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下。
乌泱泱的高句丽大军向着谷内飞奔,朝着安市城城郭而去。
震耳欲聋的哒哒马蹄声充斥在整个峡谷,地面砂石如同筛糠一般震烁颤动,马背上校尉撕心裂肺的冲锋嘶嚎淹没在巨响之中,马蹄奔驰踩踏的声响震击着士卒身体中的血液,伴着漫天厮杀,在血管中沸腾,奔涌遍布全身。
颠簸的马背上,副将望着前方薄薄水雾,侧过头颅,望着延寿,奋力嘶吼。
“将军,尚未查明山谷情况,咱们横冲直撞,恐怕有些不妥。”
延寿趴俯马背上,仰头看向周遭的崖壁由平缓变得陡峭,如同刀切一般,猩红的眸子之中闪过一丝警惕。
重新将目光收回在前方淡薄朦胧的水气上,延寿咬咬牙。
“给兄弟们提个醒,若是……”
话未说完,身侧圆头肥耳的大将骑着一匹黄鬃马,扭头插过话来。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冲势已起,如何能在此时泄气?”
“纵然前方是刀山火海,咱们也只能勇往无前,碾平过去!”
微微兜转马头,转过崖壁,隆隆马蹄声中,延寿的嘶吼彻响起来。
“惠真首领说的即是……”
咣。
头顶深处一声锣响蔓延下来。
呜。
呜呜。
悠长的号角响彻在头顶上空。
延寿的声音戛然而止,眉头在听到第一声锣响之时,骤然皱起,下意识的朝着一线天的上空望去。
风雷滚动般的马蹄声中,确认了清鸣声和苍凉声音属于大唐独有,不由得移开目光,谩骂一声。
“他娘的!大唐这些狗东西,果然在此设伏!”
拔出腰间弯刀,延寿的脸庞上充斥着凶戾之气,沉闷的声音挤出喉咙。
“挡道者,一律斩杀!”
“让大唐这群阴损的东西,尝尝咱们刀剑的厉害!”
身后的成群士卒也听闻到了突兀的号角回旋峡谷上空,在延寿嘶嚎出声之时,攥紧了手中的长刀,凶狠嘶吼起来。
“杀!”
话音在下一刻被阵阵马匹痛楚嘶鸣之中淹没。
前方奔涌的人群成片的倒下,如同滔滔江水在崖壁下,跌落成瀑布一般。
马嘶之中,有人奋力的嘶吼起来。
“绊马绳!有绊马绳!”
身后奔涌的马匹那里能在此等短距离中刹住,硬生生撞击上去。
骨骼的脆响在这片峡谷之中弥漫,尚未从地上站起身来的士卒,眼帘之中映出巨大马蹄踩下的黑影,惨叫声伴随着脸骨碎裂的声响戛然而止。
飚飞而起的血线中,马匹上的人影看着小臂粗的绳索被涂成土黄色,横在马腿处,还未发出惊呼之时,身下骤然倾斜,一股巨力将自己先前摔飞出去。
人仰马翻的场景在冲锋的前线不断涌现,整个长长的军阵也在前方骤然放缓之中,变得臃肿起来,士卒压缩着彼此间拉出的狭小空间,整个山谷这一段区域变得人员稠密。
冲刺的姿态也在前方的异状之中,渐渐放缓下来。
置身前方冲刺行列的延寿手中利剑撑着地面,爬了起来,系着红翎的头盔早已不知滚落在何处,发丝散乱的披散肩头,沾有泥土的脸庞上有殷红血渍沁出,看上去更为狰狞。
呸。
延寿从何口中吐出一口血水,看着人身马匹堆积的战场上,散落着几根被撞断的粗绳,心中都是怒火升腾。
眼帘之中,有士卒从受伤马匹下奋力的爬了出来,瘸着单腿,拄着长戈,靠坐崖壁上喘着粗气。
身旁被挤出内脏的尸身上有马匹重新爬起,其余轻伤的士卒正在驱赶着伤马,或搀扶起同伴,朝着峡谷胖靠去,整个冲锋前线一片血泊,狼藉至极。
尚未开战,冲锋骑兵便有了损伤。延寿握着弯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猩红的眸子中杀意森森。
一刀砍断尚未被碰触到的紧绷绳索,延寿的嘶吼声在山谷震响。
“清理前线!注意敌袭!”
前线的士卒,跃下马背,仓皇帮着收拾人马堆积的残局。
军阵中间,马挨着马,人贴着人的骑兵们,有大声询问前路如何的,也有大声谩骂唐军卑鄙至极的。
匆匆赶到的步卒大兵们看见涌做一团的骑兵,停驻脚步之时,后背被推挤着先前行进,看着步骑之间的间距急剧缩小,有士卒干脆砰的一声扎下大盾,大声叫嚷着‘前方有变,停止前行’的话语。
传令的军卒,在整个拥挤的军阵之中施展不开手脚,踩踏上马匹后背,奋力的挥舞着手中的令旗。
整个高句丽大军,哄闹成片,挤成一团。
踏踏踏。
哒哒哒。
薄雾之中,如同春雷过后鸟兽复苏般躁动起来。
下一刻。
有成排洪流撞进薄雾,云烟飘散中,有热血沸腾的嘶喊撞进耳膜。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