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味,在竞争激烈的“小摊街”上，是竞争食客的第一选择。
徐枫沿着空气中的香味，很快就在夹缝中找到了这家小吃摊，居然就在他常去的面摊旁边。
卤味摊子左边是热气腾腾的煎饼摊子,在推车上摆着十多种各式各样的小菜,榨菜、土豆丝、火腿肠、油条等等应有尽有,食客们可以自己挑选符合自己口味的小菜加入煎饼中，不到一分钟就能够将煎饼带走,是许多急着上班的食客早餐的首选。
右边,则是这条“小摊街”上一绝的面摊,面是普通的挂面，汤是老板自己熬制的骨汤。味道其实中庸，但胜在价格合适。
一大清早,能够用几块钱的价格吃到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还能花一块钱加个煎蛋,谁又能够拒绝呢？
相比之下，夹在煎饼摊和面摊之间的三轮车,就显得有些简陋了，只有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子,和一盆盖着保鲜膜的鸡爪,还有一锅卤汤。
徐枫闻到的香味，显然是从她面前咕嘟咕嘟冒着泡的卤汤里传来的。
尽管被卤汤的香味诱惑着，但徐枫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到旁边的面摊上买了碗面。
只不过，那卤汤的香味还是一直在往他鼻子里钻。
他坐下，吃了一口面，平日里吃着挺舒适的面,今天却是那样的寡淡无味，徐枫才吃了一口就不想要往下吃了。
真香啊……
他抬头朝着空无一人的卤味摊上望了一眼，忽的灵机一动。
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就看见有个男人端着碗，走到了卤味摊前。
徐枫有些不好意思，但在过于诱人的卤香面前，他还是试探着问出了那句话，“请问，你的卤汤能单卖吗？”
徐枫特意压低了声音，但直播间里的观众们还是将他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好家伙！搁这儿买椟还珠啊？】
【同志，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创意啊】
画面中的言凌云面对这样古怪的要求，脸上的神情却没有太大的变化。
她淡淡地一抬眼，“可以，一勺卤汤一块钱。”
一块钱虽然不多，但已经够他到隔壁面摊上单加一个煎蛋了。
徐枫本想拒绝，但闻着卤汤的香味，他的手却不自觉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递到了言凌云面前。
端着面碗坐回到桌边，本来还觉得有些亏，但当面条入口的瞬间，徐枫就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明明只是加了一勺卤汤，但整碗面的滋味都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面汤被卤汁染成了浅酱色，顺滑的面条没有一点脾气地落入他的口中。尽管因为卤汤是后浇的，并没有完全渗进面条中，只是在表面上浅浅地挂了一层，但依然成了这一碗面的点睛之笔。
这一碗普普通通的汤面，仿佛被卤汤点化了一样，瞬间就明白了美食的真谛。
正当徐枫埋头苦吃的时候，他的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
“哎，哥们，你这碗面是从哪里买的？”
徐枫抬头望了眼那哥们，点了点那面摊，“就那儿买的啊。”
“别逗了，这面摊我吃过多少回了，他们就一种汤，你这碗一看就不是。”拍他肩膀那人一脸不信。
徐枫咽下嘴里的面，“我说的是真的。就是那个面摊上的面，然后去旁边的卤味摊子，浇了一勺卤汤。”
“谢谢啊，哥们。”
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离开了，只剩下徐枫一个人和汤面战斗。
加了卤汤的面，完全鲜香味美，徐枫忍不住一口气就将汤面全部吃完了。因为吃的太着急，抬起头的时候还不自觉地打了个饱嗝。
卤汤都这么香了，那鸡爪呢？
徐枫闻着从卤味摊上飘来的香味，刚刚吃下了一大碗面的肚子，在闻到香味的瞬间，忽然就变得空荡荡的。
他抬起头朝着卤味摊的方向看去，却发现刚才还是空无一人的卤味摊前，此时却已经排起了长龙。
在队伍中一闪而过的，正是刚才问他在哪里加卤汤的哥们。
不好！要遭！
早已经在小吃摊身经百战的徐枫，此时脑海里快速地闪过了“小吃摊兵法”第十九条——
速度要快！
