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之间的价值观大多时候是并不相通的。
苏明不是不能理解,有些东西,在自己看来微不足道,可在他人看来却尤其重要,因而两者的想法不能混为一谈。
然而,这依旧不能改变,这件事情本身在苏明这里确实不值一提。
要不是再次与云琅月相遇,并从这个女人的口中回忆起曾经的这段往事,苏明甚至不会记得这件事。
由此可见,这件事有多不被苏明放在心上。
但云琅月却似乎始终不曾忘记这件事,不曾忘记苏明。
明明她为苏明做过不少的事情,她依旧觉得自己还未偿还完恩情。
明明她知道苏明的不少的事情,她依旧觉得自己应该帮助苏明,为苏明做些事。
像今天这样的对话,苏明与云琅月之间其实也已经进行过不少次了。
所以,苏明很清楚,在自己认为云琅月不欠自己什么的时候,云琅月会怎么回答。
果不其然...
“我欠你的东西,这一辈子都还不了的。”
云琅月轻轻松松的就说出了足以付出整个人生的话语。
“或许在你看来,你那个时候做的事情真的很微不足道,可那个时候的遭遇,那个时候的话语,却影响了我的一生,将我从深渊里拉了出来。”
说着,云琅月抱住了苏明的一只手臂。
“反正这一辈子还很漫长呢,我能为你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咱们慢慢来吧,我的大恩人。”
这个时候,云琅月那精致美丽的俏脸上才会带上由衷的笑容,很真实,不像之前那般,一直笑吟吟的,给人一种刻意感。
苏明很想说一句。
“这样下去,欠了一辈子都还不了的恩情的人,估计就会变成我了。”
这句话,苏明最终没有说出来。
因为没有意义。
即使云琅月听到了,她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做法的。
认识至今将近一年,苏明已经多少有些了解这个女人的真实个性。
她很记仇,也很记得感恩,一旦认准了一件事便会一个劲的去努力,就算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被她恨上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可被她感激上,同样是件很令人受宠若惊的事。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很多人都只是随口说着这样的话,这个女人却会真的去这么做。
同样的,今日之耻,他日必十倍奉还,这样的事情,这个女人也是真的会去做的。
这就是一个不管是恩情还是仇恨都会十倍奉还给他人,甚至还不止的女人。
本人曾说过,她不想欠任何人人情,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得罪自己的人。
苏明对云琅月没辙,不仅是因为被她在一定程度上吃得死死的,更是因为她确实不求回报的在各种帮助自己,让苏明多少有点在她的面前抬不起头。
尤其是这个女人那完全对自己不设防的姿态,有时候真的让苏明有种心慌的感觉,总觉得自己的内心都在一点一点的被这个女人的存在感给啃食。
这不是随便说说的。
就像这次,炼制噩梦种幻魔药剂的事情,苏明第一个想到的能够帮助自己,能够让自己信赖的人,就是云琅月。
类似这样的事情,苏明没少经历,就是每次遇到事情,想找人帮忙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总是云琅月。
照这个样子下去,自己迟早会被这个女人征服掉。
苏明对这点也觉得很慌,亦觉得很...淦。
会想对云琅月敬而远之,这样的原因,并不是没有。
可惜,云琅月不知是没有察觉,还是察觉了也不以为意,甚至是故意这般为之,总之,苏明就没见过她改变对自己的态度。
无可奈何之下,苏明只能选择转移话题了。
“对了,你随便跑到这种地方来,真的没问题吗?”苏明这么向着云琅月发问了,道:“你母亲应该不放心你独自一人跑进这个战场吧?”
“何止是不放心啊?”云琅月收敛了一点笑容,撇着嘴的道:“要是被她知道我随便跑到这里来,八成是要派人来把我抓回去了。”
“什么?”苏明微微一怔,紧接着无比愕然的道:“难道你没让你妈知道你要来这里?”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云琅月微微一笑,神情极其自然的道:“我又不像你们这些职业者,有超凡脱俗的强大实力,这个时候还跑到战场上来,我妈怎么可能同意嘛。”
没错,云琅月不是职业者。
她虽出身不凡,但她父亲是术士,她母亲是平凡人,双方没有一人是猎人,自然没有遗传下任何血脉给云琅月。
要不是云琅月的父亲曾经确实是个非同凡响的术士,麾下有一大批忠实的部下,那些部下至今都还愿意追随云琅月一家,云琅月自己也有大本事,曾网罗了一大批高手,那她能不能夺回失去的一切,重振一家辉煌,那都还是个未知数。
这样的云琅月就是个货真价实的普通人,没有任何战斗力。
“你疯了吗?”苏明面色微变,声音都不由得大了一点,道:“居然真的自己一个人跑到战场上来,乱来也该有个限度吧?”
