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儒在逻些城中有个老对手求那跋陀。
仗着自己学舍和道馆齐齐迈入七级,李鸿儒的心还能做到勉强镇定。
而李淳风则有个老对手观自在菩萨。
观自在菩萨往年都在大唐做好人好事,最近几年则是少有信息。
公孙举等人不乏想询问对方,没想到观自在菩萨跑到了吐蕃国。
若李淳风不曾介绍,李鸿儒亦是难于相信远处的女子就是观自在菩萨。
千防万防,千躲万躲,李淳风没想到对方就在目的地做等待。
“你不用太过于担心,或许她并非针对于你,而只是来吐蕃传播佛教文化!”
想起文公主等人修建的寺庙,李鸿儒亦是出声安慰李淳风。
两人的交流极为低声,文公主难于听闻清楚,松赞王却是抿了抿嘴。
“逻些城真有佛教的佛陀过来了?”
待得李鸿儒安慰完李淳风,又愈加远离那白衣女子,松赞王才颇有兴趣的问了一句。
“您自己的地盘莫非还不清楚?”李鸿儒奇道。
“我……”松赞王一时语塞,转而闷闷道:“我眼瞎!”
若非李淳风和李鸿儒提及,松赞王确实不知逻些城来了佛教大神。
逻些城虽然广迎释家各路教派,但婆罗门众佛陀不时来逻些城,甚至还有佛陀愿意长期驻扎在寺庙中。
有胆色来逻些城的教派并不多,只有吐蕃本土几个小教派厚着脸皮有着入驻。
听得和婆罗门对立的佛教亦有佛陀在此,他一时不由兴趣顿生。
只是被李鸿儒问了一句,松赞王亦是哑然,最终闷闷承认自己眼瞎,转而向李鸿儒求问。
“婆罗门和佛教手段众多,元神之躯说是千变万化也不足为奇,您可千万要看清楚了!”
李鸿儒低语一句,指了观自在菩萨的方位。
这让松赞王将脑袋从马车中探了出去。
他只是目光一撇又缩回了脑袋。
“她似乎发觉我了!”
吐蕃在细微方面能耐的水准确实不足,松赞王亦是只能凭借感觉去感知。
放目过去,那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子,难于让他看出佛陀的身份。
若非李鸿儒等人的提醒,对方又与他有着对视,松赞王几乎以为李鸿儒在瞎扯。
宛如他对李鸿儒的怀疑,他心中亦对观自在菩萨自然而然生出了戒心。
只是双方目光的首次交流,松赞王就能感觉到这种虚实。
这让他在马车陷入了沉默。
“那些佛陀菩萨在大唐也是如此自由吗?”
良久,接近入宫时,松赞王才低声询问了一句。
“对!”
李鸿儒点点头。
他的话让松赞王心中顿时一松,只觉若是彼此都这样,那吐蕃就没什么异常了。
“天可汗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担心?”松赞王问道。
“陛下事情多,哪有空搭理他们!”
李鸿儒回了一句,随后又细细说了数句。
唐皇对教派保持极为高压的政策,当铲除了滋生的土壤,佛陀和菩萨能耐再多也难成事,与武艺高强的江湖人并无多少区别。
大唐诸多寺庙和道观中不乏‘度人入道’者,有这些人监察监视,一些蛊惑之事便难于发生。
大唐不再像大隋和大梁等时代一般,可以任由道家和释家轻易掀起民心动荡的风浪。
如观自在菩萨等人若是要做好人好事,朝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这些人干活。
甚至于小范围的好人好事还能净化社会,带来一点点好处。
听得李鸿儒一阵瞎说,松赞王只觉默然。
不仅仅是两者的社会层次有差异,双方在文化传承上的自信也开始有了截然的不同。
相较于他的严防死守,不断发展吐蕃自己的文明,大唐如今是腿粗臂壮,压根不在乎几只蚊子来吸血。
“王使者觉得如今的吐蕃应该如何做?”松赞王低声问道。
“您是赞普,问我这种事做什么”李鸿儒笑道:“您就不怕我把您带到沟里去!”
