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已经结束,墓园的人群也逐渐散去。
日怒堡百废待兴,很多事都急需人手去做,因而即便很多人都想在墓园里多呆一会儿,陪陪逝去的亲人,却也无法多做停留。幸而墓园已经捡起来,总部会跑掉,以后得闲了,也总还有机会再来。
玛兰德女公爵双手微微发颤。她轻抚着墓碑上的一个名字。
大公爵索拉斯·星涟!
“回去吧,女公爵,大公爵在天之灵也不会希望看到你为他难过的。”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在她身后。
女公爵抬头,见是东方昶,不禁有些愕然。
“殿下以前可不会安慰人。”她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淡淡地开口道。
东方昶闻言,怔了怔神,确实,原身不会开口安慰人,而他自己,其实也不擅长做这个。不过此情此景,相对无言似乎也太凄惨了些。
“要活下去,要好好地活下去,总要做出些改变,做出些以前做不出的事情。”
他的声音轻柔,似秋叶落在地上,却让玛兰德女公爵心神微微一颤:我在这里触景伤情,可其实,殿下才是那个最伤心,最需要安慰的那个人吧......
她伸出手,轻轻地擦拭了一下墓碑上的微尘,露出了追忆的神色:“他死在了霜之哀伤之下,又被阿尔萨斯复活了,他变成了天灾的爪牙,一具行尸...
我本应该死在他剑下,可挥剑的那一刻,他犹豫了,他在挣扎,他还记得我...
他死在我面前...我亲手杀的他,在死的那一刻他很开心,他的眼睛里带着笑,他伸出手想要抚摸我的脸...
殿下您说,他会原谅我吗?他会获得安息吗?”
玛兰德女公爵絮絮叨叨地说着,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般落下。
东方昶听得鼻头一酸:“会的,一定会的,因为他深深地爱着你!”
玛兰德娇躯一震,她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心病。
理智一直告诉她,这是在帮他解脱,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可亲手杀死一个深爱着的亲人,又有谁能真正释然?
每一个无眠之夜,她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就会浮现出老公爵临终时那欣慰而慈爱的微笑。
这些年来,她像一具行尸走肉般,麻木而机械地重复着每天的日常。当她将匕首刺入父亲心脏的时候,她没有哭,也没有叫,她的心,似乎随着老公绝一同死去了。
而就是此刻,那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让她泣不成声。
“因为他爱你!”
是的,因为他爱我,可我,还是无法原谅自己啊......
玛兰德女公爵将脸埋入双臂之间,尽可能不让自己流露出软弱的那一面,可耸动的双肩却无情地背叛了她。
看着伏碑哭泣的女公爵,东方昶一时间也有些惶然,他本就不擅长安慰人,此刻见女公爵越哭越伤心,他便更是手足无措了。
“人死如灯灭,这些阵亡战士的亡魂此刻怕是已经去往阴影彼界了,他们与主物质位面之间的联系已经被切断,这一点谁也无法逆转。
但也许,我可以在两个位面的罅隙中开辟一片区域,当作是所有血精灵的精神归宿,这样一来,不光能告慰战死的英灵,还可能开辟出一条链接通道,和亡魂沟通,就如同兽人萨满和先祖沟通那样......”
想到这里,他说干就干。
创建一个不存在的位面,这样的附魔公式,即便以他附魔系**师的能力也做不到,不过不要紧,他还有外挂!
东方昶阖上了双眼,默默激活了拂晓晨星,一个附魔公式在脑海中浮现。
灵魂之尘、暗影之尘、强效位面精华、虚空水晶......
一个个水晶瓶从附魔包中飞出,那是一份又一份不同的附魔材料,此刻在重力法术的作用下,静静悬浮在他的身周。
掌心蓝光闪耀,奥术之环在他双手凝聚成形,东方昶聚精会神地计算着附魔公式的每一个步骤,即便有拂晓晨星这个外挂在手,也依然不敢有丝毫大意。
法力一点一点地被消耗掉,魔力矩阵逐渐成型,墓园里,那块铭刻着“太阳之眠”四个字的巨碑,此刻散发着淡淡的金芒,流溢出玄秘的韵味来。
此刻的墓园里除了东方昶和玛兰德女公爵,其他的几位领主和顾问记别的将领也都在,一群人都紧张地盯着东方昶。虽然不知道殿下在做什么,但大家都没开口询问,就连玛兰德女公爵此刻也止住了哭泣,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一不小心打扰到了殿下。
帕萨雷恩见东方昶额角有汗珠滑落,赶忙悄悄离去,再回来时,带来了上百个法力晶格,全都是充能完毕的那种。他担心殿下施法中途会用到,特地回去拿的。
时间不断流逝,碑体上的金光越发炽盛了,奥秘气息也变得越发强烈起来。一道浅淡的虚影从陵园上空投射下来。
金色的海岸,茂密的丛林,参天的古木,巍峨的城楼......那是投射在阴影彼界的银月城,城门口一尊五米多高的巨像,依稀是凯尔萨斯的模样。
牧羊人之门!
