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太宰和中也狼狈地逃过同好会的追捕,来到花房,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月川庭倒在花析椋身边,被阿楚抱在怀里,阿楚哀求着花析椋,口中说的话,让所有人都不敢置信。
花析初是谁?
是花析椋最疼爱的妹妹,就是因为月川庭杀了她,他才如此憎恨月川庭,拼了命想要杀死月川庭。
可是阿楚是谁?她爱慕月川庭,对花析椋深恶痛绝,比任何人都想要杀死他。
而现在这两个人是同一个人。
太宰治第一时间看向花析椋。
花析椋脸色苍白到透明,眼中的光彻底堙灭了,曾经,他就算堕入仇恨,眼中也闪烁着对仇恨执着的光,可是现在只剩下一片空洞。
他的肩膀垮下,像是一直支撑着他的东西不在了。
太宰心中不忍,世事弄人,他没想到月川庭这么厉害,连乱步都可以说服,没想到枝川秀树会做出那样的选择,没想到自己会赶上,更没想到月川庭真的会死在花析椋手中。
这一切的一切造成了现在这幅场面。
场面寂静无声,作为让悲剧发生的关键因素,果戈里躲得远远的,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发展。
花析椋脑袋一片空白,世界在这一瞬间虚幻起来,他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听着耳边一声声哀求。
他扶住额头,深深地佝偻下去,忽然感觉喘不过气来。
“哥哥,求你了,救救他……”哭泣的人绝望又悲伤,花析椋无法拒绝妹妹的要求,他无法多想,下意识对月川庭使用了回溯异能。
可是月川庭被伤的不是别处,而是心脏,早在阿楚还没有过来时,他的心脏就停止了跳动。
花析椋的异能可以回溯人身体的时间,但是却无法回溯死人的时间,因为在呼吸断绝的瞬间,他们的时间就已经停止了。
代表异能发动的白光一次次闪烁亮起,但是阿楚怀中的人依旧一动不动。所有人都知道,她怀中的人已经死了。
可是阿楚不肯放弃。
“哥哥,求你了,再一次,再一次……”
她是真的喜欢月川庭,妆容优雅的女人发丝凌乱,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从眼角滑落,伤心欲绝。
花析椋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分裂成两个不同的存在,他的身体遵从阿楚的想法,一遍又一遍地使用回溯异能。
他的灵魂阵阵钝疼,像是身在一片大雾之中,茫然不知所措。
他在做什么?
月川庭没救了。
一次次使用异能换来的是阿楚逐渐绝望的眼神,月川庭一动不动,她颤抖地抱着怀中失去体温的身体,从一开始歇斯底里的情绪中慢慢平静下来。
花析椋再次使用异能时,阿楚按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
“算了。”她温柔地看向怀中的月川庭,为他拨开头上凌乱的发丝。
万般挣扎无用,她似乎接受了月川庭已经死亡的事实。
温热的体温还残留在手背,月川庭的血干在手心,花析椋看着脏污的手心,他茫然地坐在原位,像是被所有人抛弃的孩子,抬头看向阿楚,反应过来,喃喃问道:“为什么?”
花析初的相貌改变不少,但是自己的妹妹又岂能认不出来,从那一声哥哥,他就知道眼前的人是花析初。
“为什么?”
月川庭为什么瞒着他花析初还活着的消息?花析初为什么想要杀死他?
花析椋不明白,他感觉好冷,从心里渗透的冷,几乎让他整个人冻得麻木。
“哪里有为什么?”乱步插口道,悲剧已经发生了,花析椋是无辜的,又怎么能让花析椋再知道真相呢。
他坚定地告诉花析椋,“因为他们两人都是凶手,花析初爱慕月川庭,月川庭做什么事情,她因为爱着月川庭,自然也跟着他狼狈为奸。”
“是。”太宰治在心中叹息,妥协地回应,“析椋,你这可是敌人的战术,这么简单就被迷惑了吗?”
不要再去探究答案了,析椋,前面等待你的可是地狱。
花析椋只看阿楚,问道:“是他们说的这样吗?”
