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口。
高句丽的奋力抵抗的步卒听闻全力疏通向安市城的消息后,军心摇摆。
靠后的士卒早已抄起兵刃,向着谷中深处而去,毕竟活命的事情,谁都不愿落后。
前面的士卒消息传的慢些,不少人还顶着盾牌,奋力的和大唐的步卒纠缠。
轰隆隆。
天光阴沉下来。
犹如雷声轰鸣在整个谷外彻响。
短短一瞬,有人明悟过来,那持续不断,奔涌而来的并不是雷雨将至的征兆。
一杆大旗在漫天的尘土中,现出模糊的影子,不少士卒猛然抬起了头,看向谷口骤然扬起的烟尘,头皮发麻,紧缩到了极致。
朦胧烟尘之中,骑兵的甲衣反射着点点亮光,如同这阴沉天际出现了闪烁星辰,层层起伏的浪潮中,有冷光泛起探出薄薄烟云。
震耳的嘶吼声之谷口处,雷鸣大作。如汹涌海潮一般,仿佛能撕碎一切。
“唐字旗!是唐昊,是唐昊!”
有人从烟尘中冲出的巨大旗帜上,认出此番出马的便是大唐的主帅,不由得尖叫出声。
嘭。
有人率先扔掉了盾牌,发疯一般的向着身后的深谷跑去。
“跑啊!快跑啊!”
竭力嘶喊声在高句丽军阵后炸响。
听到声音的士卒们,哪里还有再战之心跟随着窜逃的人群奔跑起来。
前方陷入厮杀的高句丽士卒,听着身后的踏踏脚步,听闻萦绕耳畔的急骤如催命一般的马蹄声,心中焦躁至极。
可眼前尚在拼杀的士卒,哪里容得下他们片刻的撤离,只得硬着头皮,且战且退。
须臾之间。
大唐的步卒中,有高亢的嘶吼响起。
“唐将军来了!让路,快让路!”
骑兵冲锋的威力高真行自然知晓,尚且还有百步有余之时,就开始扯着喉咙嘶吼。
步卒们也早已听闻了身后的响动,在军命下达的那一刻,直接撤掉配刀,扛起盾牌,向山谷两侧如潮水般分开。
滚滚烟尘中,高真行看到了那个威风凛凛的人影,眼眸之中浮起一抹艳羡。
待骑兵蜂拥而过之时,吐掉嘴中的泥灰,痛心的锤着胸口。
“他娘的!功勋啊,我的功勋又没了!”
“这可是一罐一罐的酒钱!”
声音被马蹄淹没。
下一秒。
压力骤减的高句丽步卒视野豁然亮开,滚滚的锋线夹杂着扬起的烟尘推了过来,
手中举着盾牌的高句丽士卒,惊骇的眸子之中映出高头大马上杀气腾腾的士卒,嘴角中不有发出‘啊啊啊’恐惧的声音。
一些饥民的士卒开始四散奔逃,独留那些迟钝的士卒傻傻的站在原地,发出绝望的尖叫。
轰隆隆。
两千甲士撞进松散的阵型。
轰鸣的马蹄声淹没了清晨中该有的一切声响,将那些挡路的士卒抛飞天空,在空气之中扬起一条弯曲血线。
“让开,快让开啊!”
“我还不想死啊!”
有人呼喊着发出生命中最后一抹声音。
逃窜山崖附近的瘸腿士卒,听闻碾压而来的马蹄,仓皇之中转身横扫,打在冲刺的马腿上,巨大的力道瞬间将他手中的长矛弹飞出去,疾驰之中刺进一个倒霉士卒的背心。
瘸腿士卒贴着崖壁身影有些腿软,抬头间,四棱枪尖陡然间放大,贯穿的他的胸膛,殷红的血渍瞬间泼向眼帘,残存的意识中,身躯被拔起抛飞,随后重重的坠地,卷入无数践踏而来的马蹄下,撕扯的粉碎。
更多的高句丽士卒淹没在冲锋而来的骑兵阵型中,鬼哭狼嚎声逐渐从锋线中停息。
骨头断裂的咔咔声不时在马蹄下响起,血肉,内脏洒满泥土,在大地上留下一片殷红。
唐昊冲锋在最前边,探枪如龙,穿梭在奔散的人群,大肆收割这一个又一个的鲜活生命。
“吴通!”
嘶吼声在扫视一眼奔逃的兵卒后,骤然炸响。
嘈杂之中,吴通纵马凑近,大声回应。
“公爷,属下在这里!”
唐昊的视线并未离开深谷前端,一抹担忧骤然间涌上心头。
“大兵奔逃深谷,向着尉迟将军而去。”
“直到此时,却未曾见前方溃败迹象!”
“你切莫恋战,带上一千五百名士卒,速去驰援尉迟将军!”
“一千五百名?”
对于这个数字,吴通有些惊愕。
如此已来,唐昊身边的,可不过仅仅五百甲士了!
暴喝声骤然响起,唐昊虎目圆瞪,催促着迟疑的身影。
“这是军命!”
自己的计划乃是两头夹击,共抗高句丽数十万大军。
有个词语叫,狗急跳墙,兔急咬人,被首尾夹击的高句丽士卒,若是想绝处逢生,极有可能突击一方。
而生路,除了谷口,便是尉迟将军捍卫的安市城外。
按照目前的形势,士卒们只有向着深谷逃亡的,却并未看出有深谷中向外逸散的,只有可能不是恶战,便是尉迟敬德一部,已然全军覆没。
吴通嘶吼响起,厮杀的甲士瞬间变成一字长蛇阵,冲散奔逃人群,指向深谷而去。
望着那急如流星的驰援战马,唐昊心中祈祷。
“尉迟将军,你可要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