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吗?”
唐昊挑挑眉锋,饶有兴趣的看着地上的李为飞,就像一个猛兽玩弄着掌中的猎物。
“这片山野实则不错,有清秀山峰,还有成片绿荫,就算是这炎炎夏日,置身于这片丛林,也倍感凉爽。”
“我打算在这里建上一座宅子,留着将来养老。垂暮之年爬山着山腰阔地,端上椅凳,提个鸟笼,吹着山风,看着夕阳西下,倒是有别有一番风味。”
说的越是轻松,地上的李为飞挣扎的越厉害。
奈何吴通的一只大脚,恍若有千斤之力,死死的压住身躯,动弹不得。
脸颊涨红,手臂肌肉虬结鼓起,李为飞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妄图爬起。
可那种泰山压顶一般的感觉,牢牢困住这幅伤痕累累的躯壳。
或是知道站起无望,李为飞彻底放弃了这个念头,留着殷红血渍的嘴角裂开,放肆的笑了起来。
“唐人,都这么自大吗?”
“我可是记得辽水边上还有一座巨大的京观,那里面曾经可是埋葬过很多大唐的尸骨,难道你们都忘了吗?”
提到这个刺痛的字眼,压在背上的大脚轰然用力。
噗。
一口鲜血自李为飞的嘴角溢出,滴落地面,殷红一片。
唐昊的脸庞上依旧沉静如水,眼眸之中有厉芒跳动,缓缓蹲下身子,俯瞰吐血的人影。
“那倒下的石碑,大唐永远不会忘记。”
“班师回京之时,我将会在那尊石碑上题写我唐昊的名字!”
“这将会成为你们高句丽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狂笑的脸颊变得狰狞起来,凌乱的发丝下,显出一张被愤怒填满的脸颊。
仇视的目光自发丝间隙喷射而出,咧嘴露出满是殷红血渍的白牙。
“做梦!”
“你敢进辽水,大王城的木东蛟将军必然知道!那些勇武的高句丽士卒,会将你们如同杀鱼一般剁碎。”
“也会将你们,亲手扔进辽水边的巨坑之中埋葬。”
哈哈哈。
狂笑声在笑至一般之时,骤然停歇。
原本涨红的脸颊已可见的速度汇聚着血液,然后变得涨紫。长大的嘴唇已然呈现一抹黑色,眼球诡异的凸出,似是喘息不上一口空气。
片刻后。
耳洞之中流出殷红的液体,喉咙之中含糊不清的嘶吼声渐渐停歇,脸颊贴地,双目无神,已然被背上移至脖颈的大脚,活生生闷死。
缓缓从尸身上移开大脚,吴通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的人影,淡淡的说道。
“死了。”
唐昊缓缓从地上站起,轻舒一口气,转过身躯。
“全杀了。”
平静的话语在这片静谧的山野中缓缓传出。
刷刷刷。
身后的三名大将应声拔出腰间佩刀。
噗噗噗。
利刃砍进皮肉的声音在这片村落中荡开,没有一声惊叫,没有一声祈求,甚至于连一声哀嚎也没有。
重物倒地的声音连绵不绝,直到最后一阵闷声响起,吴通从后面匆匆赶来。
望向翻身上马的唐昊,吴通瞥一眼身后山腰的血海,疑惑出声。
“唐公爷,这些真是逃荒过的难民?真的是土生土长的子民?”
话语之间,已然跨上马匹,抖动缰绳,和唐昊并排骑行。
望着远方渐渐黑下来的天空,唐昊淡淡一笑。
“衣衫破烂,满手老茧。”
“时常在田间地头奔走的人们,都有些大手大脚的特性,你见过那个将军,能有那赤脚的人脚大?”
听闻此话,吴通更为迷惑,剑眉在下一刻皱了起来。
“可这些人,直到被砍杀,直到看见乡里乡亲的亲人们一个个倒下,也不曾掉下一滴泪水。”
“自始至终,我看到的是害怕,恐惧,却似乎没有任何想要求饶的意思。”
缓缓收回游离的目光,唐昊望向这个细心的汉子。
“你说的没错!”
“他们只有对死亡的恐惧,却没有任何想继续生活的勇气。”
长叹声中,唐昊继续说道。
“盖苏文征调全国民夫,修长城,挖河道,筑城墙。此等暴行和隋炀帝的暴*如出一辙。”
“躲避征兵,躲避劳役,这些子民们只得颠沛流离。”
“端着永远吃不饱的饭,裹着衣不蔽体的破衫,整日像个谨慎的老鼠一般,四处躲避官兵的搜查。与其说他们活着,倒不如说他们只是一具能走能说的躯壳。”
听罢此话,吴通拧着眉头久久沉默。
颠簸的马背上唐昊幽幽开口。
“苛政,猛于虎也。”
“与其麻木的过着孤魂野鬼一般的生活,死亡,对他们而言,或是也是一种解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