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加总觉得古怪,但又说不出这直觉来自哪里,这是几百年来不曾有过的感觉了。
就是叶问儿他们也瞧出来了不对劲。
只是路加却看向了远空,一时不语。
叶问儿从方位推算,路加看的那应该是容家庄的方向。
那儿……应该被他们的人包围了吧。
……
容家庄。
上百名光明神使毫无预兆地冲进了庄子里,门卫跟丫鬟们还没从容九出事的议论里回过神,大批的杀神已经赶到了庄子里。
肖尧他们的离开,使得庄子守卫大空,容家庄本就严峻的情势因此雪上加霜。鲜血染红了庄子的土地,雪花簌簌而落,也洗刷不掉这浓郁的血腥味。
被熊熊大火逼近庄内的守卫们聚集在了内院跟外宅的连接处,守着这最后一道大门,大家的脸色都很苍白。炼药师公会的整体战力在蓝玄以上,赤玄以下,宗级的并没有几个人。
新加入的左应跟左迁两兄弟可说是他们这儿最强大的战力,可此时这两人也是身负重伤。
“这些杂碎,知道强攻不了,就打算放火烧死我们。”好脾气的左应啐骂道。
左迁眉头蹙紧,“这光明神殿的行事风格怎么跟以前相差那么多。”
“他们就是这德性,平日里不过是伪装出来的君子模样,事实都无耻得很。”药师们跟着一起讨伐,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骂着光明神殿,在这种绝境里,他们只能依靠着这种方式解压。
可火焰是不认人的,便是有左应他们的玄力布出的屏障在挡着大火,可这些燃烧的都是左应兄弟的生命。
“我们退进去吧。”
常药师提议道。
左应嘴里咬着布条缠上了被火苗灼伤的右手,平静地说“退进去也一样,走不了,乔家的公子跟程姑娘都在里头养伤,主子说了,人不能移动。”
左迁抓来一旁的铁铲,从花园里挖出了一挖土,盖住了从边上跑进来的火苗,面无表情地下了命令“药师们都退进房间,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常药师等人尴尬,可再呆着也着实帮不了什么,只能看着左应兄弟领着人忙活,而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常药师叹着气,领着大家散了。
不能帮上忙,但至少不要拖后腿。而且,他们也有自己能帮忙的地方,比如调制烫伤药膏,炼药师公会里还有个奇才,对武器有所研究。
当下还研制了两把能防火的伞。
大家就这么相互合作着,抵挡着这一夜,只是煎熬中,时间过的太慢太慢,当子时到时,众人却感觉已经过了一个世纪,熬白了头。而左应左迁两兄弟也从刚开始的双手灼伤,到全身百分之八十的烫伤,全身的皮肤都红了。
可依旧没有道着放弃。
好像在他们的心中秉着一道信念,坚持着一个信仰,那就是容九没死,他们的救援一定会到来。就算外头的声音一直在喊“容九已经死了,你们就不要再挣扎了,认命吧,光明神殿不会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人的。”
他们也没有任何动容。
容九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麻木的场面,他们一个接着一个,挖土灭火,提水浇衣,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印上了章程一般,充满了机械化。
好像褪去了活力,成了壁画上不知疲倦的人偶,工作着,努力着,等待着……希望的到来。
那般充斥着绝望。
容九无声地抵住了左应的后背,出声道“你们辛苦了,让我来吧。”
左应回过头来,目光呆滞地看着容九,而后像是终于回过了神,将手里的铁铲一递,容九抬手接过,白凌也接过了左迁的,兄弟两人从前线退下,容九跟白凌上前一步,顶替了他们的位置。
白凌身上黑雾蓬发,自将火焰给逼退。
容九手握铁铲的棍子,还能感觉到左应掌心的温度,她反手一转,两只手抓住棍子快速转动,铲头自一头脱落,化为一根一米三、四的长棍。
容九的动作依旧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快。
长棍随双手转动,不断呼出啸声,风声。
宛若有风聚集,随着这转动的风车送向了前方,声势越来越大,容九一声凛喝,整个人高高跃起,长棍向前击出,砸在了地面上。
铿——
地面铺就的青石板声声碎裂,延伸了一条裂缝向远方,如长龙直捣,裂缝哧拉直奔向了远处,分出一条泥道,地下泥土像是禁锢多年的死刑犯,获得自由,一股脑地翻涌而出,直冲向天,当着众人的面下起了一场壮观的泥石雨。
众人呆呆地看着。
看着被泥土浇熄的火焰,目光落在了手持长棍的女子身上,只觉得那一身白衣,耀眼得叫人不敢直视。
容九静静地看着火道另一边露出来的神使们,对蹲在屋顶上的三尾一目讙跟梦魇道“我不想要看到一个活口。”话落,转身进了屋内。
讙跟梦魇伸展着四肢,优雅地舔了舔舌头道“原以为出来后要吃斋念佛,现在看来,小日子很刺激呀。”
梦魇牵动着僵硬的嘴角,“我喜欢。”
讙脚步一踏,上了角檐,仰头对着天空一声高高的啼叫,犹如婴儿啼哭的哇哇声,叫众人汗毛直立,然没过一会,四周更是响起了百兽的附和。
百兽齐声,声势冲天。
光明神使们面色刷白,看着四周冒出来的妖兽们,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充满了不真实。“玄灵师啊,你们的力量我很喜欢呦。”
讙桀桀一笑,长爪一勾,划出了一道锋利的血痕。
如吹响的战斗号角,容家庄的战斗,呈现了一面倒的屠杀。
左应跟左迁兄弟俩,呆呆地看着眼前地狱般的一切,长棍分开的庄园里外,宛若隔开了两个世界,生与死两面的战场,血淋淋地上演着。
那般真实……
容九推开门,入了内,一眼就看到了乔老夫人跟容修逸,容修逸被人拦着没有出面,看其神色跟青紫的唇,已经有引动剧毒的迹象。
容九见到他,容修逸就要说话。
容九轻声道“不用说了,二叔,我都知道了。”打断了容修逸的歉意,容九看向了一旁善在昏迷里的程疏雨,对他说,“你留在这是对的。”
容修逸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