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杨素之去到陈老那里的时候，尹榆几人早就等在了胡同口。
陈老家里有两个地方可以做练习，一个是在他家院子里，另一个是在专门的一个练习室。这个练习室原本是没有的，是后来陈若鸿学习小提琴后，为了让他专心致志的练习，专程辟出来的。
如今是冬季，天气寒冷，陈老见杨素之他们过来，就直接领他们去了练习室，最近陈若鸿在参加一个比赛，没在家，练习室那就是他们几个畅用。
陈老先叫尹榆和杨素之他们把选好的曲子单独练一遍来听，每个人练的时候陈老都觉得还不错，可挑拣的地方不多，也能从中瞧出个人的特色和技术含量。
等每个人都练了一遍后，就叫他们再和上一遍，这一遍在杨素之来看，有了昨天的合作，已经好了许多，陈老却是没听完就走了，而且两条眉毛拧成了打不开的麻花。
陈老觉得自己的耳朵受到了不可饶恕的冲击，他需要去洗一洗，不过不得不说，他徒弟的琵琶确实了得，你看东补西补的，整首曲子乱七八糟也像有迹可循。
并且值得夸一夸的是，尹榆等人并没有受到自己离开的影响而是执着的把一整首曲子和完才停下，也是难得，算得上有些能够教的。
曲子完了，尹榆等人见陈老半晌没回来，内心里知道他们的毛病太严重，大概是被陈老给嫌弃了……
“那现在怎么办？”瞿信班看门口看了好几次，如今再开口，竟有些气馁的意思。
杨素之没说，其实今天这场合作，已经能够看出他们彼此磨合之下的让步和配合，毕竟很多东西，若非自己意识到，别人说太多也无济于事。
“我们再来一遍，这次……”
焦敏恩停顿片刻看向杨素之，她从杨素之的音乐曲调里看到了竭尽全力的配合，她就像一个粘合剂，把她们几人支离破碎的曲子都往同一条线索上去拉拽，后期听起来，似乎已经好了许多。
“我试着去配合大家。”焦敏恩温温柔柔说了后半句，随后深吸一口气看向身前的扬琴。
闻言尹榆三人都吃了一惊，瞿信班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嘴角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回到了自己位置上，楚萧和尹榆对看一眼，也各就各位。
三人已然认识到彼此互相配合合作所带来的音乐美感，不然今天也不会有所退让，不就是配合吗，这有啥难的！
有杨素之和焦敏恩的让步配合，让曲调更加顺滑起来，但他们也知道差的还很远，大家在合作里，既想表达自己又想让音乐呈现出效果，这说起来冲突，但又并不冲突，只需要寻找到一个合适的平衡点。
意识到问题的几人，在锲而不舍的几番练习下，整体状况很快好了许多，最初，几人很快意识到，若想让整首曲子很好的融合，那他们就得先要收敛自己的音乐特色。
虽然这很让人觉得痛苦，但如果连最初的融合都做不到，无法完整的传达自己的想法，那如何去谈个人特色？一切又有何意义？
练了五六遍，每个人都有意收敛自己张扬的音乐个性，而是朝着一个共同目的努力，他们很快就能够顺畅的和完整首曲子，这是个让人高兴的事，但为了融合而失去了个人色彩又让他们内心有种无法言说的‘意难平’。
不过就在这时候，陈老一手端着个紫砂壶，一手端着个小盘子，盘子里放了好些糕点，慢悠悠走进来。
尹榆几人连忙站起来，像是等待被老师检查作业的小孩子，内心里充满了忐忑。
“这第一步啊，算是踏出去了。”陈老把糕点的盘子递给杨素之，里面都是她寻常喜欢吃的。
“谢师傅！”杨素之朝陈老甜甜一笑，端着糕点走到焦敏恩身侧，让她也一起吃。
“你们几个……说起来跟我这个徒弟比，还差了些火候，你们听她的琴音，就算是在配合你们的时候，那也是让人听一曲，就能对其产生深刻的印象，老头子晓得你们都年轻，年轻谁还没点脾性？
想表达，想把这点脾气一股脑展现出来，也得看旁人接受的了接受不了，况且还是这么几股暴脾气，这撞在一起，也就是我这徒弟脾气好，没跟你们计较，能听得下去……”
