却让泰兰德更加不悦。
我跑了一晚上,坐骑都累趴了,你传送到我前面就为了阻拦我?
“滚!”
泰兰德冷冷打断了吉安娜的话语。
吉安娜对她的冷言冷语置若罔闻,依旧固执地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在错误的道路上沉沦,更不能看着你变成复仇的化身...回头吧,女祭司!”
复仇的化身?
这话为何听着这么耳熟?
哦对,当初玛法里奥也是这么说玛维的!
当时她只是觉得玛维的反应有点过激了,伊利丹已经不再是人民的敌人,怎么可以,怎么能这么执着于仇恨?
但当这一切落到自己身上时,她却忍不住想抽过去的自己一巴掌。
泰兰德更加烦躁了,当下也不理吉安娜,绕过她便要继续前行。
吉安娜顿时急了:“你知不知道,为了你,瓦里安已经打算和部落全面开战,你怎么忍心让联盟的士兵为了你的复仇白白送命...”
为了我?
“大可不必,”
泰兰德的眼神冷了下去:“你回去告诉瓦里安,卡多雷已经不再是联盟的一员,从今以后,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吉安娜闻言,蹬蹬蹬后退三步,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吉安娜:“你怎么可以,你怎么能这样,瓦里安都已经...女祭司,你这样做,和那个不择手段的守望者有何区别?”
远处蔷薇花藤纠错的篱栏之间,一对绿色的眼眸幽幽亮起,宛如萤火虫般闪了闪,又再度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