他谁也不信,只信花析初。
“你相信吗?”阿楚笑了,眼眶中的泪水像是线一样滑落,大笑着不解地问道:“花析椋,你什么都可以不相信,但是你要知道月川庭深爱你,他可是为了你杀死了自己的亲生父母。”
“为了我?”
从武装侦探社给他的资料中,他知道月川庭是养父母的亲生儿子,但是为了他?
花析初的泪水砸入他的心,他看着她,像是看着一个陌生的人,他那么努力地想要为她复仇,到头来,不知不觉他成了最罪大恶极的那个人。
“不是!”乱步不忍看着这样的花析,大声反驳,“你不要乱说,月川庭才不是为了花析椋。”
枝川秀树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他有一种深深的,不好的预感,不能让阿楚说出真相,析椋会毁了的。
他踉踉跄跄地爬到花析椋面前,“不要说,不要听,析椋我们走吧?”
他攥着花析椋衣角的手指僵硬,他不敢对花析椋使用异能,只有对阿楚使用异能。
阿楚痛失月川庭,一时间没有防备,张了张口,再也说不出话来。
“谁让你擅作主张的!给我解开!”花析椋揪骤然暴怒,揪着枝川秀树的衣领冷冷道。
枝川怔怔地看着他。
花析椋一把他推开,枝川秀树猝不及防,摔倒在地上,花析椋俯视着他,眼中是暗涌的冰河,他命令道:“给我解开!”
“析椋……”枝川秀树哀求道。
“你不听话了吗?”往日的情谊都仿佛是虚假的。
枝川秀树无法承受被花析椋这样的眼神注视着,他颤抖解开了阿楚的封印,脸色惨白,心中满是暴风欲来的惶惶不安。
他的选择……错了吗?
太宰治看着眼前这一幕,知道谁也无法阻止花析椋相的心了。
阿楚感受着恢复的声音,嘲讽地笑了笑,“你还是一如既往,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他人的喜欢,还真是令人讨厌。”
被亲生妹妹讨厌,花析椋的呼吸一窒,他压下这种窒息的感觉,冷声道:“不用说这些没用的话题,继续说,什么叫为了我?”
没用的话题,枝川秀树四肢颤抖着,几乎无法站起来。
“你什么都不知道。”阿楚嘲弄地笑道。
阿楚身上有一种癫狂的气质,她的感情极端浓烈,从不掩饰,言行举止都能感受到她对月川庭的爱,现在她所有的感情都随着月川庭的离去抽走,甚至称得上平静地看向花析椋。
“这件事情还要从二十多年说起,二十多年前,有一对异能者夫妇,他们的异能是灵魂侵占。他们可以让自己衰老的灵魂占据年轻的□□,获得他们的记忆,继续存活下去。”
花析椋手指微颤。
“是,这位异能者夫妇占据的就是月宫夫妇。”
阿楚的目光投注在花析椋身上,似乎乐于看他痛苦般的说道。
“月川庭是月宫夫妇的亲生儿子,他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在细枝末节中,他发现了自己的父母不再是自己的父母。
可是年幼的孩子又怎么能和恶鬼一般的大人战斗,他只能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与他们周旋。也就是这个时候,你和琉生过来了。他一开始极度反对你们的到来,装作厌恶的模样,想把你们都赶出去,因为他知道,这对夫妇收养你们,是想让你们成为他们今后备用的身体。”
花析椋回忆起记忆中性情温和,对他们有求必应的养父母:“所以、所以他是为了给父母报仇,才杀死他们?”
