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也来找几根,这不算偷吧?”
“你傻啊,哪有大白天偷东西的,这叫捡。”马永奎已经抽了好几根。
“那行,我得扛一捆,我不要这长的。”王珂一直想做一点虾网,需要那种2米左右的竹竿。
“那边有,捆得挺好的,两米一捆,每捆有二三十根。你扛了放在我家屋后,等以后这些玩意都拉走了,你再来扛回家去,那时候更没有人管你。”马永奎的这个主意不错,他倒是特别热情。说完,他就动手一连扛了四五捆放到自己家的后面,用破苇席盖起来。
“王珂,这都是你的。既然想要,那就多扛几捆。”马永奎的言行,让王珂看得目瞪口呆,他想起了铁道游击队小说里面的话,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铁路线吃铁路线!可是现在是新社会不是抗战,这算不算犯法啊?
最终没有抵住诱惑,王珂还是挺认真的找了三四根又细又直的竹梢子,又找了几根上下一样粗细的可以做二节杆,满意地离去了。
可能现在的同学都看不明白了,钓鱼竿街上有的卖啊,可是那个年代没处买。只能自己做。买些鱼钩和尼龙丝线回来,用鹅毛竿剪成一截一截做鱼浮。
鱼竿一般都是两截,前面细一点的插在后面的二节杆里,最长的可以伸出六七米远。这二节杆也有讲究,里面的关系全部打通。把梢子倒装进去,用的时候倒出来,从前面一插就好了。
王珂直接回家,今天是周日,爸爸正在家里没有事,看着王珂扛着**根竹竿回来,立刻双眼放光。
“小珂,这在哪里弄来的?”
“木材公司的货场那边,很多,刚刚卸了好几火车的。”
“放下,放下,我们再去看看。”
王珂平时和爸爸的话比较少,爸爸也很少掺和王珂的事,难得这次这样开心。
“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看货的,如果没有人可以去挑几根。”
爷俩掉头就去了货场,还好没有人。
爸爸弯下腰,在一堆堆竹竿中仔细地寻找,终于又找到了七八根适合做钓鱼竿的细竹竿。回到家中,就把蜂窝煤炉子拎了过来,在门前的大柳树下,开始做钓鱼竿。
竹梢尽可能取三米以上细而瘦长、坚韧笔直的天然竹竿;而二节杆,则要取上下粗细均匀的竹竿。而且需要翘直。
炉子拎来以后,爸爸拿起一根竹竿,砍断两头,便在火上半尺的地方不断转动竹子,使它由外到内均匀受热。看到截口开始冒出热气,竹皮开始出油时,再慢慢接近一些,让竹子的温度进一步升高。等它变软,并且找一个点,把弯曲的竹子向反方向扳直和翘压,最后用不滴水的湿毛巾包住竹子,来回不断地擦被烤和校直的部位,使竹子降温固定形状。
接下来,打通竹竿的内部关节,将二节杆的接口刮好,很快钓鱼杆就做好几副。
“行了,给你一副,鱼线、鱼钩、鱼浮都给你安好了,知道用什么钓鱼吗,红蚯蚓,火柴棍粗的最好。”
不等爸爸说完,王珂想起来,食堂那边的角落,红蚯蚓特别多,一锹挖下去多的有十几条,这个好办。
其实爸爸不知道,以前在农村,王珂啥不会,只是真不露相,露相不真人罢了。
“还有,你得给鱼打窝,下饵料。鱼浮怎样动就知道下面是什么鱼?”爸爸又简单地给王珂说了钓鱼的方法和一些细节。实际上这根本无须说,王珂门清,十几年的农村生活,摸鱼捉虾,他啥不懂,可是他还是装出一副小傻样。
爸爸今天心情好,难得给王珂说这么多。
但王珂的心,早就飞到自己的宿舍,飞到凡尔纳那里去了。
“你中午在家吃饭吗?”
“不了,我去食堂吃。”
“好吧,那你回去吧,好好学习。”
“嗯,知道。”说完,王珂走到厨房,看了看,还有小半口袋的地瓜干,索性也一起拎走,这在家里根本没有人吃。
痛苦就是一阵风,刮过了就不记得。
往事如同一阵烟,永远不能再刮回。
王珂拎着地瓜干和钓鱼竿,刚刚出门,就看到赵阿姨远远地拉着一个板车走过来,后面跟着她的儿子和女儿。
“赵阿姨好!”
“你好,小王珂啊,我搬到你家隔壁来住啦!”
“啊呀,太好了。”王珂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帮助赵阿姨推车,卸车。
“来来,毛娅,毛弟,这是你们王珂哥哥。”赵阿姨热情的招呼,一个好邻居赛过一个好亲戚,这就是远亲不如近邻的道理。
对赵阿姨来说,她很喜欢王珂,因为她也有一双儿女。
毛弟还小,不过七八岁,而叫毛娅的女孩却在上初中,和她妈妈一样,一笑两酒窝。
“王珂哥哥好!”
王珂看看毛娅,和陈丽倒有几分相像,也是一双弯弯的眼。
“你好,我住在厂里的职工宿舍,有事可以去找我。”
帮助卸完行李,王珂赶紧地走了。去得太晚,食堂就没有饭啦。
王珂对自己下午的活动安排有好几项。第一是回去以后,就把身高刻在门框上,准备一个本子好好记录一下每天的训练量;第二好好睡一觉,补一个觉;第三下午四点的时候,去食堂那刨点红蚯蚓,到厂里冷却的大池子钓鱼。按理说,这循环水池的水温比起一般的池塘里温度都要高,肯定适宜鱼的生长,有没有试试才知道;第四晚饭后休息一下,把周一的课温习好,然后锻炼,晚上有时间再看一个小时的书。
王珂给自己安排的挺好,却忽视了一件挺大的事,差一点让自己陷于万劫不复之中。
那就是他完全忽略了支友来对他的警告,完全没有在意昨天晚上这件事,也没有及时和自己妈妈唠一唠,更没有想起来要通知陈丽。
无风不起浪,无缘不生恶。
支友来这个人,王珂以前没有接触过,也不认识他,如果不是搬到这个职工宿舍,他不能走进王珂的生活圈子;如果不是遇上了陈丽,王珂更不知道他还会与自己有交集。
他有斜着眼睛看人的习惯,据金克忠说,他向他爸爸打听过,此人在锅炉房,也是“吊死鬼”那样的人。
“吊死鬼”是山城市一种树上的虫子,在结茧以后,会以一根丝从树上垂吊下来,连同那个软绵绵的壳,吊在半空中孤零零的,随风飘荡,没有朋友,没有同类。
这种虫子,鸟都不吃。
可是它会威胁到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