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过劫难,一路坦顺。
有东瀛海岛的阻隔,加上再往上的新罗百济,一路上风浪倒是没有多少。
程处默倒还好,没有在那场惊心动魄的风暴抗衡之中受太大的伤痕,几处擦伤早已起痂,暂时担任起了督军的大任。
看着茫茫大海上太阳东升西落,除了一眼望不到头的波光粼粼,和排列整整齐齐的船舶,眼帘之中便再也看不见任何景象。
甚至于此时海中偶尔跃起的鱼儿也成为程处默欢乐的源泉。
也不知过来多少个这样的枯燥的日夜,登州的轮廓已然呈现眼前。
程处默像个被困荒岛的野人,看到那海边停靠的船只,兴奋的大呼小叫起来。
“有船!有船!”
“那犄角之地,应该就是登州了!”
独特的地形,凸显出来,恍若一个天然的臂弯,上百上前的船只或停靠或起航,巨大的呜呜声响彻在这片海域。
唐昊被这渐渐嘈杂起来的声响惊动,伫立船头望上一眼。
脸颊上肿胀已经消散,就是不知在那儿磕碰到了,眼眶有些淤青。
“果然是登州!”
“咱们,到了!”
一个个水军士卒冲上甲板欢呼雀跃起来,有些人相拥在了一起,喜极而泣。
那码头上,全被登州的官兵清空,当欣喜的迎接这些从扬州远道而来的水师时,脸上却没有了多少笑容,更多的则是严肃和悲伤。
长长的甲板被搭在了码头上,衣衫凌乱的士卒们,匆匆挑上了案,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人格外的舒心。
程处默从怀中拿出那道保存完好的圣旨,在准备的迎接仪式之中,缓缓宣读。
圣旨中,唐王语言豪情万丈,表达了要一举荡平高句丽,雪耻前恨的决心。又将登州的官府赞扬一番,让他们务必在此接待好大唐的水军勇士。
场面肃穆,万名跪拜,山呼万岁!
接过圣旨的登州刺史将程处默拉至一旁,低声问话。
“程将军,此番不知水师为何会如此狼狈?莫非是途中遇到了什么不测?”
“还有那随行的唐将军呢?老臣听闻唐将军要在此处和水师分道扬镳,兵分两路进发高句丽。”
说罢,等州刺史朝着那主船上紧闭的舱室看了看,询问起来。
“为何不见唐将军前来?”
唐昊乃是大唐的风云人物,深得皇城子民好评,尤其是耕犁和棉衣在全国的推行,今日不少子民慕名而来,只为一睹真容。
也正是因为这万民翘首以盼,让本就快要靠近海岸的唐昊,心生退意。
自己这场脸庞清淤尚未完全康复,此番出来见人,倒是与自己塑造出来的形象略有出入。
因而程处默便做了开路先锋,此番被刺史问起,半真半假的回复起来。
“大人有所不知,唐将军在此番航行中遇上了龙吸水冲撞船队,大雨倾盆之下仍冒着风云指挥三军。”
“总算有惊无险,渡过难关。之时唐将军操劳过度,加你方才醒来,还是不要打扰他的清修便好。”
听闻此话,登州刺史大吃一惊,想不到这支船头竟是又这等凶险的航程,当下挪开脚步,就要上前探望。
一双大手,捏着刀鞘,从身旁递了过来,拦住了登州刺史的去路。
“大人,这点小事奈何不了咱们将军。再者,唐将军还是要下船的,那里不是一个说话的地方。”
“还是劳烦刺史大人给安排上一个清净之地,好好让将士们休憩一番,迎接接下来的整军备战!”
程处默越是不让刺史前去,登州刺史那颗心越是放心不下。
毕竟这唐昊二品的官员,若是有任何差池,可绝对与他这个登州刺史脱不了干系!
嘴上连连应承着程处默,脚下却丝毫并未挪动一步,甚至于那双眼眸越过身前高大身影,仍是不停的向着身后观望。
“登州刺史廖大人!怎么?连我副将的话语,也听不下去了?”
严厉的声音传程处默身后传来,质问着张望的身影。
登州刺史扭头望着大步跨来的身影,见其甲胄在身,带着盔缨,询问道。
“敢问这位将军是……?”
程处默转过身来,看着似乎毫发无伤的阎将军,明显一震。
这圆滚滚的身形居然在那种颠簸的船只上,竟能毫发无伤,到真是奇了!
难不成这就是脂肪层肥厚的优势。
短暂愣神,程处默笑着介绍起来。
“这便是此番水军统帅,阎将军!”
阎将军?
这个老臣在大唐皇城之中可能并不凸显,可在泉州之地,早就声名鹊起,就连登州也时常能听到其操练水军的事迹。
登州刺史慌忙行礼,拱手道。
“原来是阎将军,久仰大名!”
揖礼之间,瞥见这阎将军的脸色仍旧一片阴郁,随即躬身告辞。
程处默见有人自己开脱,拱手道。
‘多谢!”
他哪里知道,实则这个一声不响转身离开的阎将军,哪里是为唐昊开脱,只不过是心念士卒,想早些美美睡上一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