他当场就撇下了面碗，冲进了队伍的末尾。
***
徐枫手里拎着袋子，踩着考勤的点进了办公室，一路走一路和同事们打招呼。
等到徐枫在办公位上坐下，坐在旁边的老教师老黄就转头打趣，“小徐啊，你今天来得有点迟啊。”
这老黄，是小镇里出了名的老饕。
他平日里，各种运动娱乐什么都不爱，唯独好一口吃的。
徐枫笑了笑，“本来半个小时前就到了，在小摊街上排队，花了好长时间。这不，差点迟到。”
老黄的鼻子动了动，有些浑浊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哟，这味道，是卤味啊。”
“对，就因为这卤鸡爪，我排了快二十分钟，还差点没买到。”徐枫想到刚才，就觉得惊险，就差那么几个人，卤鸡爪就要卖完了，他买到的时候，不锈钢盆都已经见底了。
他瞅着老黄背着手晃到了他身边，立刻心领神会，“反正现在还没开始上课，不然大家一起分一分，看看这卤鸡爪的味道怎么样。”
徐枫给在办公室的同事分了一圈，老黄也拿到了一只。
第一眼看见鸡爪的时候，老黄的眼神就亮了下。
这颜色和外形，不错呀。
入口的瞬间，咸香中带着些微辣的滋味，随着鸡爪弹润的滋味在嘴里化开，一下子就让老黄这口经百战的老饕惊艳了。
“你是在小摊街上的哪儿买的这卤鸡爪？”老黄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道。
“一家新开的摊子，就在面摊和煎饼摊中间。”
老黄默默地将这个地址记了下来，准备午休时去看看。
***
此时的老黄还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卤味摊已经收摊回家了。
碍于本钱有限，言凌云第一天备的货并不是很多。
一顿早餐的时间，她准备好的卤鸡爪就已经全部卖完了，甚至连那一锅卤汁也没有剩下，全部用一勺一元的价格，低价卖给了旁边面摊的食客们。
直播间里一开始说风凉话的观众，此时早已经没了声音，只能够目瞪口呆地看着画面里的言凌云穿着一身和周围格格不入的衣服，卖卤鸡爪和讨价还价的动作却是无比熟练。
【我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直播间了……】
不只是一位观众有这样的想法，其他观众看着直播间里的发展，也都一脸懵逼。
【其他，言凌云现在还没有成年吧？这样出来摆摊真的没有问题吗？】
【这种小吃摊一般管的没有这么严，而且严格意义来说，言凌云属于她自己的老板，倒也不存在雇佣童工这种问题】
【我现在看得还是《交换人生》吗？为什么我总觉得好像跳到了隔壁台的《致富之路》纪录片啊】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一个卤味小吃摊，我却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一颗未来的商业之星在冉冉升起】
【看着他们吃卤鸡爪的模样，我真的忍不住心痒痒，好想真的去实地吃一次，看看究竟有多好吃】
眼看着直播间里剧情的发展，观众们心里的疑惑也在不断地扩大。
这一季的《交换人生》真的有剧本吗？
假如有剧本，那得是脑回路多清奇的编剧，才能写出这样离谱的剧情？
将卤鸡爪全部卖完后，言凌云就重新骑上三轮车，与今天合作愉快的面摊摊主告别后，骑着三轮车去菜市场进货。
尽管表面上和面摊摊主合作愉快，但言凌云心里清楚，这是因为目前他们售卖的品类不存在实际意义上的冲突。
假如哪一天她要开始卖主食类的美食了，第一个反弹甚至不会是一旁的煎饼摊摊主，而是今天合作愉快的面摊摊主。
今天毕竟是第一天摆卤味摊，言凌云整体定的价格也不是特别高，走的时候一个平价多销的方案，但这样的利润比较薄。
还剩二十多天的时间，她必须尽快提高单笔利润，扩大规模。
言凌云在心里盘算着，眼前却仿佛已经看见了美好的未来，脚下蹬三轮车的动作也越发有力了。
***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看《交换人生》的直播。
因此，为了扩大节目的知名度，让更多观众看到综艺中精彩的部分，吸引观众观看。《交换人生》节目组会在直播后的一周内放出一周剪辑版的正片，还会在当天剪出几个几分钟的短片，用于传播。
在之前几季节目中，《交换人生》节目组放到网上的短片，要么是充满戏剧冲突的dram□□段，比如富家孩子在农村不适应，闹出的各种事情，争吵的片段，要么就是极度的煽情。
这种短片，看一次还挺有吸引力，但时间久了，换汤不换药，总会让观众感到审美疲劳。
今天，《交换人生》同样放出了剪辑好的短片。
