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古老太太喘了口气，气的的不轻的模样，缓过神后，也没顾得上旁边人劝阻，接着又道：
“我告诉你，素之这丫头可是老娘我看着长大的，你还有你们一家子要是敢对不起她，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个混球崽子，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
古大伯虽人在高位多年，但在母亲面前，他永远都是孩子，所以被年迈的老娘骂几句，他也只能规规矩矩安安静静的听着。
旁边几个邻居多多少少也听过古大伯在外做官做到了什么位置，对于这样有权有势的人，虽然现在退休了，可毕竟在那位置上待过，谁也不敢小觑他。
正因为知道他是个大人物，就连这次回来，都是个穿军装的小伙子开着小轿车给送回来的，说是他的卫兵。
所以来凑热闹的人，一直都没断，来看稀奇，当然这里也不乏拉关系，寻帮忙什么的，毕竟古大伯这样的身份地位，许多时候，仅仅一句话，就够他们跑断腿的了。
可众人也是没想到，刚来就听古老太太数落古大伯，而古大伯还什么话也不敢说站在一旁。
而离老太太近一些，不管晓不晓得缘由，都连忙的开始劝慰起她来。
“您干嘛生这么大的气，大伯他也没说不去提亲的啊，别气了别气了……”
“这可是要过年了的，您老可别因为这些事儿气出个好歹来，到时候可叫家里这些小辈怎么办？”
“是啊，这好不容易回来过个年，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呢？”
“都是小事，小事，大伯又不是不通情理的，是吧大伯？”
“对啊对啊，也没说不去提亲，您这可是冤枉大伯了！”
“是啊，大伯就是提亲而已，你说是不是？”
“……”
古老太太声音不小，屋子里多半人都听到了她的数落，如今再一瞧门口的杨素之和古蔺，顿时心如明镜，不就是两个小辈情投意合，古大伯不知道为什么不同意他们结婚，迟迟不肯去提亲吗！
可这事儿古老太太十分上心，对俩小辈儿也很支持，不过老太太年岁大了，容易激动，如今先叫古大伯把这事答应下来，毕竟商议结婚的事也不是小事，还得花些时间和功夫。
但先应付过去这场面才行，所以从旁好几个不明事理的就打着劝古大伯先应下这事儿，朝他低声说的低声说，挤眉弄眼的挤眉弄眼。
古大伯看的头大如斗，不晓得自家老娘忽然这是要干些什么，不晓得这样根本就是在强迫人家杨家小侄女儿吗？
虽然他很乐见其成自家儿子找这么个媳妇，但总的问问人姑娘的意愿不是？不然他们这算是什么？都是亲戚家的，等会儿闹的脸上无光，这年可咋过？
而此时已经听到老太太忽然大声斥责古大伯的话，杨闻玥和古长春都愣了一下，两口子互相给了个眼神，古长春连忙安抚下跟前的两个舅子，又安抚了杨素之这才朝古老太太的方向跑了过去。
古老太太兀自沉浸在自家大儿子不听话，想要消遣杨素之的想法里出不来，杨闻玥端着煮好的荷包蛋和古长春差不多前后脚到了老太太跟前。
“您先消消气，吃点东西，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来来，当心烫，我给加了些白糖，您先尝尝味道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放点，元晨你把糖罐抱过来一下，对了你哥他们还有好久回来，你刚问了没有？”
杨闻玥把荷包蛋放到古老太太落座旁的小桌子上，两个荷包蛋煮的圆圆整整，知道老太太喜欢吃溏心蛋，所以看起来就水嫩嫩的，放了白糖和一点酒酿，闻着很香。
“先前打电话的时候，说是已经出发往回赶了，他们都骑车，看时间估摸着再等一会儿就能到了！不过我大哥带了小侄子他们，恐怕路上会慢一些，奶奶，待会儿你就可以看到您的小重孙啦！”
古元晨也晓得如今这情况有点不对劲，所以直接选择相信自家老妈的判断，跟着她先转移转移话题才是，飞快从厨房搬来糖罐，边跑边说。
而古元波也机灵，跟着过来把剥好的螃蟹肉给到古老太太，“奶奶，这螃蟹没多少肉，过两天我去城里，给你买大螃蟹！”
“好好好，我的乖孙哎，可真乖真孝顺！”古老太太被杨闻玥母子三人这么一打岔，心思一下被调转开，一旁的古大伯和过来的古长春兄弟，忍不住都松了一口气，看了看对方。
趁着古老太太吃荷包蛋的时候，古长春低声问了古大伯一句，“大哥，娘往常也会这么、这么有精神吗？”
说实话，古长春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古老太太这么精神的时候了，说话声音大的，能跟年轻时候媲美，那时候他可没少被老太太吼着打屁股，所以潜意识里害怕的种子一下子被戳动了。
古大伯没怎么明白古长春的意思，回头看了看他，但很快皱眉道：“没有，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精神怎么突然这么好？”
这时候杨闻道凑了过来，“会不会是因为回家的缘故？”
杨闻道见这情形，再听旁边不知情的邻居说道杨素之和古蔺的事，他也没法当众说古老太太说的是糊涂话，只能让杨闻风带着杨素之和古蔺先到外面去站一站。
他则凑过来见机行事，绝对不能让老太太把这事儿给坐实了，毕竟他这个大侄女可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婚姻大事自然不是这么随随便便就定下的，虽然古蔺这小子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好。
但他好归好，要是大侄女不喜欢，那他也不喜欢，决计不能让人有半点闲言碎语沾惹到她身上去，不然回去他大哥大嫂恐怕能剥他一层皮！
闻言古大伯想到先前古老太太回来时候的模样，那可是半点精神也没有的，后来去给他爹上了坟，回来歇了一阵才见好了一些。
