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局限性,有关如何安置亡者,别说是古代,在现代都有这方面的问题,无论怎样严加管控,依然有不少来路不明的尸体被贩卖到尸体加工厂,成为标本或其他用途产品,这是难以遏制的一条产业链。
李清明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比起已经死去的亡者,他优先要考虑的是保宪大人的下落。
来到禅院家的本宅内,他们终于见到了禅院家的现任家主禅院隆人。
男人头上跟胳膊上缠着绷带,大约是之前赛事时候的伤还未好。他正坐在席上,半边腿盘起,很随意的喝着酒,从他眼前的打开的酒瓮中只有半罐子酒来看,他已经喝了不少。
“诸位阴阳师大人,找我有何事?”
李清明略感困惑的看向他,似乎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麻仓叶王微微挑眉,他没有读到此人心声,是因他的咒术师的家主,进行过特别修行?还是说针对他灵视能力的某种法术?总之对方不好应付。
叶王见晴明大人没做声,作为下级的他开口替自己的上司解释原因。
“实际上之前为调查失窃的咒具一事,保宪大人前来拜访,之后没有了音讯,我们想看禅院家是否知道什么。”
禅院隆人呵了一声:“多数是想看看我这边有没有咒具流出的消息,最大的咒具交易跟排名会就在我禅院家名下。”
他这番言辞可算毫无破绽,如果他没见过保宪大人,自然不知道失窃咒具被怀疑跟禅院家有关,那么他推测保宪大人来访的理由自然只有这项。
“你们难道怀疑我们区区咒术师,能将伟大的阴阳师大人藏起来?”禅院隆人颇有讽刺意味的嘲笑,“我们怎么能有那么强的力量。退一万步,哪怕我们真的想针对保宪大人,也不会在自己家里动手,把各方视线引过来。谋害伟大的阴阳头大人,我们又不是未来不想在这行混。”
这话说的在情在理,麻仓叶王道:“如果,只是如果,保宪大人拜访过你们之后,会选择去哪里?你可有头绪?”
此乃话术巧妙之处,哪怕保宪大人真来过,禅院家也绝不会承认,否则找不到凶手赖上他们,他们是真的没办法在这行混了。索性说没见过推脱,也是情理之中。叶王只是假设,说假如保宪大人拜访过他们,并非肯定的情况,没把话说死。
“假如,只是假如,他如果来,我多数会给他禅院旗下咒具拍卖行的名字,也许他是跑去找拍卖行了解情况。”
禅院隆人这般回答,也并未出乎叶王所料。
叶王追问:“那么咒具被盗现场的尸体上,有你们禅院家的棍法痕迹以及咒力残秽又怎么解释?”
禅院隆人理所当然道:“我们禅院家的棍法又不是什么秘诀,上次殿前大比那么多人都看到过,至于咒力残秽更别提了,我们经常接各种任务,说不定在哪里留下被人搜集到来嫁祸我们,这些不足以作为证据。反过来说,真是我们做的,怎么可能留下直指禅院家的东西?”
麻仓叶王又问了几句,禅院隆人一一回应,倒也找不到什么破绽。叶王知道再说也没用了,转头看向李清明,等待上司发话。
“还有什么问题?”
禅院隆人底气很足的随口问道,似乎想就这么把他们打发掉。
他底气太足了,以至于本来对他的怀疑有所打消的叶王,再度觉得古怪。是哪里来的底气让禅院隆人觉得有恃无恐?哪怕贺茂家族认定是他,他也无所畏惧?
“只有一个问题,”李清明认真的看向男人,困惑的问道,“你是谁?”
——?!
松散的气氛为之一变,麻仓叶王立即站起身,召唤灵体做出备战状态!
禅院隆人一愣,随即哈哈哈大笑,之后表情变得阴森:“为什么会知道呢,你只与他见过一次不是吗,晴明大人?”