苏明还以为云琅月是说服了自己的母亲,起码带上了护卫才过来的。
可现在看来,云琅月好像真的没有带上任何一个人的样子。
这,着实令苏明意外,也令他震惊。
“你是在担心我吗?我的大恩人?”
云琅月顿时对着苏明眨了眨眼睛,一副调笑的模样。
苏明下意识的举起手,就想往云琅月的脑袋上敲。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云琅月见状,赶紧投降,道:“我虽没有带上护卫,但我自己的身上带了不少能够保命的东西,施林大师本人也是个术士,就算是个炼金术士,只要不往最前线钻,不碰到上级幻魔,那就没事的啦。”
看云琅月那轻松无比的模样,苏明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道理。
但以这个女人经历过的一切,苏明不相信,她会不知道这样的道理。
想必,她是真的有自保的自信,方才选择这么做的吧?
“完了。”苏明却是极为头疼的道:“这下子,我估计得被你妈埋怨死了。”
苏明可是见过云琅月的那个母亲的。
或许是因为失去了丈夫,只剩下云琅月这个女儿的关系,也或许是因为愧疚,对曾经让云琅月在外面吃尽苦头,云琅月的母亲对她是宠爱到不行,甚至可以说是到了溺爱的程度。
只要是和云琅月有关的事,她的母亲都会异常上心,绝不会允许她的宝贝女儿再受到任何的伤害,乃至是委屈。
苏明曾被云琅月带到家里去过,和她母亲见过几面。
结果,云琅月的那个妈,就差把他底裤是什么颜色这样的**都给调查出来了,而且靠的不是别人,是她自己。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劲的问你各种各样的问题,那宛如狂风骤雨似的不断提问,让苏明都快产生素质三连,脑子里只剩下“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这样的话了。
真的,相亲都没有这么恐怖。
当下,苏明连忙对着云琅月说道:“等这次事了,你可得赶紧离开华明区。”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留在这个时候的华明区,有多危险,根本不需要多想。
“我知道。”云琅月似满不在乎的点头道:“等你确认你确实没事了以后,我就会走的。”
这个“确实没事”的说法,也很令人在意。
简单的说,不见到苏明安安全全的从服用幻魔药剂的危险中脱离出来,云琅月是不打算走了。
“你...”
苏明还想说点什么。
“好了好了,我的大恩人,你别跟我妈一样,整天念我行吗?”云琅月伸出手指,堵住苏明的嘴,笑道:“我在最落魄的时候都有办法坚持活下去,更何况是这种小场面,安啦安啦。”
敢将一场战争视作小场面的人,全世界估计都只有你一个了。
苏明都快被云琅月给整不会了。
两人就像这样,一个不断的说,一个不断的笑,乍看之下还真像是在打闹。
直到后来,苏明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竟是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紧张了。
这让苏明不由得看了云琅月一眼,也不由得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为了消除自己的紧张,才故意这样用对话来影响他。
“果然,我就是对她没辙。”
苏明再次认清了这一点。
时间,就这样流逝而过。
不知不觉间,一个小时悄然过去。
苏明早已忘记了时间,在云琅月似无意又似刻意的引导下,一直都被她牵着鼻子走,虽有时候被她整的又气又无奈,却没有再紧张,更没有再担心炼制的事情。
直到某一刻里,工坊的大门打开,苏明才回过神来。
“好了。”
一个有些疲惫的声音夹杂着大量的兴奋感,自工坊内传出。
只见,施林缓缓的自工坊内走了出来,手中则拿着一瓶炼金药剂。
苏明的视线几乎是在第一时间里被那瓶炼金药剂给吸引。
其眼中,一抹兴奋,终于也是不由得释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