董馨文是《交换人生》的忠实观众，她本身就是从农村考上来的大学生，之前看《交换人生》的时候，就不自觉地偏爱里面交换的农村孩子。在《交换人生》剧本被爆出后，她对里面的农村孩子更多了一分的心疼。
也因此，最近一季的《交换人生》，几乎每次看的时候，董馨文只挑选崔心雨的片段。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董馨文在地铁上点开了《交换人生》今天的短片。
到城市里交换的崔心雨，今天过得并不是很顺利，节目组剪辑出来的就是一段她在英语课上，被老师点名起来回答问题的片段。
崔心雨拿着英语课本，听着金发碧眼的外国老师用英文向自己提问，她却只能够听懂一个“please”，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回答什么问题，又应该怎么回答。
她难堪地站在教室里，周围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仿佛都是同学们在嘲笑她的声音。她低着头，却能够感受到同学们的目光从四面八方而来。
崔心雨大脑一片空白，却只能够无助地站在原地，捏紧了手中的英文课本，仿佛这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看完这个短片，董馨文感觉自己的喉咙仿佛被哽住一样难受，她沉默地低着头，过了好久，才终于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她又往下翻了一下，不知道今天是更新得比较迟还是其他原因，暂时只有两个最新的剪辑，一个是崔心雨的，另一个是城市孩子的。
董馨文原本不想点开另一个短片，但距离地铁到站还有十几分钟，她又实在显得无聊。
不然……
看看吧？
这样想着，董馨文点开了另一支短片。
视频开头，猝不及防撞入眼帘的，就是一盆色泽鲜美的卤鸡爪，在阳光下，卤鸡爪的酱色显得更加好看了。
接着，镜头慢慢地暗下。
在全黑的屏幕上，随着画外音的出现，慢慢地浮现出一句话，“你的卤汤能单卖吗？”
接着，随着字幕的显现，女生冷静的声音响起，“可以，一勺卤汤一块钱。”
随后，屏幕上重新出现了画面，是一阵快剪。
明明只是一手给卤鸡爪和卤汤，一手收钱的正常小吃摊交易过程，但配上摇晃的镜头和紧张的bgm，却莫名其妙让人感受到了商战大片中风雨欲来的紧张感。
同时，节目组还在短片里加了特殊效果。画面中的女孩每次收一笔钱，就会响起清脆的收钱声，还会跳出“ 12元”这样的特效。
短片的最后，在女孩骑三轮车远去的画面中，屏幕慢慢地暗下，随后浮现出一行字。
【《交换人生》录制第4天，言凌云卖卤味总收入326元】
第二支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屏幕彻底黑下，映出董馨文懵逼的脸。
等等！
我看的是《交换人生》节目吗？
董馨文退出又点进来，反复好几遍，才终于确认自己没找错视频。
这画风也太清奇了吧！
董馨文看过之前的《交换人生》节目，里面交换到农村的城市孩子，要么嫌弃不愿意留在农村，或者大哭大闹的，即便有些后面“变好”了，开始帮忙做事了，他们干活的动作一看就不熟练。
但是刚才视频里，女孩看着也就只有十几岁，但那麻利的动作，简直和董馨文之前见过的路边摊摊主没什么两样。
董馨文不由自主地往下滑，又点开了一个之前的视频。
等到董馨文将言凌云之前的短片全部刷完后，已经到了深夜，但她还是觉得不过瘾。
好在明天就是周末了。
董馨文只简单地犹豫了一会儿，就做出了决定。
手机看崔心雨直播，电脑看言凌云直播。
而和董馨文做出同样选择的网友，不在少数，无数网友在这个过程中，牢牢地记住了“言凌云”这个名字。
***
莫念蕾今晚也看到了这条视频。
她今天一回到家，就收到了朋友的打趣。
因为她之前带着崔心雨转了一圈，所有人都知道了崔心雨是她的“新姐姐”。
今天，崔心雨在英文课上没有回答上问题，甚至下课后还哭了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她朋友的口中。
莫念蕾才回了几条消息，就烦躁地岔开了话题，转头去网上看言凌云今天的视频。
看完言凌云骑着三轮车摆摊的视频后，莫念蕾心里头的郁气才算是消了些。
假如是那个人看见自己的女儿在街头摆摊，应该会很难过吧？
黑暗里，莫念蕾的嘴角微微弯起。
想到那个人会难过，她就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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