但好了一些可没一下就能这么好的啊？古大伯心里也是直犯嘀咕。
“往昔可没见老娘这样过，前阵子生了场病，你也是知道的，”
说着古大伯看了古长春一眼，古长春点了点头，前阵子古老太太感冒了一阵，因为上了年纪一点病痛，就折腾的在医院住了许久，这个他是晓得的。
“等病好回家后，精神就有些不如从前了，前一阵突然的就开始不太吃东西，这个那个的试了不晓得多少，使了多少法子，她老人家都不吃，还是古蔺这小子劝着劝着才吃一些，”
说道这里古大伯愧疚的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这个做儿子的实在有点失职。
“再后来就是嚷着要回来，说什么……”古大伯顿了顿，眼睛瞪着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说什么？”古长春和杨闻道都有些着急。
“说是落叶归根，要死也要跟老爹——”古大伯没把话说完，往股老太太那处看了过去，难道说老太太心里早就有计较了，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才——！
古大伯不敢多想，古长春却忍不住往后踉跄了小半步。
这时候古老太太已经吃完了一个荷包蛋，跟前是她看着长大的两个孙子，古元晨和古元波，时间可过的真快啊，一转眼这些泥小子都长这么大了……
很快两个热乎的荷包蛋下肚，古老太太心满意足，就是连汤水都喝了个干净，杨闻玥伺候着给她捡了碗擦了手和脸，嘱咐自家俩儿子好好陪陪奶奶，这才转身离开。
在古老太太跟前的，除了古元晨兄弟俩，剩下的就是年岁与她相近，或是以往常年里坐在一堆八卦闲聊的邻居们。
老人们最喜欢的就是说说以前的事，比如现眼下的古元晨和古元波两兄弟，可都是他们看着一起长大的，所以凑趣一般就跟古老太太说起俩小子小时候的一些糗事来。
古老太太也十分的感慨，说着笑着，话题不经意间就被转移了开。
而古大伯和古长春那番模样后，杨闻道也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扶着自家姐夫安慰道，“姐夫，你先别瞎想，事情不定就是那模样，先冷静点。”
闻言古长春点了点头，看向古大伯，古大伯从自家弟弟眼中看出了他的顾虑，万一老太太真的是到了大限了呢？
古大伯虽然看起来身体健壮，精神饱满，但如今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一辈子过了大半，又是在军队里摸爬滚打多年，见惯了不少的生离死别，所以就算心中不忍，但也还是很快冷静下来。
“娘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行李，里面装的东西是她给自己准备的……寿衣鞋袜那些。”
古老太太跟着古大伯去他那处的时候，也带着个包袱，里面是自己这些年慢慢准备的寿衣裤，鞋袜等的东西，当时他觉得不吉利，但一想到老太太年纪大了，她若是想要带上，便随她了。
再后来，她吵着要回老家，再把这些东西带上的时候，他就已经习惯了，反正老太太现在走哪儿都要带上这些东西，他也没得多说。
但没想到她老人家，竟然——
古老太太给自己准备寿衣的事情，古长春并不是特别清楚，那时候送古老太太去自己大哥那里，她确实是带了一些没穿过的新衣裳，但他以为那是她带过去穿的。
他大哥很小的时候就离开家去当兵，那时候家里条件也不算太好，但日子总是要往前过的，后来二哥也去当兵，他也成家立业。
由于大哥二哥离家多年，老太太心里其实也有诸多挂念，所以在后来才想着要去他们生活过的地方看看，这一去一年多，就像是完成自己的心愿那般。
大哥和二哥相距不远，如今二哥家里有事，二嫂身体一直不是很好，他多数时候都在照顾她。
所以他娘去的时候，主要待的地方是在大哥那里，这次因为年节他二哥家大小子的岳家要过他们那里来，因此他二哥就没跟着一起回来。
不过明后天的样子，他二哥的二小子就会回来，他们一大家子，也算是勉强凑了个齐整。
“你别瞎说！”古长春总觉得他大哥在说假话。
古大伯看了看他，知道他心里难过，也就不多说，攒着眉头想着要是真如自己想的那般，古老太太这次……家里该怎么办。
但老太太如今的模样瞧着，可是精神百倍，给人去想，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一处上去的啊，要不再静观其变一番吧。
古家人这边正心事重重的担忧着古老太太突如其来的变化，另一边不少听了半截话的邻居，一听说古家要跟杨家结亲，心里乐呵想要凑个热闹，便有人过来给古大伯说道：
“古大哥啊，你瞧瞧，当年见古蔺还是个路都走不稳的，如今眨眼的功夫，就出落的这般高大帅气，还听说在首都那边上学，是个很好的学校是吧？”
古大伯对来人有点熟悉，是他们房子背后的邻居，他小时候还跟他一起玩耍过。
不过他比自己小个几岁，这一晃，他也是头发花白的老头子了，大概是农耕操劳些，看起来竟是比他年岁都还大一些似得。
“还过的去，学习上，这小子还算争气。”古大伯客气的回了对方。
接着旁边又有人凑过来道：“我听说啊，杨家那侄女儿也在首都读书，成绩也不错，考的可是省状元呢！”
他刚听了一些话，说是古蔺跟杨素之情投意合，但古大伯不喜杨素之还是怎么的，不打算让自家小子娶杨素之，所以不愿意到杨家去提亲，叫古老太太好生骂了一顿。
这人算是看着杨素之长大的，对这个小姑娘甚是喜欢，毕竟在他们古家村，有个可人疼的小姑娘可不容易，就算是侄女儿，只要来他们这处，都是宝贝。
所以他这话，大有替杨素之给古大伯说情的意思。
而他话音一落，跟着就有人补充道：“可不是吗，这孩子可算是我们瞧着长大的，打小就懂事乖巧的很，而且知根知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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