“不是!”阿楚激烈的反驳,“是因为你,是你怯生生地走到他面前,对他说,离开这里就没有地方可以去了,赶他走可以,但是希望能把妹妹留下来。
他被你打动了,于是就同意了你们留下,你感激他,便总是接近他。他本就处在孤立无援的立场,你是他拯救的人,你让他觉得自己还能拯救他人,有人需要他,他得保护你,于是他振作起来,想要找到对抗敌人的方法。”
记忆中,昏黄的宫殿中,花析椋总是怯怯懦懦地跟在月川庭背后,他什么都不知道,即使别墅中的黑影都能让他害怕地躲在月川庭身后。
月川庭笑他,他还满脸通红的不肯承认。
他总是揪着月川庭的衣角,嗒嗒的跑到月川庭身边,一脸亮晶晶地认为月川庭无所不能,总是依赖他,打扰他,让他去做一些无聊的事情。
她当时嗤笑着花析椋的软弱,可是月川庭就是吃这一套,面对柔弱、总是孺慕他的花析椋,月川庭总觉得自己必须要保护他。
是月川庭把一开始害怕被抛弃的花析椋养成了现在这幅骄傲自信的性格。
阿楚亲耳听见月川庭他对花析椋说:“你是我最疼爱的弟弟,是世界最优秀的天才,你不能为任何人妥协,世界上困难只会为你低下头。”
阿楚后来才想明白为什么月川庭会喜欢麻烦他的花析椋,因为花析椋让他明白强大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她想明白后,模仿花析椋接近花析椋,可是月川庭又喜欢上花析椋自信骄傲的模样。
她陪在他身边,可是月川庭靠在窗边,望着花园中的花析椋,眼底的温柔都给了对方。
他说:“析椋总是那么自信,太阳都没有他的眼睛耀眼,似乎世界上所有的困难都会在他面前让步,每次看到析椋,我就从他那里汲取了力量。”
花析初听出他话语中想要守护他的心。
她握紧了拳头,不明白为什么在月川庭那里,花析椋怎样都是好的。
阿楚回忆起往事,笑出声,“为什么?我不懂,明明是我先靠近他,我比你更能察觉到他的心情,我比你更了解他,我知道他的痛苦,一直陪伴着他,安慰着他,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他却跟我说,让我们一起保护你哥哥吧,太可笑了。”
她的声音中只有痛苦,别墅中,谁也无法接近的小男孩,他总是忧郁地躲起来,谁也不让靠近。她努力地想要靠近他,温暖他,可是他却只想温暖另一个人。
阿楚道:“他明明一直在找方法拯救父母,但是他得知,你在18岁生日第二天会拥有强大的异能,父亲会选择你做他的备用体后,这才狠下了心,彻底放弃了拯救他们的念头。”
花析椋听到阿楚话语中深深的不甘和嫉妒,不明白:“就算是他为了我,为什么你们杀死养父母后不告诉我真相?月川庭又在我面前亲手杀死你?”
“因为他喜欢你,因为我恨你,我夺走了我的一切,我想要杀死你。”
说到这里,阿楚顿了顿,凄惨地笑起来,“他拦着我,他想为你杀我,然后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了,他不想让你知道你最疼的妹妹想要杀死你,更知道你不会喜欢他,你们没有结果。所以就将错就错隐瞒了下来,他把我带离你身边,让自己忘掉你。”
一帧一帧往事滑过花析椋的脑海。
他的脸色惨白,几乎没有血色,他看着阿楚,看到了阿楚恶意又嘲弄的眼神,是的,他清晰的认知到,他的亲生妹妹确实憎恨着他。
恨不得他死般憎恨他。
被他憎恨的人月川庭却为了他隐瞒了一切。
世界天旋地转,仿佛颠倒。
花析椋看着手中的血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他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他的人生,他的所作所为就像是笑话一样。
花析椋觉得荒谬,太荒谬了。
他低笑出声,无人注意的角落,一股股从地板冒出,吞噬光线,吞噬花瓣,吞噬掉地面,涌动着一点点像花析椋爬去。
这是马杰里的异能,能具现化出人类内心的恐惧。