“大唐吐蕃一家亲,亲人没可能坑害亲人,您尽管说,我乐意听”松赞王言辞凿凿道。
“在我们大唐,有一句话叫‘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李鸿儒提了一句,随即也不再多说。
这让驱马跟随的李淳风略诧异的看了李鸿儒一眼。
他与文公主交谈,但也有分心倾听李鸿儒和松赞王的话语。
看着松赞王一脸的思索模样,李淳风不由眨了眨眼,只觉李鸿儒这家伙相术本事不高,话术倒是一套一套的。
但凡话说的少,又不说通透,到时怎么圆都能圆回来。
婆罗门和佛教可以是两头猛虎,婆罗门和吐蕃也能称之两虎,甚至于吐蕃和佛教也是如此。
但凡这两者相争出现败者,那就是一伤。
即便松赞王成了输家,到时也难责斥到李鸿儒曾经的教唆。
他低低的‘呸’了一声,随即才看向眼前巨大的宫殿。
远观时尚还不觉得,待得愈加靠近,李淳风已经能感受到这种依山而建宫殿的雄伟。
他注目看过,见得宫殿砌墙的厚度足足有数米,亦是忍不住惊叹。
依这种宫殿的厚度,别说强兵难于攻克,便是佛陀齐齐出手都难于摧毁。
“请!”
入了皇宫,松赞王亦是有着极为客气的邀请,给足了大唐使团的面子。
作为大唐朝皇室的女婿,他虽然没有前去长安,但不乏应有的礼仪。
若李鸿儒是孤身前来,那自然是有多远闪多远,只能求见他。
但李鸿儒持着唐皇的圣旨,代表的就是大唐朝。
他应邀的礼貌,李鸿儒承受得坦然。
远远处的寺庙中,求那跋陀的脸上闪过疑惑之色。
“他和松赞王交谈得太密切了,甚至于没有任何避讳,莫非吐蕃还真有阴阳赞普之事?”求那跋陀皱眉道。
“管他什么阴阳赞普!”
求那跋陀的身边,一个佛陀有着轻轻摇头。
“凡不符合主神所想造成麻烦者,当灭!”
他面容清秀,但话语却显凌厉,这同样让求那跋陀皱眉。
“摩珂迦罗,这是大梵天主非常不容易才取得的停留之处,你不许用湿婆主神的那一套来乱指挥”求那跋陀道。
“求那跋陀,你与大梵天一样,都是过于谨慎了,只是一个小小的松赞王,但凡我们……”
摩珂迦罗举起右手,往自己脖子上一切,顿时将自己脖子切断。
他捧着自己的脑袋,将脑袋扭转朝向求那跋陀。
“但凡捧一个新王上位,霸占西昆仑,我们在吐蕃同样能发展得很好”摩珂迦罗建议道。
“没脑子的东西!”
求那跋陀骂了一句。
他修行‘他心通’,很清楚摩珂迦罗话语句句出自真心实意。
但湿婆底下诸神性情急、暴躁、行事少有脑子可言。
与谋而后动的大梵天主相比,这群人只适合冲锋打仗,作为婆罗门护法僧而存在。
这些人准备放弃天竺的广大区域,看上了吐蕃这处穷乡僻壤,想着苟且过日子。
但这并非一片安然之地。
求那跋陀不需要做想,就很清楚婆罗门彻底入驻这种疆域带来的问题。
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吐蕃临近大唐,若是婆罗门控制吐蕃发展,以后免不了和大唐经常交锋,会陷入常年的战乱。
大唐能自主也就罢了。
若大唐被仙庭掌控成功,他们又需要面对仙庭。
这会面临没完没了的对手,甚至于一个较之一个更为强大。
打完大唐还得打仙庭,与他们此前取代融合东土国度增强的方针会有着截然的不同。
吐蕃并非他们的善地,发展再好也只能成为暂留之处。
他训斥了摩珂迦罗数句,听得对方嘿嘿的冷笑,一时也是有着无可奈何。
“大梵天主再过一阵时间就会来逻些城巡查,你莫要玩过火了!”
求那跋陀警告上一句,这才收拢了僧袍袖子,转身回了这处强行要来的婆罗门寺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