门前,有一个个人影浮现。
有的衣着褴褛,穿着破碎的铠甲;有的形容枯槁,面黄肌瘦;有的眼神阴鸷,仿佛夹带着顽固不化的寒冰;有的从容安详,波澜不惊......
这些人影从四面八方汇聚,以此进入城门之中去。此刻这些人转头,似乎看到了墓园中的景象。
“父亲!”
玛兰德女公爵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差点忍不住惊呼出声,她赶忙伸手捂住自己的樱唇,只是眼泪却止不住地再次滑落。
投影中,一个温文儒雅的中年血精灵似乎心有所感,他转过了身,然后便看到了捂嘴啜泣的玛兰德。
那人面容慈和,神情间是藏不住的怜爱和关切,他张了张嘴,似乎说了什么,却没有任何声音传来,那人于是又伸出手,似要擦拭女公爵脸上的泪水,但隔着两个世界,这样的举动注定也是徒劳。
“母亲!”
“索力玛大叔!”
......
不止是星涟大公爵,其他几位将领,也都纷纷找到了自己的熟人,这些人有的回转了头,想要和墓园的人说话,有的则似乎完全没有察觉,自顾自走进了牧羊人之门。
东方昶神情专注,依旧在不停地刻画着附魔矩阵。
终于,随着最后一道奥术符文篆刻完毕,碑体上的金光一敛,所有的异象全都消散一空,巨碑上的道韵三区,重归于古朴厚重。
给墓碑附魔,在整个艾泽拉斯,这恐怕也是头一次了。
沙塔斯之战结束时,拂晓晨星的能量便只剩了85%,而这个本来莫须有的附魔公式,又消耗了10%的能量,他自己,更是累得差点当场瘫倒在地。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探视之眼中。
太阳之眠
杂项:
品质:神器
效果:在阴影界和主物质位面的罅隙中,开辟一片独立领域,以供碑上之人死后栖居。
说明:奎尔萨拉斯的英灵啊,请安息吧!
“这墓碑,应该和阿尔萨斯的统御之冠差不多,也不知能不能把那些被阿尔萨斯奴役的族人解救出来。”
看着这新鲜出炉的神器,东方昶喃喃自语道。
统御之冠是阿尔萨斯统帅天灾亡灵的神器,具体的情况此刻还无法探究,不过有了这块墓碑,那些在奎尔萨拉斯战死之人的亡魂,应该可以安息了。
这,也算了了他们的一块心病。
玛兰德女公爵此刻再也忍不住,她一把抓住了东方昶的双手:“殿下,刚刚...我刚刚看到的,是不是真的,殿下,你告诉我,那不是幻象,是真的,对吗?”
她精致的容颜略微有些扭曲,眼神中满是半是狂热,半是渴求,仿佛生怕东方昶说出的结果让她崩溃。
无怪她激动,实在是她也没想到,那个她无数次魂牵梦萦的身影,居然还能再度出现在她面前,她看到他在对他微笑,她看到他说“别哭,我在!”尽管听不到,可她就是知道,那个人是这样说的......
她知道这一切可能都是假的,是王子殿下精心营造的一个幻象,可她多么希望殿下告诉她,这一切是真的,不是幻象。
哪怕,只是骗她的也好!
好在,东方昶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她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我就知道,这是真的,这不是什么幻象......殿下,殿下您既然能召唤他们的亡魂,那能不能...”
说到这里,她自己也愣住了,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十分不易,殿下的神情那么疲惫,也不知是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才做到这个地步,她又怎么能奢求更多?
果不其然,东方昶摇了摇头,道:“我无法沟通亡魂,不过兽人的萨满祭司拥有沟通先祖的能力,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去纳格兰找玛格汉兽人帮忙。”
兽人,萨满吗?
玛兰德女公爵的眼神中,又一次燃起了希望。
与此同时,冰冠堡垒中。
一个肤色苍白,容颜艳丽的血精灵女子拈起手中的水晶杯,将杯中鲜血一饮而尽。
她是兰娜瑟尔,凯尔萨斯曾经最忠诚的幕僚,也是所有远征外域的血精灵游侠领袖。但在和凯尔一同北伐巫妖王的战斗中,她死在了巫妖王的剑下。
和希尔瓦娜斯一样,即便是死亡,也没能让她逃脱巫妖王的魔爪,霜之哀伤的魔力将她复活成了一名萨莱因——一种类似于吸血鬼的亡灵,并让她继续为巫妖王效力。
如今,她是鲜血女王兰娜瑟尔。
随着鲜血入腹,她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血色,声音也多了一份上位者的威严。
“塔达拉姆,取我的剑来!”