陈老三句话不离‘我徒弟’，说了有好一会儿，听的杨素之脸上一阵阵泛红，“师傅，你可别说了，我们这是互相学习呢……”
“好好，互相学习互相学习。”陈老对杨素之这个徒弟那是宠着捧着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谦虚也不是什么坏事。
陈老给几人说了一通，点评指导什么的半点没有，反倒是把杨素之捧了一番，叫几人再看杨素之的时候，眼神都不一样了。
毕竟大师都承认很厉害的一个人物站在他们面前，都在竭尽全力的配合整体，主要是人家配合就配合了，自身特色却半点没堕，也就是说，其实他们也能做到如同她那样？
嗯，可以的，只需要找到个合适的平衡点就都能办到。
“那我们再练练？”尹榆瞧了瞧大家脸上的情绪，想着他们恐怕跟自己想到了一处去，所以提议。
“练！”
这么反反复复的练了一下午，众人明显感觉到了整体以及个人的进步，尤其是焦敏恩，她已经能够在大家的合作当中，找到可以一些凸显自己技巧以及个人特色的地方了，这让她很是高兴，晚饭没吃两口，就拉着众人还要练。
不过杨素之晚上还有事，在陈老家吃了晚饭，就回了学校，她打算今天去空间看看，如果可行，她就直接把钱放在空间，算是了了自己多年来的一桩心事。
但让她意外的是，她在找好了隐蔽的地方准备进入空间的时候，她发现，她与空间竟然失去了联系！
她进不去空间了！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算算看，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进入空间了，因为如今不管是家里还是她自己，已然能够自给自足的活着，所以……
老天收回了对她的馈赠吗？
换句话说，她想要还清这些年欠沈家，就只能通过沈白？？
足足尝试了一个小时，杨素之都没进到空间，她便坦然的接受了这个事实，沿着树林往湖边走，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就这样吧。
“杨素之？”就在她走到湖边碎石路的时候，她听到了个熟悉的声音，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沈白？你怎么在这里？”
“这边回寝室近一些。”沈白指了树林后的图书馆，“你现在才回来？今天练的怎么样？”
“比昨天好多了，不过大家还需要再进一步的磨合吧。”
沈白点头，之后两人沉默的往前走了一段路，“我送你回寝室”
“不用，这边过去已经很近了。”想到昨天晚上的误会，杨素之决定跟沈白同学保持距离。
沈白默了片刻，他其实能够感受到杨素之的疏离，比昨天站在旁观者角度来对待他的感觉还要明显的疏离，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一条岔路，杨素之给沈白道别后朝右走去。
沈白在路口看到她走到大道，直到整个身形隐没在黑夜里这才往自家寝室去。
自己有做了什么让她不喜的事吗？他很疑惑。
八几年国内小轿车其实并不多，能够拥有小轿车的人大多非富即贵，所以当北大门口停了三辆看起来就有些骚包的小轿车，并乌拉拉直响的时候，谁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杨素之刚下课，有人找到她说校门口有人找她，她抱着疑惑走来一看，由卓胤瑭带头，好几个油头粉面长得还不错，西装革履大衣加身的男人颇有些夸张的靠着小轿车‘谈笑风生’。
她觉得自己没勇气在众目睽睽之下表示出自己认识这几人的意思，所以转身就走，但卓胤瑭在门口等她，但凡有个人经过，他眼睛都会敏锐的扫描一下，所以杨素之刚出现，他就已经锁定了她。
“杨素之！”卓胤瑭喊杨素之。
