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然后哭着哭着就开始打嗝,又可怜又滑稽。
叶湛无奈地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轻声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要流泪。”
容逸点点头,伸着胖胖的小手捂着红肿的眼睛,显然觉得在大伯面前丢脸了,抽噎着说:“嗝……我没哭。”
叶湛笑了,轻轻抚着他的背:“不用挡,虽然男孩子不应常哭,但伤心之时,哭也不打紧,不用害羞。”
容逸听到他的笑声,张开五指,从指缝里看着叶湛,小声道:“真的吗?”
“嗯,人难免都有伤心之时,但其他时候切莫要流泪。”
容逸重重点头,随后又说:“那我是伤心啦,嗝。”
一旁的离倾抱胸听着一大一小的对话,倏然莞尔一笑,轻声说:“容二少,小公子还挺有趣的,这一点倒是不像你。”
容轩看了眼离倾,微微垂下了眼睫,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嗯,像他娘。”
容逸已经停住了哭声,一脸认真地说:“大伯,前两日听爹爹说你要走,逸儿就哭了一场,知道你又不走了,逸儿好开心,以为你不走了,没想到你还是要走,哎,大人真是善变。”
看着容逸如小大人似的唉声叹气,叶湛哭笑不得。
又听容逸说:“不过,逸儿不生你气,大伯你一定要早日回来。”
“好。”
容逸掰着胖胖短短的手指数了数,认真地说:“大伯,还有三个月就是逸儿的五岁生辰了,前些年逸儿生辰你都不在,这次你一定要早些回来为逸儿庆生啊。”
叶湛又拍了拍容逸圆乎乎的脑袋:“好。”
“兄长,小孩子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不用因为这些小事,耽误了你的正事。”容轩正色道。
叶湛看向容轩,点头:“放心,我有分寸。”
其实叶湛没有告诉容轩,他们这次要去开启魔界大门之事,只说又被容影耍了,要去其他地方寻找容影的身体。
困难程度远比容轩想象的,或许还要艰难上许多。
但他还是承诺道:“不论怎样,逸儿生辰那日,我与师尊一定会再回重云仙宗。”
容逸得到承诺,泪汪汪的眼睛立刻酌亮,也一脸期待地看着叶湛:“大伯,逸儿生辰还想要个草蚱蜢。”
叶湛蹙眉:“我不会编,其他的可以吗。”
容逸还不知道从前他见过的那个带面具的容景,其实是喻见寒装的,那草蚱蜢也是喻见寒编来逗他玩儿的。
闻言,不由微微偏头:“大伯你会的啊,以前都是你给我编的啊。”
不过叶湛反应很快,立刻明白了原委,不想让容逸失望,点头道:“……好,我答应你。”看来还要让喻见寒做上一只了。
容逸高兴得小脸红扑扑的。
叶湛微微一顿,又说:“除了草蚱蜢,你还想要什么?”
怎么也是他的侄儿,他还是想亲手送他一件礼物。
爹爹一向对他说大伯很忙,让他不要过多纠缠大伯。他一向很知分寸,不敢多奢求什么,如今从天而降的好事,砸得容逸一时未曾反应过来,本来就圆的眼睛,瞪得像两个铜铃。
离倾走过来,轻轻弹了下他的圆润的额头,逗弄他道:“快点想,不然过期不候。”
叶湛无奈地看向离倾,虽然极度克制,那眼神却比看容逸还要宠溺上许多。
容逸如梦初醒,像生怕叶湛反悔似的,忙道:“啊?!我想想啊,大伯不要收回去。”
“不收,你快想。”
容逸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忽然道:“大伯你再回来之时,就把外面也驻上驱寒结界吧,昨日我又捡到一只冻伤的鸟,爹爹说只有你能让蓬莱之巅整片大陆都有驱寒结界覆盖,那时候这里的人,还有动物,都不必挨冻了,还能长出绿树,种出庄稼,就会有很多很多粮食吃了,也没人挨冻了。”
“逸儿听爹爹说过,从前的蓬莱之巅有多好看,但逸儿打从出生时大伯就成日闭关,无法顾忌蓬莱之巅,现在大伯既然不用闭关了,逸儿希望能再看到从前的蓬莱之巅。”
这番童言无忌,恰好展示了容逸的善良。
离倾都被他稚嫩的话语说得动容,心弦微颤。
但她知道如今叶湛的实力,还与从前鼎盛时期的容景有些差异,想要在整个蓬莱之巅筑起驱寒结界实属为难。
哪怕他修为进境非常人所能及,处理了容影的事回来,怕是要恢复到那时的境界修为,也不太容易。
叶湛看着面前玉雪可爱的小团子,期待的表情,不忍拒绝。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赵云的老母亲生满化脓冻疮的双手。
想到瑟缩在寒夜里的流民,还有冻死在街边裹着厚厚稻草的乞丐。
容轩不想给叶湛压力,将容逸搂进怀里,拿手帕帮他擦掉残留的泪痕,轻声说:“逸儿,换一个吧。”
“很难吗?”容逸垂下被眼泪润湿成绺的睫毛,失落地问。
茫茫大雪,飘散不休,驱寒结界之外的风雪呜呜咽咽着,没人回答他的问题,不是不敢回答,而是不知该如何回答,怕事实会打击了一个孩童天真的赤子之心。
离倾看了眼重云仙宗之外的天穹,被越来越多的乌云密布,变得越来越昏暗,连洁白的雪也变得压抑阴沉。
离倾的笑声打破了沉窒:“小家伙,这个愿望在你生辰之时能实现的,你放心,你大伯很厉害的,一定可以。”
容轩和周翼星都诧异地看向离倾。
容轩小心翼翼:“仙君姐姐,真的?”
“真的!”
离倾思索着哪怕那时叶湛的修为不能在整片蓬莱之巅之上筑起驱寒结界,但是再加上她,那一定是能行的。
盘算好,她刚要回答,一个声音,已经先于她出口。
是叶湛的声音。
离倾回头,叶湛正看着她,眼底噙着笑意。
然后,叶湛蹲下身,大力揉了揉容逸的头,“我答应你。”
“好诶。”
得到承诺的容逸原地蹦了起来,雪沫子溅入靴桶中,都未曾发觉。他伸出小拇指,“大伯我们拉钩,说好了就不能变了。”
叶湛将手指郑重印了上去,许下了同容逸的承诺。