其实一进来见到禅院隆人,李清明还以为自己喝了假酒。
他看到禅院隆人是双的,没错,就跟戴着度数不合适的眼镜一般,仿佛一个虚像叠加在上面。
李清明还以为自己眼花,偷偷看了下别人,发现别人都是正常人,只有禅院隆人是双影。
他安静那么久,也是在绞尽脑汁想是什么情况,最后连猜带蒙,是不是有人附身在禅院隆人身上?这样诈了对方一下。
没想到诈出条大鱼来,李清明惊出一身冷汗,真的是盗号事件!术士连这样的事都能做到?实在太可怕了!
李清明抬手用扇子指向对方,本想再追问两句,哪知道跟随他一起行动,隐藏在暗处的黑天狗误以为是进攻信号,化作一阵黑色旋风直接抄着家伙就上了!
麻仓叶王也不甘示弱,进入超灵体状态,开着高达就去打禅院隆人去了!
从外人看来,刚才一幕简直行云流水,极为潇洒,但其实李清明本人内心已经在瀑布汗,现在法师们打起来,就算他一个区区凡人想问什么也没办法插嘴,只能等他们先打完。
但是他这幅姿态,在旁观者看来就是非常幕后高人画风,指使式神跟手下干架,都不用自己下场,仿佛区区此等角色不用他动手一般。
无形装b最为致命,此时禅院家的人已经察觉事情不对,家主怎么是别人冒充的?大佬识破了!大佬挥挥手,就让手下去打冒牌货!大佬好强好厉害,他们这些区区咒术师,还是避开大佬之间的对战,别被卷进去比较好!
这是极为英明的想法,这里乱起来,立即引发在外面的留守人员道满的注意力,他当机立断设下结界,将没来得及跑远的人都困在结界之中,跑得慢的倒霉鬼只能在结界边缘哭丧着脸等这场混战过去。
假的禅院隆人非常难搞,甚至比正牌禅院隆人更难搞。他体术相当强大,结合一些禅院家的特殊咒术,令麻仓叶王相当棘手。这时候就比较庆幸禅院隆人没有禅院家传咒术‘操影法’的天分了,若是那能力也被他使用,恐怕叶王立即会陷入被动。
“黄毛小子,这就是你对咒术的理解?”
‘隆人’冷笑道,
“让你见识一下更高深的咒法吧,领域展开.弥合钟巷里!”
随着‘隆人’摆出的一个手势,周围的场景快速变换成为幽深古巷,光线全部被古巷之中层叠的建筑所遮挡。
麻仓叶王突然感到危险,连忙躲闪开,只见刚才是地面的部分突然转化成尖刺,他原先所站立的位置全部变成尖刺陷阱!叶王不得不快速奔跑,他所跑过的地面全部连续改变,前方突然天花板降低,从空中猛得砸下来!
叶王使用超灵体将自己包裹,令那些陷阱全数被破坏,陷阱的残渣落入地上,很快如同沉入水中一般消失不见。紧接着又升起一个类似炮台的东西,无数飞箭从中射出,集火麻仓叶王!
叶王再次想用超灵体挡住大部分攻击,却发现有个别攻击他挡不住。也幸好他人个头小,所占面积也小,那几个难以抵挡的攻击仅仅是擦伤他而已。
叶王心中有不妙预感。
——这是什么?这个空间的建筑物其实都是可以变化?最后那一幕……难道这些全部都是影子变得?影子实体化成物质形态,反复对他攻击,就算是看似薄弱的攻击,如果遭受太多次冲撞,也会积少成多,削弱他的超灵体防御。
第一次面对领域战斗的叶王不知所措,目前他还没搞清到底怎么回事。
‘隆人’狞笑:“这是禅院隆人的绝技,他无法在现实世界自如的操纵影子,却可以在领域内用影子制造出建筑与陷阱。这个领域内的一切攻击都无法躲开,被拉入领域的对手等同在影子的手掌心之中,你逃不出无所不在的影子,麻仓叶王!”