“遵命,女王大人!”在她身后,一名同样面色苍白的血精灵男子躬身回答。
随后,塔达拉姆转身,在偏厅的武器架取来一柄长剑。
这是一柄通体银亮的长剑,长剑精巧而不失大气,剑柄上雕刻着龙角装饰,剑刃上却微微泛着金芒——那是奥金特有的光泽,这种用奥术水晶注魔过的瑟银,拥有寻常金属难以企及的性能,是铸造强大武器的不二之选。剑脊上则用龙语篆刻着四个符文:奎尔德拉!
正是它的名字。
鲜血女王接过奎尔德拉,用她纤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剑脊上的符文,脸上带着缅怀之意。
这一刻,她似乎又回到了奎尔萨拉斯,永歌森林的风带着甘露的甜味,抚过她的长发,宁神花一丛又一丛地挨着,时不时吻过她的脚踝。
她持着长矛,在枝叶间跳跃,在森林里起舞,在月光下守望。
夜空清朗澄净,远处的森林中,一颗巨树幽幽散发着金色的光芒,那是萨斯阿拉——森林之光,奎尔萨拉斯的圣树,高等精灵的母亲树。
她沐浴在它金色的光芒里,温暖,仿佛母亲的拥抱......
那是,欢乐无忧的兰娜瑟尔,霁月光风的兰娜瑟尔,是曾经的兰娜瑟尔,也是再也回不去的兰娜瑟尔……
长剑有灵,响起一阵欢快雀跃的清鸣,奎尔德拉似乎也为主人感到高兴,悦耳的鸣镝声轻灵曼妙。
冥冥之中,似有一道声音在呼唤:“奎尔萨拉斯的孩子,回来吧,回来了......”
在那轻柔的呼唤中,兰娜瑟尔差点忍不住要沉沉睡去。可就在此时,她忽觉脑中传来一阵剧痛,随后,一道阴冷而低沉的声音自她脑海中响起:
“又在缅怀你那可笑的过往?兰娜瑟尔,你是我的了,你的躯体,还有灵魂,都要服从于我的意志,永生永世!”
脑海中,那意志变得清晰起来,化作一个高大的身影。
身影出现在一棵巨树旁边,树干之上,层层暗影锁链绑缚着一名血精灵女子,正是曾经的兰娜瑟尔,也是她不愿割舍的过往。
那是她灵魂的另一半,那怀抱着所有温暖与光明的一半,被层层暗影的枷锁束缚在暗影的彼界,如今残留着的,只有这具冰冷的躯体,和被束缚在统御之冠中的破碎残魂,被巫妖王驱使着,继续充当着他的傀儡,为他四处杀戮。
此刻,意志中的高达身影猛然挥手,一道暗影荆棘化成长鞭落下,无情抽打在兰娜瑟尔脸庞上。
“不……不……我是…...我自己……啊啊啊!”
随着影棘落下,一道血痕出现在被束缚的兰娜瑟尔身上,可那伤痛,却从无尽阴影的位面投射出来,径直降落在她的身躯之上。
“啊,啊……我绝不,屈服……啊啊……”
那是灵魂的鞭挞,从阴影照进现实,每一次鞭挞,都让她生不如死,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一块一块地撕扯剥落,然后又再度聚合,周而复始,永无止境。
剧烈的抽痛令兰娜瑟尔瘫倒在地,浑身无法自控地抽搐起来。
起初,她还能保留少许的理智,竭力抵抗。可随着那道意志的不断鞭挞,她的灵魂痛到失去了知觉,只能发出嘶哑的痛号。
她遥望虚空,仿佛看到了阴影彼界那颗巨树上束缚的身影,眼神中充满了依恋和不舍,直至目光开始涣散......
脑海中,巫妖王的意志还在继续,他似乎并不准备就此放过她,依然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影棘。
兰娜瑟尔终于忍受不住这样的剧痛,昏阙了过去。
“抵抗,只会招致更大的痛苦,你要记住这次教训,下一次,不会有下一次了……”
阴冷的声音传来,巫妖王又对着那巨树上那一动不动的身影抽打了几鞭,直到确认她无法抵抗之后,这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施施然转身离去。
许久之后,兰娜瑟尔张开了猩红的双眼。
眼神幽幽,却丝毫不见刚刚的痛苦和绝望。
在她身边,塔达拉姆也不以为意,这场残忍的凌虐已经上演过无数次,也不光是在兰娜瑟尔身上,在他们身上同样如此。
“塔达拉姆,你感觉到了吗?”