这些黑色的就是内心花析椋的心中的绝望。
马杰里憎恨地看向花析椋,就让悔恨和痛苦把你吞噬吧。
太宰治注意到,立即看向站在原地的花析椋。
花析椋也看到了,但是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绝望如同潮水一样向他涌去,他眼神黯淡,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什么都无所谓了。
“析椋!对不起,我错了,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析椋!不要放弃……”枝川秀树摇晃着花析椋的肩膀,一边劝说着花析椋,一边慌挡在他面前,试图驱赶黑色潮水。
花析椋仍由枝川秀树抱着他,垂着眼眸一言不发。
黑色攀爬上枝川秀树脊背,似乎要连枝川秀树一起吞没。
枝川秀树不肯离开,心中颤抖着疼,他想到了太宰的信,如果那个时候,如果那个时候他阻止了花析椋,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哭着道歉,紧紧拥住花析椋,“对不起,析椋……”
太宰治跑向花析椋。
他所过之处黑色潮流退散,在黑色的绝望弥漫上花析椋脸颊时,太宰治轻轻抚向花析椋的脑袋。
瞬间,马杰里引起的所有负面情绪如潮水散去,花析椋的世界都为之一亮。
花析椋颤抖抬眸,心中的痛苦并没有因为异能的散去,可是他看到了出现在眼前的太宰治,感受到怀中紧紧抱着她,不肯放手的枝川秀树。
太宰治道:“不要被欺骗了,花析椋,她根本不是你的妹妹。”
中也一拳锤向马杰里,道:“是,那样的妹妹怎么能算是妹妹。”
太宰治:“……”
“不是,我说的是真的。”
是,阿楚的话能骗得了已经心神大乱的花析椋,但是却骗不了他和乱步。
只是太宰治不知道,这个真相告诉他,到底是那种真相更残忍一点。
花析椋推开枝川秀树,惨笑道:“你不必骗我,我的妹妹我怎么会认不出来。”
“不是骗你。”乱步道,他看向阿楚,“我是应该叫你花析初,还是叫你水庭仁美,亦或者叫你凯佩尔·艾米。”
阿楚笑起来,“他还真是什么都告诉你了。”
阿楚无所谓了,无论哪种真相,花析椋注定落入地狱之中。
“不用他人告诉,你的谎言也十分拙劣。”太宰治道。
水庭仁美。
这个熟悉的名字唤醒了花析椋的记忆,水庭仁惠,她在摩天轮上哭着说,月川庭杀死他的父母。
太宰治知道花析椋想起来了。
“对,水庭仁惠,她和你的妹妹长得很像,水庭仁美是他的姐姐。”太宰治道。
乱步想起了月川庭给他说的真相,月川庭为了保护花析椋,隐瞒一切,可是他们现在要在他面前揭穿这残忍的真相。
“会灵魂侵占异能的人并不是那两位异能夫妇,而是你,凯佩尔。”乱步缓缓阐述:“你从小就觉醒了异能,你的父母抵挡不住长生的渴望,于是就利用你转换身体。因为你不仅可以给自己转换身体,还可以帮别人转换身体。你那么了解月川庭的事情,你说你比花析椋更早接触月川庭,恐怕你在侵占花析初的身体之前,早在花析椋过来之前就认识月川庭,所以你才对月川庭的事情那么清楚。”
阿楚闭上眼睛,回想起当年的事情。
乱步说的没错,她当时确实侵占了一个小女孩的身体。
人一旦获得了永生,孩子便不再重要。
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她才六岁,看着父母哀求的眼神,她懵懵懂懂地把父母的身体换成当地的富豪。
然后便是一次又一次换身体。
父母总是要换身体的时候讨好她,换了身体把她扔在一边,她从没有过过生日,在一次次更换身体中,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多大。
父母怕她说漏嘴,总是把她关在屋子里,她自己磕磕绊绊地学习识字。
月川庭是第几次人家的孩子,可是他和其他人都不一样,还没有发现父母被换走的他笑容灿烂,就像是现在的花析椋一样,自信又骄傲,像是被阳光宠爱的孩子。
