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真是疯了。”章兰芝心里暗骂了一句。
就为了坐个椅子，王玄策不惜孤立自己的同僚，有意识的把一群人的矛盾激化。不过看着小子一脸得意的神情，哪怕是挑起一场战争，这家伙都在所不惜，就为了坐上一把椅子。
“你丫心可真够野的。”临走时，章兰芝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的头脑很清醒，”王玄策不以为然的说，“大唐现在正处于大变革之中，我们要打造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就要挣脱束缚和桎梏。你如果没有胆量，就老实的呆在大唐腹地做一个州府之官，一辈子过的每天基本上都是一个模样。”
此时的王玄策就是“我不一样，我要看最高的山，捕获最浓丽的风景。”章兰芝拔腿就跑。
这个混蛋现如今不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那个“危墙”，完全就是一座火山，一座随时都会喷发的活火山。
高达三丈的佛像立于光天化日之下，站在佛陀脚下的人显得何其渺小。佛陀的一双慧眼慈悲的注视着众生，有些怜悯，又有些不舍。
信徒们用柳枝沾着清水，替佛像洗浴，而沐浴过佛像的清水又会顺着佛陀巨大的身形流下来。
幽言大师双手合十，神情中满是骄傲的等唐昊到来，今天是法会的最后一日，到了明日，这尊佛像就要被幔帐覆盖起来，等着修建宝殿。
随着幽言大师进入了寺院最幽深的地方，从天竺归来的智空穿着朴素干净的僧袍，坐在蒲团上冲唐昊微笑。
智空身后还是那两个怪模怪样的人，孔雀王居然就愣愣地坐在布满霜花的青石板地面上，花形瑰丽的刺青布满长满毛的腿上。
“唐将军莫要奇怪，他本就是一名苦行僧，天为帐幕，地位床，漫天的星辰便是房间里的装饰，不推窗便可以揽青山入怀，饮一口水是因，吃一口饭便是欲。不取时间的一草一木便是大自在，贫僧甚是羡慕。”
智空眼中是满满的暖意，看不出烦恼，也看不到一丝的悲苦，整个人就像一尊佛陀似的坐在那里，甚至比佛陀更像是一尊佛陀。
此次去天竺的远行，对智空来说便是一场修行吧，唐昊想。效果一定比那些弄回来的佛经更好。
唐昊甚至在想，其实智空只要走到天竺，就已经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修行，没必要再带些树叶子回来。
“大师，修行归修行，带着些劳什子回来做什么，还带回来三个厌物，还嫌中原的信仰不够混乱吗？”唐昊说道。
智空的表情十分的释然：“你不是我，怎么会知道我的喜乐，你眼中的劳什子在我看来是无上的妙音，你口中的厌物在都是已经成就功德的大德高僧。听说你已经坠入红尘，灵根泯灭，造下了无边的杀孽，贫僧都能看到你浑身的孽缘牵绊。不若抛了，随我入山修行，总能度过红莲河，去对岸一观。”
“大师您少年落发，根本就不知道红尘的极乐，不如我带您去平康，在红尘中打一个滚，尝到红尘红软滋味后，再说佛门的极乐世界如何？”
唐昊说话向来都是简单而直接。
而此时智空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唐昊说出了这般几乎是亵渎般的言语，智空连眼中的神情都没有任何的变化，仍像之前一般怜悯的看着唐昊。
就好像看到一个人明明可以跑去享受满桌的山珍海味，却偏偏去咀嚼野草树根一般。
“都说度化，都在讲皈依，如果贫僧可以在乐坊度化将军，那么贫僧的这身臭皮囊受到玷污又如何。青楼是人间悲苦的交集之所，我佛慈悲，不如明日我们就去宝月楼如何？”
唐昊哑口无言，智空和尚早把所有人，所有的地方看成和他一般无二的人和地方，青楼乐坊和他的禅房没有区别，乐坊的女子也跟唐昊没有任何区别。
唐昊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递给了唐昊，继续说道：“往日的因，结下了今日的果，这本《西域行纪》是我在回国途中记下的，记载了沿途西域五十六国。”
“智空大师，您这个因果结的有些大，我需要您的《西域行纪》只是为了大唐进攻这五十六国方便些，如今大唐的军队是枕戈待旦，一旦有了你的《西域行纪》领路，整个唐军就像蝗虫一样扫遍西域。所以大师，我发现咱俩一起做地狱的魔王好像更加合适。”
智空念了一声佛号，并不动怒，反而笑着说：“该是我的罪孽，贫僧自会承受。”
或许成了高人就是这般样子，哪怕窗外有巨大的声响，都不会让其有丝毫的动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