叶王脑中飞快分析形势:故意解释给我听,障眼法?不,是术式公开,让他人认同自己的咒术来增强咒术效果。从听到的情况来判断,领域内展开领域的主人有主场优势,破解之法多数是展开同类的领域,或者直接攻击施术者!
麻仓叶王毫不犹豫选择后者,他的强项是超灵体而不是什么领域,利用超灵体增强攻击力,暴力碾碎对方才是正解!
“啊!”
就在这时,一声惊呼让麻仓叶王分神,他低头一看,晴明大人怎么也在领域里!
领域的设定是从内部很难逃出,但是外部防御就比较脆弱,因为没人会选择那么干!但说什么那也是一种结界,不用同等的咒法来破解,很难进去!
——但安倍晴明这个男人,有着很强的咒术适应性。就连保宪忠行都曾说过,大部分咒法对他无效!其原因就是晴明太过适应咒力与法术,如同微风跟空气不会伤害到你,那是你习惯生活的环境中的一部分。
此时也是同样道理,对他人来说难以进入,就算想进入也要费尽力气的咒术领域,其本质是由咒力构成的世界,此等地带,对晴明来说如鱼入水,来去自如!
……李清明当然不知道这些,他只是看到突然黑了一大片,单独笼罩了假‘隆人’跟麻仓叶王,把他跟黑天狗全都排除在外,当即担心叶王的安全。于是黑天狗还未来得及阻拦,他就直接走进去了——毫无障碍的走进去了!无论是何种类型的结界,不管是帐也好,咒术师领域也好,对他来说形同虚设!
进入里面看清场景,让李清明震惊,他首先想到的是黑客帝国!这是黑客帝国里的全息景象吗?用咒力编码出一个世界,真是太牛了吧!咒术师等同黑客帝国里的程序员吗?
——是的,明明,他应该什么都不知道,但不知为何他就领悟了领域这样存在的本质,与这个世界一部分运行原理背后的真谛。就好像这些是他本该知道,只是以前忘记的东西,再次看到的时候不小心又因既视感而想起了。
——咒术的施展需要想象力。
很多时候,咒术的发动,也仅需要想象力。
在‘或有所感’之即,在李清明面前,这个咒术所制造的世界以他更容易理解的形式铺展开来。
就像上一次,他能将道满的咒术看破一般,此时在他眼前,是如同3d动画效果的世界,但这世界无论是地面还是墙壁,都可通过后台调整操作,这正是‘隆人’通过调整自己的咒力所做的事。从隆人身上延伸出的咒力,如沸腾的烟火所形成的极为细的丝线,编制出非常精密的‘运行线路’。
李清明试着抬手触及那些外放的咒力,就像轻轻压上一根线。
他随着咒力的颤动,摸索‘隆人’的咒力流动跟操作方式。
仿佛在学弹琴,而且是对照着一个正在弹奏的人,记录对方的指法与力度,还有节奏。
‘隆人’突然发现自己领域内的咒法不受操作——周围的那些古巷竟然非常有金属感,类似变形金刚那样嘁嘁喳喳改变了形态,最后变成了欧洲风格的古堡?
“什么——?!”
隆人震惊,随即他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不可置信的看向李清明。
在空中随意摆弄着手指,仿佛操作什么看不到存在的李清明,心中想的是——
——说起曲子,古典气氛,果然还是应该来一首威廉古堡。是这种感觉?不,是这种感觉吧!这技能我要带到现实世界就太牛了,mv效果全省了!
紧接着,古堡出现了背景音!竟然有背景音!在震耳欲聋的背景音《威廉古堡》曲调中,古堡的很多部位非常童话风的变化形状,开始扭曲变形直接攻击‘禅院隆人’!
太过错愕,以至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的‘禅院隆人’差点就被自己的咒术埋了!
……不愧是周杰伦的威廉古堡,精神污染一流,简直堪称神曲!李清明忍不住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