是他扒开花丛,找到躲在角落的自己,牵着她的手,把她从自己的世界带出来。
她跟着月川庭识字,跟着月川庭微笑,跟着月川庭吃好吃的东西,跟在月川庭身后,踩着他的脚印走路。
在午后的阳光下一起阅读她喜欢的故事。
她第一次知道书中的开心,幸福,期待……
在月川庭向她伸出手的那一刻开始,她才感觉真正开始了自己的人生。
那是她最开心的日子。
如果一辈子这样就好了。
可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的父母面对孩子懒得伪装。
月川庭很快就知道了真相,那天晚上,她的心都凉了,她也第一次知道憎恨和厌恶。
好在月川庭没有发现她的存在,她看着月川庭的模样,第一次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不对的。
她不敢想象月川庭知道真相会如何。
而就从那天起,月川庭不再微笑,温暖的眼睛充满仇视,他把自己封闭起来,变得痛苦又阴郁。
她只能陪在他的身边,不知道该怎么办。父母还无所谓地说,如果这个孩子真的要做什么,就抢先把他杀了。
听着父母刺耳的声音,她知道自己只是孩子,如果父母想做什么,她根本做不了什么。
那个时候,她疯狂的想要保护月川庭,她没有告诉父母是,她的异能进化了,不仅可以侵占别人的身体,也可以侵占别人的异能。
她让父母收养了几个异能者,表面上说为父母选择备体,其实是想要寻找强大的异能者,想要保护月川庭。
她选中了小小年纪就已经觉醒异能力的花析初,她的异能可以让人静止不动。
她假装死亡,从花析初的身体中醒过来,下定了决心,从前月川庭保护了他,这一次她要保护月川庭。
可是,太可笑了。
她原本只是想要花析初,是花析初离不开哥哥,吵着要哥哥,她因为月川庭心软,想要满足小女孩最后一个愿望,把她的哥哥从孤儿院中拯救出来,但是却没想到,唯一一次的善良却成了她一生的噩梦。
月川庭喜欢上了花析椋。
月川庭把曾经对自己的温柔全都给了花析椋。
他保护花析椋,呵护他成长,抱着他,温柔地告诉他,“我曾经有一个玩得很好的朋友,可惜我没有保护好她,让她离开了,这一次,我绝对会好好保护你。”
听到月川庭的话,她的心都要裂开了。
花析椋抢走了她的一切,可是她什么都不能说。
她学着自己以前的模样,跟在月川庭后面,可是一切都晚了。
月川庭需要的不是保护他的人,他一直很强大,他需要的是一个能让他变得更强大的人。
她永远没有在合适的机会,出现在月川庭身边。
命运在惩罚她。
然后,是花析椋18岁生日后,月川庭发现了她的身份,他毫不犹豫捅穿了她的心脏,想要杀死她。
她全然接受月川庭的攻击,没有一丝反抗,鲜血从伤口涌出,她受不了,哭着告诉了他所有的真相。
我一直看着你,我一直保护着你啊!
可是月川庭也早已经不在乎,他惊讶地说,记忆中或许是有这么一个小女孩,但是他不在乎,现在他重要的人只有花析椋。
阿楚眼泪一颗颗落下。
现在她从乱步口中听到了月川庭对当年事情的看法。
“月川发现你是那对夫妇的儿女,他不想让花析椋知道,自己保护了十几年的妹妹,早在十几年前,在他毫无知觉的时候便已经死去。所以他选择隐瞒花析椋。因为他知道,花析椋知道事实的真相,绝对无法原谅自己。”
“可是,好巧不巧,他没想到亲手杀死你的场景会被看到。他想保护花析椋,他想,与其花析椋憎恨自己,不如来憎恨他,所以就将错就错了。
更因为,他也没想到,你竟然才是掌控异能的人,这个疏忽,让他没能成功的地底杀死你们。他知道你因为他憎恨花析椋,所以和花析椋拉开距离保护他。”
阿楚哭着笑了:“他真是为花析椋什么都想到了。”
乱步继续道:“后来,他一直在找你,直到四年前,他找到了水庭仁惠,他发现水庭仁惠很像花析椋,一时恍惚跟着她回家了,却没想到你们父母三人侵占了水庭仁惠父母、姐姐的身体。”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杀死你的父母,因为发现水庭仁惠躲在门后偷看,那双恐惧颤抖的眼睛,让他没能再在年幼的孩子面前杀死她的姐姐,于是他就带走了你,水庭仁美,也就是你现在使用的身体吧。”