“感觉到什么?”
“那痛苦,似乎变弱了。”
是的,变弱了,自从阿尔萨斯和耐奥祖身魂合一之后,巫妖王的力量强盛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他对所有亡灵的掌控力也变得空前强盛起来。
可就在今天,兰娜瑟尔却惊奇地发现,以往根本无法忍受的灵魂抽痛,变轻了许多。是巫妖王手下留情了吗?不,她看得出来,巫妖王依然在竭尽全力地维护他对所有亡灵的统治,可事实上,在那个冥冥之中的声音出现以后,巫妖王对他们的掌控力,变弱了。
许久之后,塔达拉姆开口道:“也许是……我们的灵魂变强了?也许是……慢慢开始习惯了吧?”
他也有些不确定,不过这还需要更多次的试探才能知晓。
兰娜瑟尔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再次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猩红的血浆:“不,我感觉到了灵魂的召唤,在遥远的虚空之中,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可冥冥之中,就是有一种感应,似乎在告诉我,我属于那里。”
“难道是暗影彼界的召唤?”塔达拉姆愕然。
暗影彼界之于艾泽拉斯的生灵来说,依然是一个无比神秘的存在。事实上,若非已经身死过一次,他们根本不可能知道什么暗影彼界,更不会知道人死之后,灵魂竟会前往那里安息。
所以此刻,这些猜测,也只能是猜测,根本没有办法证实。
兰娜瑟尔不再开口,她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地方,什么存在在插手,她也不在乎,只要能让她脱离巫妖王的掌控,她什么都愿意做,反正此刻的她,也早已是一无所有了。
只可惜,那力量还不够强,还不足以让她和巫妖王的桎梏相抗衡,她还得积蓄更多的力量,这一次的试探,已经将她仅有的力量都要消耗殆尽了。
与此同时,幽暗城。
女妖之王同样感觉到了灵魂的悸动,但那悸动并不强烈,毕竟她早已脱离了巫妖王的掌控。
她的灵魂,如今属于她自己。
不过即便如此,她依然觉得身躯一沉,灵魂轻飘飘地便要离体而去。
大惊之下,她伸出手臂,想要抓住离体而去的灵魂,可就在手指接触到灵魂的刹那,一个清晰的画面出现在她眼前。
微风,长滩,金色的海岸!
夕阳如画,她赤足走在松软的沙滩上,她的双足,洁白细腻,没有恶心的尸斑,没有灰霭的死气,她抬起手,手臂上同样光洁健美,晶莹的皮肤泛着微微的光,细滑得看不出丝毫瑕疵。
一如生前。
粼粼海水折射出一片碎金般的波光,远处的帆船支起鲜红的帆布。
有海浪拍打在她的脚背上,湿滑的触感,像最娇贵的丝绸覆在了脚背。温温凉凉的,令人忍不住心生倦意,只想将身躯浸泡在这片金色的海水中,然后陷入永恒的沉眠!
睡吧……睡吧……
不,还不能睡!
至少现在,还不能安眠。
大仇未报,阿尔萨斯还没死,我怎可安眠?
我,还不能就此长眠!
她蓦然睁开双眼,双唇开阖,发出一声尖锐的厉啸。与此同时,触及灵体的指尖用力一扯,又将她拉了回来。
身、魂,再次合一!
女妖的尖啸响彻幽暗城,将整座地下城堡震得颤动不已,一块块碎石从天花板上纷纷落下。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是皇家区,是希尔瓦娜斯大人女王的声音...”
“女王大人怎么了?我从来没有见她如此愤怒过。”
“是有联盟攻过来了吗?”
......
真个幽暗城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被遗忘者们纷纷惊慌失措,自从他们在巫妖王的手中重获自由之后,似乎就没见女妖之王这么生气过。
纳萨诺斯·凋零者赶忙来到皇家区的王座之前,神情惶恐地开口询问:“我的女王,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您如此愤怒?”
“不用在意,我的勇士,已经没事了!”
希尔瓦娜斯的眼神阴冷无比,口上却不曾显露分毫,她伸出手,扶起了身前的舔狗。
又是谁在觊觎她的灵魂?巫妖王吗?我还没去找你,你倒还敢再来招惹我?等着吧,等我打下了纳克萨玛斯,杀了克尔苏加德之后,就去找你好好算算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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