杨素之跑的更快了，她没听到，她没看到，她不认识！
“我叫你呢，你跑那么快干嘛？”没跑过卓胤瑭的大长腿，杨素之被扼住了命运的后领子。
“卓胤瑭，你能不能别这么、这么……”杨素之捂着脸，有点鸵鸟的想，这样或许就没多少人认识她了。
“你不喜欢这样？”卓胤瑭觉着杨素之这样挺好玩。
原本以为她什么都不怕呢，没想到怕被人瞩目？
“……”杨素之无语，觉得今天的卓胤瑭好像特意打扮了一下，挺好看，举止也怪！
“走，请你吃饭！”卓胤瑭带着杨素之就要往外走。
“我下午还有课，咱们就近找个地儿吃好了！”杨素之忙道。
“行，依你！”卓胤瑭倒是大方。
这倒不是为别的，主要是因为曲涛的话点醒了他，话说他这些年其实也见了不少女孩子，但真正如杨素之这般让他觉得有意思的还真少，当然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大熊不待见。
连狗都不待见，卓胤瑭觉得自己不能比狗还不如吧！
而杨素之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与他也算的上是般配，主要是，到现在为止，尤其是曲涛给他点了点，说他太过关注这个女孩子，怕不是对她有意思什么的，他才顿时明白过来。
自己恐怕，真是对这姑娘动了心思。
而这心思，不想不觉得，越想，就越想。
所以卓胤瑭打算不装了，顺从自己的内心！
不就是追女孩子嘛！他——
算了，以前那些追女孩子的套路用在杨素之身上恐怕行不通，但曲涛却觉得，女孩子大体都是那样，没人不喜欢万众瞩目，所以来几个朋友凑几辆车，再打扮帅气一点接她去吃饭，百分之九十九她心里都是高兴的。
但其实直到见到杨素之的前一刻，卓胤瑭都在犹豫，在他看来，其实杨素之应该是那百分之一的存在，但万一呢……？
所以真的是真的，她就是那百分之一，别说靠近一点，就是正常走路的距离，如今也被她从原本的一步拉开到了三步，就那么嫌弃自己吗？
好在她还是愿意上车跟自己走的。
因为第一步就走错了，所以曲涛他们准备的第二步，声势浩大的上前问好，也被卓胤瑭改成了正儿八经的介绍，一个个都给他规规矩矩的站好咯！
杨素之对于这种骚包的认识方式表示，确实能够一眼记住对方……
吃饭的地方离学校两条街，地方是卓胤瑭一个朋友家的产业，所以几人过去有优待，上菜的速度十分快。
卓胤瑭这次也没带几个朋友过来，一个曲涛，另三个凑趣的朋友，但都是男孩子，杨素之跟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多是他们问一句，她就答一句。
兴许也是觉得杨素之不是他们同道中人，所以吃着吃着，除卓胤瑭外，另几人就开始聊起自己的事来。
“……拿下来是拿下来了，不过开发这块还差几个流程。”
“我叔他们说，那块地方周家那边想啃一块下来做个百货商场什么的，到时候人流集中起来，想必能赚不少！”
“但那都是郊外的地界了，到时候真能火？”
“郊外？你可别这么说，瞧现在城里这阵势，之后哪里有什么郊外不郊外的，没看外面的人都在往咱们这儿涌吗？有人来你还怕什么！”
“这倒也是！”
“我爹这边还不晓得好久能把钱给我到位，如果到时候不成，哥儿几个还得帮帮我啊！”
“咱哥儿几个说这些，到时候有好处，别忘了我们就成！”
“那是！”
杨素之听他们说着，心里却想到了前世的西京，原本西京也只是个小城市，但因为后来皇帝常年在那边度假兼办公，所以西京逐渐繁荣。
原本的荒郊野岭也全都被建成了屋舍，据说还供不应求，就算是位置不算多好的地方，也能卖的寻常人家无法买下。
照如今社会的发展，作为国家首都的这里，恐怕寸土寸金也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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