乱步想起月川庭说起这件事情的事情,神色淡淡的还带着浓浓的厌恶。
“月川庭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他知道你爱他,所以无法杀死他,他觉得你这样死去太轻松了,于是就与你约法三章,告诉你,他已经放弃花析椋,他现在的愿望是创造一个异能者不会伤害普通人的世界,他想制定异能者的规则,让你帮他。”
阿楚早就知道月川庭只是利用他,从乱步口中说出来的她都知道。
“是,我知道,我一直注视着他,他怎么想的,我会不知道吗?他一直都在利用我,他这样说是想让我愧疚,我就是一个恶人,我杀死世界上任何一个人我都不会愧疚,唯独对月川庭……我不想伤害他,不像他有一点点的不开心。他既然想,我就帮他。”
阿楚看向花析椋,笑着流出的眼泪:“我知道,即使现在,我仍然被月川庭利用,他把所有拉入地狱,他的目的达到了,他是世界上最狡猾的人。”
真相惨烈得让所有人都不得好过。
乱步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不忍看向花析椋的脸庞。
他不知道花析椋得知真相,自己一直宠爱的是杀死妹妹的凶手会是什么心情?
即使他推测到大部分真相,可是当月川庭说出阿楚的事情时,他还是不由为花析椋感到揪心。
月川庭说:“我知道析椋一定会来找我复仇,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侦探,我很自私,即使让他陷入痛苦的仇恨,我也做不到让他忘记我,但是我瞒了他五年,再也无法瞒下去了。”
乱步问:“你要告诉他真相吗?”
“不,我爱着他,我比任何人都不想伤害他,我已经找到一位可以让人失忆的异能者,我会打败他,让他彻底失去以前的记忆,重新开始生活。侦探社先生,你能做的,就是什么都不要告诉他,好吗?”
“那你呢?”
“没有了析椋,我还有我的梦想,我创建了同好会,我想要为异能者制定规则,保护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五年的缓冲,我想我已经可以接受析椋忘记我。”
乱步答应了,但是却没想到事情会弄到现在这一步,是不是一开始就不答应,告诉花析椋所有真相比较好。
那样月川庭就不会死,花析椋就不会失去自己最后一位家人了。
乱步愧疚地看向花析椋。
乱步后悔自己的决定,太宰治听着阿楚最后的话,却觉得最后一丝不对劲的拼图也终于被合上了。
他看向死去的月川庭,他唇角带着满足的笑,想起了他最后的对不起,是为什么说的对不起。
他以为月川庭是为欺骗了花析椋而道歉。
不,太宰治后背一阵发凉,推翻了这个他想法。
这全部都是月川庭的计划。
月川庭的预言究竟是怎样的一个预言,他没有看到现在的结果吗?
不,他看到了。
或许早在果戈里选择射杀时花析椋时他就看到了,他有两个选择,一个死,一个不死。
或许他在最后一刻还在犹豫,可是他终究还是选择死去。
月川庭怎么说服乱步,他也能猜测到,可是让花析椋承受了五年的痛苦,他的爱真的有他所说的那么无私吗?
他不想让花析椋忘记他,即使仇恨,花析椋也依旧一往无前的追逐着他,可是花析椋失去记忆后,月川庭就会成为阿楚。
他就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所爱之人有更重要的人,眼睁睁看着他喜欢上别人。
月川庭会接受吗?
他无法接受。
他从预言之中,早就知道枝川秀树是预言中卑劣无耻的人,明明刚刚得知预言时,他那么生气。
可是当枝川秀树真正出现在他面前,他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枝川秀树。
为什么?
