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五日。
叶桑榆都安安分分在桑梓院里待着。
她私底下有偷偷的看前几天买的越安城地图和书籍。
虽然这里的文字类似于古代的繁体,但是对于阅读来说都还没有障碍。
但是写起来真的不习惯,因为字体不好记,不是这缺一笔,就是那少一划。
反正最近没事,她就打算找几本书多临摹一下,不是有去叶氏族学的打算吗?
花花说过要先上族学经过考核才能去太衡书院。
总之,自己要补的东西真的好多。
虽然还没找老太太开口,但是到时候真去了,按原主在她们心中的印象,估计不会同意。
但如果自己表现得还不错,当众要求,老太太也拉不下面子回绝不是?
不然以前那些宠溺晚辈的名声不是打水漂了?
于是,叶桑榆卧室里内间那张原本空置已久的桌子,成了她临时书桌。
几缕阳光落在她刚刚书写完的纸张上,光影浅浅,树影离离。
没有娱乐的日子,也算是一件怡情养性,消磨时光的事情吧!
以至于三月端了一小盘点心趴在那镂空的圆形隔间另一头,看着自家小姐漂亮的字迹目瞪口呆。
而叶桑榆都没有察觉。
直到鼻尖嗅到了甜腻又沁香的味道。
乍一抬头,吓了一跳。
“三月,你吓死我了,来了怎么不说话?”
“小姐,是你自己写得太投入罢了。”
说着,三月端着点心从小隔间的门里进来。
“小姐,你……是什么时候识字的?”
她实在好奇。
“啊”
叶桑榆随着三月看向自己临摹好的放在一边的字迹。
“谁,谁说我识字了,我只是照葫芦画瓢罢了,看着书上的字写谁都会吧,你看,我都写错了好多呢!”
叶桑榆把开始不熟悉的作品给三月看。
“既然被你知道了,我就老实说了吧,我想跟大姐姐一样去念书了。
可是三月你也知道,从前我混不吝惯了,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斗大的字不认识一个,祖母肯定是不许的,所以,我才……”
叶桑榆假装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嘿嘿一笑。
“我才偷偷的练一会儿,等真正去了学堂不至于太丢人。”
三月听完她的话,真的是感动得涕泪纵横,颇有一副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
“小姐真的是懂事了,这样的好事瞒着奴婢做什么?”
她老父亲似的拎起方才叶桑榆给她看的稿纸。
笑眯眯的看了看。
“小姐当真颇有天赋,才初初练习,字就写得这般工整,要是自小如此,小姐的才名早就名扬京都了。”
叶桑榆自己倒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她的字迹比起古人,那自然算不上什么,但是从前也是练过毛笔字的。
而且她练的是瘦金体,虽不似宋徽宗那般笔力硬朗,风姿绰约。
但好在练的时间也有好几个年头,幸好没有丢下。
在瘦金体的基础上,糅合自己的风格,小巧别致,又袅袅娉婷。
其实她原来写得几张字迹就是现代字体,不过在三月看来就是错别字了。
“既然小姐这般认真,奴婢这新做的点心就送给小姐了。”
叶桑榆看着那一盘白嫩晶莹的块状糕点,凑近一闻,淡淡的栀子花香扑鼻而来。
“好香!”
她迅速拈起一块轻咬了一口,软软糯糯,还不沾牙齿,甜而不腻,十分清爽。
“好吃,三月,你说这是你做的?亲手做的吗?”
叶桑榆嚼吧着点心,小脸蛋鼓鼓的,小松鼠似的,十分可爱。
“对啊,是前日吃了桃花酥,奴婢就想着用其他花的样子也学着拌到面食里,做了一个新样式。
这不,一做好我就从大厨房那边不停歇的端过来了,四月那馋丫头都没尝到第一口呢!”
叶桑榆倒是惊了,自己身边竟然藏着这么一个大厨。
“三月,你怎么这么厉害,从前怎么不说,你会做糕点,除了这个你还会做什么?”
