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背之上
云凡背负着双手,俯瞰着浩瀚的云海,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
若光只是看他的架势,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风采,但配上他身上那一件凉飕飕的短内衬,便显得有些狼狈。
他的背后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地传到云凡耳边,从云凡那微红的老脸可以看得出,云凡此刻的心情也并非如他表现得那么平静。
“师、师傅!”
片刻之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停了下来,一道清脆而带着几分扭捏的声音:
“我不会穿呀!”
“有、有那么难吗!”
云凡勃然大怒:
“就往身上一卷,然后衣带一扎,这很难吗!”
“可是这个衣服好宽啊!它老是往下滑!”
那声音有些懊恼,光是听声音,便仿佛能看到少女轻皱着眉头,鼓着小嘴,气呼呼的样子。
“那你、那你多打两个结不行吗!?”
“不要!可是这样好丑!”
“再丑总好过被看到吧!?”
“……是师傅的话就没关系。”
那声音小声嘀咕。
“少、少废话!赶紧给我穿上!!”
云凡的脸顿时变得通红。
“唔……”
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片刻之后,那声音说道:
“我穿好了!”
“……”
云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回转身去,看到安夏被自己的那件宽大的白袍裹了起来,活像是一个臃肿的大胖子,
她身段苗条、腰肢纤细,被衣带一扎,多出来的衣带飘飘忽忽,几乎要拖到地上去;
肩膀两边垂下的银发如瀑,滑顺光亮得几乎能当成镜子,银发里藏着的颈子细细长长,光滑柔润,却不显瘦削,
小小的瓜子脸蛋整个皱着,似乎还因为白袍的不合身而感到不适。
白袍、银发、牛奶般嫩滑的肌肤,在微微倾洒的阳光下,泛着令人目眩的光芒。
“师傅,我们回去了吗?”
安夏朝身后的环状山脉望了一眼:
“这个……炼妖镜,要怎么收起来?”
“我也不知道。”
云凡摇了摇头:
“不过,既然伶冬没提,估计这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我们先回去再说。”
“师傅好像对那个人很信任呢!那个人对师傅一定很重要吧?”
安夏忽然转过身,笑眯眯地望着云凡,一脸天真无邪的神情。
明明只是看似无意的一问,但不知为什么,云凡在这一刻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这危险的感觉突如其来,让云凡在片刻之间都有种心悸的错觉,
好在他对危险的直觉,已经敏锐到“洞察入微”的地步,哪怕是一点点的不对劲,他也会下意识地规避。
只不过一瞬,他便做出了矢口否认安夏的猜测的决定:
“当然不是!我跟她不熟,都没见过几次!她只是我一个朋友的爱人罢了!”
他笑着说道。
“唔,原来是这样!”
安夏若有所思。
这一刻,危险的感觉悄悄退去。
云凡也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轻轻地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这奇怪的感觉是怎么回事?竟能让我如此心跳加速……
(莫非……
(莫非我在害怕?
(开、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大乘转世,灵识天下无双,有什么东西能让我感到害怕?
(错觉,一定是错觉!)
正当云凡强自镇定,不断地安慰着自己受惊的心灵,好不容易恢复了几分的时候,
突然,他听到安夏冷不丁地幽幽开口:
“对了,师傅,上鲲背的时候,是那个女的救了你吧?那时候师傅你是和她一起住的吗?”
嘶——
云凡脸色微变,心里暗暗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股子凉意从脊柱的尾部一路往上蔓延,直直传到脑后根,全身的汗毛在这一刻同时倒竖了起来。
这种令人心悸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会有种刀架在脖子上的错觉?
这个时候,我应该怎么回答才好?
是,或者不是?
该坦诚相见,还是撒谎保平安?
要是撒谎被拆穿了怎么办?
种种念头不断地在云凡脑海涌现,云凡沉默了半晌,突然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暗暗咬牙,缓缓说道:
“我跟她分房住的。”
话音刚落,云凡感觉到那危险的预感不但没有消散,反倒在这一刹那陡然激增,
他望着面前笑魇如花的安夏,没来由的感觉到自己仿佛置身于断头台上,那锋锐的刀口距离他的脖颈就只差零点零一公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云凡脑海中灵光一闪,就像是脑门上突然亮起了一个大灯泡,智慧的光芒让他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深刻而睿智:
“其实,她不是人。”
“什么?”
安夏显然没想到云凡会这么回答,一下子愣住了。
“她只是一段信息,一段记忆,借着炼妖镜幻化而成的鲲生存,她没有本体,本身是虚幻的,利用灵力构建而成的幻影。”
云凡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可以把她当成……”
“咦咦咦咦!!!”
安夏脸色突变,声音突然高了好几个分贝:
“师傅!难道她……她是鬼!?”
“呃……这个……这个嘛,你也可以这么理解,但更确切的说,她……”
“呜啊啊啊啊好可怕!!!”
云凡话未说完,便感觉到一个娇小的身子扑到了怀里,微微地颤抖着。
“不至于吧?喂!你好歹也是元婴修士,你怕什么鬼啊?”
云凡脸色漆黑如锅底。
“就是好可怕啊!师傅保护我!”
“你让我一个连修为都没有的人,保护你一个元婴!?”
云凡差点都被气笑了:
“差不多就得了!别抱了,我们准备回去了。”
“呜呜……我还是好害怕……”
安夏把脸深埋在云凡怀中,贪婪地呼吸着:
“在师傅怀里会给我一种安全感……”
“给我适可而止!”
云凡黑着脸试图把安夏推开,本以为要废九牛二虎之力,但没想到轻轻一推,安夏就“踉跄”着倒在了地上。
“师傅……”
安夏可怜巴巴地望着云凡:
“徒儿摔倒了,要抱抱才能起来!”
“你哪学来的这破毛病!?赶紧给我起来!”
云凡差点就想破口大骂,好不容易才忍住了,伸手朝安夏拉去。
“我不起来!师傅你之前都一直抱我的!现在不抱了,一定是不喜欢徒儿了!”
安夏将手缩在身后,避开了云凡的手,一双水晶般的眸子水汪汪的,委屈得像被遗弃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