因为他知道,他迟早会成为花析椋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枝川秀树用异能让花析椋爱上他。
月川庭也利用自己的异能,设了一个庞大的局,让花析椋爱上他。
他玩弄人心,故意让自己成为花析椋最恨的人,当恨被反转,花析椋失去最爱的妹妹,他得知曾经憎恨的月川庭这么爱着他,甚至为他失去了性命,最后凄惨的死在了他的手中。
花析椋本质是一个善良的人,他曾经有多么憎恨,当得知真相那一刻花析椋就会有多么悔恨,反转的爱就会成倍出现在花析椋心中。
这种爱汇聚了亲情、友情、爱情、愧疚、感动、憎恨、绝望……
所有正面情绪,所有反面情绪。
花析椋的对月川庭的感情,是枝川秀树使用再多次异能也到达不了的高度。
爱和恨,花析椋最浓重的两种感情都给了月川庭。
月川庭的目标达到了,他成为了花析椋怎么也忘不了的人。
可是花析椋呢?太宰治看向花析椋,一个人怎么能承受那么多的痛苦,月川庭你那么爱他,为什么看不见他现在的痛苦?
你是在拿着刀,在他的心上刻上你的名字,丝毫不顾他的心已经遍体鳞伤了是吗?
太宰治想把真相说出口,可是要怎么说?
这对花析椋来说也太残忍了,五味沢琉生爱着他,他当初不让花析椋报仇,是不想让花析椋知道真相,陷入痛苦,可是他也明白月川庭的目的,他误会月川庭就是预言中卑劣的小人。
他不想让花析椋爱上月川庭,所以以爱为笼,困住了他。
因为他想得到花析椋的爱。
枝川秀树呢,他不知道真相,他装作受害者,因为憎恨月川庭的花析椋会给他想要的爱,于是放纵了他的恨。
因为他想得到花析椋的爱。
月川庭呢,他谋划了一切,轰轰烈烈的一切,他死去的时候犹豫吗?
或许有吧,可是他无法抛弃自己的爱,还是选择了伤害花析椋。
因为他想要得到花析椋的一切。
而花析椋,太宰治看向花析椋,他站在原地,唇色透明,似乎支撑他站在这里的灵魂已经不在了。
他得到了所有人的爱,可是最伤害他的恰恰是这些爱他的人。
即使被所有人爱着他也已经不会再幸福了,因为他不会再爱自己了。
太宰治很少会可怜一个人,很少想去拯救他人,可是他见过花析椋温暖如水,见过他耀眼如火,见过他爱恨分明,尚存一丝温暖。
现在,他最后一丝温暖也没有了,整个人像是冰冻的雕塑,灵魂冻结如冰。
太宰治几乎下意识想伸出手,想把伸手攥住他,想要将自己可怜不多的温暖递给他。
没事,一切都会过去的。
他们都不值得你去爱,析椋,会有很多很多更喜欢你的人在等着你,总有人、总有人……宁愿承受一切也不愿意伤害你。
可是面前的花析椋缓缓地眨了眨眼睛,眼睛像是干涸的泉水,连泪水都流不出来了。
他艰难地笑起来,低低地说道:“是太宰啊?没关系,我没事。”
太宰怔怔地看着他,花析椋的朝气和锐气都没有了,他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缓缓走上前,越过他向他伸出手的,抽出刀刃。
他道:“你们说的我都知道了,也就是说,所有的罪魁祸首就你,只有杀死你,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结束了是吧。”
他的声音很轻,却砸在了众人的心上。
太宰治想说,不要勉强自己。
可是他微微张口,可是他又不知道,花析椋到底怎么样做才会不痛苦。
耳麦中,从头听到尾的中岛敦已经忍不住伤心地哭起来了,“析椋……析椋先生……太惨了……”
费奥多尔看向果戈里,花析椋受他们诱导杀死了月川庭,这件事情肯定会找他们算账,打了针剂的花析椋虽然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是做事情要斩草除根,否则后患无穷。
可是果戈里看着眼前的花析椋,却下不去手了。
他耸耸肩,“我可打不过武装侦探社这么多人,以后再说。”
刀刃对准阿楚,在花析椋欲要和阿楚战斗的动作下,身为任务者,花析椋对阿楚的心情很是复杂。
既然有阿楚版本的真相,月川庭版本的真相,那就从他的角度说一说这个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