“唔,小姐可别打趣奴婢了,奴婢除了会做些好吃的以及一些缝缝补补的女红之类的,其他的倒没什么本事了。”
“这还没本事啊!”
叶桑榆抓着她的肩膀。
“我可算知道嬷嬷为什么要派你来照顾我了,以后我的点心都包在你身上了。
三月啊!这手艺好好保持,以后指不定可以赚钱呢?”
她现在可是一门心思想赚钱,而且三月就凭着桃花酥的味道和外形就会举一反三的创新。
这一看就很有大厨的天赋,如果自己把现代的美食报给她,让她来实行,一旦成功,火爆全国绝对不是问题。
“啊……”
叶桑榆激动极了。
“三月小宝贝,你要多多研究吃的,等我们出去了,咱们就合伙开酒楼,让你的厨艺闻名天下。”
叶桑榆激昂的挥着一只手,颇有一副指点江山,大干一场的气势。
“好,小姐说什么都好,就是大厨房离咱们桑梓院太远了。
奴婢时常过去的话,小姐要有什么急事,奴婢不在身边怎么好呢!
还有大夫人向来对府里用度管得极严,奴婢偶尔能去厨房做盘点心,还是私下里问了厨房的丫鬟翠儿看有没有剩下的食材才过去的。
看在小姐的面上,厨房管事才睁只眼闭着眼,哪有老是去霸占人家地方的道理。”
“哎呀,我在府里能有什么急事,你不用担心呀!”
不过桑梓院离大厨房确实远,要是我们自己有小厨房就好了。
“三月,能在咱们桑梓院自己收拾一个厨房吗?
正经吃食还是从大厨房拿,你就自己平时研究研究新点心和食材,看看能不能私下去大厨房找进货管事打声招呼。
许诺一些好处,让他顺便把你要的东西一道带进来。
若是问起,你直接说我嘴馋,闹着要些新鲜吃食,没法子哄我才要自己做些点心。
就算被老太太知道了,估计她也懒得管我。”
“真的!”
三月眼里亮晶晶的,从前没来伺候小姐的时候,就老爱研究这些,蓉姨也有带人教她。
只是进府之后就搁下了,要照顾小姐各种琐事,哪有心思做吃的。
如今小姐自己有主见,也学好了,也不用操心了,还能让自己做些喜欢做的事情,三月心里真的很开心。
“自然是真的,你家小姐说的还能有假的吗?
需要银钱只管和我说,我来想法子,好歹现在咱们有些积蓄,再过几天就又是月初了。
你尽管捣鼓你的吃食去,缺人手就让四月那丫头帮忙,能让她吃些好吃的,她能高兴一整日呢!”
“谢谢小姐!”
“谢什么,我现在可是在前期投资,可是要回报的,你懂。”
叶桑榆用那种精明的眼光对三月眨巴着。
“懂,那奴婢现在就去把桑梓院的小厨房收拾出来。”
“去吧,去吧!”
叶桑榆朝她挥挥手。
眼见着三月高兴的蹦出去,她又突然走了回来。
“还有什么事吗?”叶桑榆问道。
“对了,小姐,你不是要上学吗?奴婢有东西要交给你。”
说着跑了出去。
良久,三月招呼着四月扛着一个大箱子搬了进来。
“这是什么?”叶桑榆正要打开。
“小姐,等等,奴婢擦一下。”
三月拿着手绢将木箱子上厚厚的灰尘擦拭干净。
叶桑榆这才打开箱盖,原来是满满一箱子的书本,蓝本线装,好在保存完整,没有虫蛀,十分干净。
她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似乎是全新的,都没有翻阅过。
隐隐有墨香传来,泛着岁月的微微淡黄。
“这是?”
“是小姐三岁启蒙的时候,蓉姨托人从府外送给小姐的。
那时恪少爷,大小姐都上学了,蓉姨怕小姐无人看管,便命嬷嬷一定要监督小姐念书。
所以才挑了这些书籍送给小姐,只可惜……
只可惜小姐当时太调皮了,去了学堂撕了先生的书本,去了几回也不去了。
嬷嬷怎么劝都没有用,后来老太太便不让小姐去念书了。
小姐嚷嚷着将这些书籍扔了,可是嬷嬷舍不得,就藏在了她的床底下。
嘿嘿,这些是奴婢打扫嬷嬷房间的时候发现的,小姐现在不是刚好需要吗?所以就让四月抬过来啦!”
叶桑榆随意翻了翻怕是有三四百本吧!
从《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到《弟子规》、《孝经》和四书五经《论语》《孟子》,居然还有《士商类要》《从商经》,这也就罢了,怎么连《孙子兵法》都有。
叶桑榆真的要笑了,这蓉姨对原主期望还挺大的,看到那几本从商的书籍就知道了。
“好啦,这些就先放在我这吧,毕竟现在我还看不懂,等祖母答应我去族学再说吧!”
“嗯,那奴婢和四月就先下去了。”
“好”
叶桑榆正仔仔细细的翻着箱子里的东西,也没管两个丫头干嘛去了。
索性无事,她一本本的将书籍拿出来看,分门别类的规整好。
有些现在需要的就拿出来放着,暂时不需要的就留在箱子里。
比如这关于生意相关的还是要看看的,对自己以后可能有益。
但是那些诸如《女诫》《女训》,古代糟粕完全没必要看,四书五经,自己又不考功名自然也没必要看了。
还别说,原著里的世界,有些东西和现世历史重合,有些又有出入,关键就是有些著作都不是同一个人名。
就比如说自己手里的诗集,诗都是好诗,也不是自己见过的,没有李白杜甫辛弃疾这些大家,但是这里的诗仙诗圣又另有其人。
也就是说,就算不是一个时空,也注定会有这些时代的伟人出现,去谱写属于自己王朝的历史。
至于又有文化交叠的部分大概是原著作者懒得重新搭构世界观了吧!
叶桑榆将几本诗词著作放在了书案旁,对这个世界的诗词必须要了解,不然到时候上族学,一问三不知就不好了。
叶桑榆趁着三月不在,恶补了一下这里的知识,累了趴在窗户上晒晒太阳,别提有多惬意了。
一转眼到了下午,叶桑榆伸了一个懒腰。
她看了看斜斜的太阳,走,送饭去。
现在每天她都把去叶凉臣那,当做自己每天必不可做的事情。
一路上虽说荒芜了些,倒也挺清幽的。
说到底,她骨子里也是一个喜欢清静的人,不耐烦应付那些形形色色的人和事。
所以叶桑榆从前社交圈不广,不爱各种应酬,知心好友两三个就够了。
除非真的把你放在心上或者有利可图,不然费那功夫干嘛。
而此时的叶凉臣在她心里就是属于后者。
她将房间里的点心包了两包,还有三月刚才送来自己没吃完的一起放进去,也叫他尝尝鲜。
突发奇想,看到自己整理好的放在一边的四书五经,要不要也给他送去。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书里有一个重要情节,她印象极深。
越安三十九年春,越国一年一度的桃花宴上。
金杯玉盏,珍馐美食,桃花园内,歌舞蹁跹,献才献艺者无数。
在场的公子小姐,少男少女们各个争芳斗艳,一身华服,吹拉弹唱,斗文作诗,无不尽力想着在此一举成名。
毕竟越安桃花宴,不只是一家之宴,说是国宴都不为过。
不仅皇室重臣会关注,各家内宅也会关注,男子表现得好得了皇上的眼缘,来年及第登科自然以你为先。
女子更是不愁寻不到如意郎君啊!最重要的是,在桃花宴闻名的,就像镀了金一般,上门求娶的最低也是个三品大员之子,往年都没有比这低的。
当然能进入桃花宴内园的也没有门第低的,谁不是京都权贵呢!
而原著女主叶桑柔在适嫁的年纪,也正是在那年桃花宴上闻名京都,成了多少男子的梦中客,内宅主母眼里的首选儿媳。
然而,在这片声色纵横,热闹光鲜的桃花宴里,唯有一人,被深深踩到了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